一住.,高速文字。
“什么?蘇丹塞利姆號炮擊了塞瓦斯托波爾軍港,目前正和海雷丁號一道,與俄國黑海艦隊進行著激烈的交鋒?!安拉胡阿克巴,我#&(嗶……)!”
充滿濃郁伊斯蘭風格的托普卡匹宮內,“統一與進步委員會”主席、奧斯曼帝國的政界掌門塔拉特貝伊,正像一頭發飆的公牛一樣在議事廳內厲聲咆哮。他雙目怒睜,面紅如火,粗壯結實的手臂不停地猛捶桌面,發出巨大的砰砰聲響。此時的塔拉特貝伊,心中已經暴怒到了幾欲殺人的地步: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德國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掛著奧斯曼的紅底星月旗向俄國人捅出了第一刀!這不是德國人在爽完之后,還要讓辛苦跑腿的自己支付嫖資的節奏么?
咫尺之外,陸軍總參謀長恩維爾和海軍大臣澤馬爾二人,聽到塔拉特貝伊那聲如洪鐘般的雷霆怒吼,都是忍不住痛苦地揉了揉耳朵。這位來自地中海東岸的內務大臣,是一名最標準的土耳其大漢:一磅(0.454kg)魚子醬用兩杯白蘭地和兩瓶香檳酒一灌,就能一口氣吞下去。而他的嗓門也完全符合那副魁梧壯碩的體格,每當他發怒咆哮起來,整所房間便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響動。
“好了,塔拉特,現在已經不是你憤怒的時候了!”身材瘦削的澤馬爾在一片音響洪流中竭力嘶吼,如同暴風雨中掙扎搖擺的小草;過了半晌,總算是逐漸止住了塔拉特貝伊那颶風雷鳴般的怒吼。他呼呼喘了幾口氣。而后開口道:“現在我們需要討論的是,帝國接下來應該采取何種行動。德國人用我們的名義向俄國人下達了戰書,我們是應該撇清自己的責任,還是就此搭乘上德國的戰車?”
“必須毫不猶豫地向世界解釋這一事件的原委,宣告我奧斯曼絕無卷入這場歐洲大戰的意圖。”塔拉特貝伊深吸一口氣,用堅定不移的語氣斷然說道,“我們剛剛在巴爾干戰爭中遭遇失敗,經濟和軍隊都還需要大量時間來恢復重建;如果此時貿然加入到這場戰爭中去。無疑將會使帝國當前這來之不易的恢復勢頭消失殆盡。當前德國雖然在戰場上占據了一定優勢,但距離最終的勝利卻還是遙遙無期;當前意大利人那曖昧不定的態度,便足以說明一切問題了!”
“可是,我們的海雷丁號為了保護蘇丹塞利姆號,此刻也正與俄國艦隊進行著交鋒。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已經不可能單方面推掉身上的責任。”恩維爾不急不慢地開口,兩撇酷似德皇的尖尖胡須向上直翹,“最重要的是,我們又能采取何種手段撇清責任?如果僅僅是一份不痛不癢的聲明。遭到炮擊的俄國人必定不會買賬,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集團也不可能表示認同。而如果要就此事做出實質性的妥協,按照英法此前所提出的中立要求。趕走德國的陸軍代表團和海軍代表團。這同樣是帝國所無法做到的事情。當前,政府、王宮、首都、我們這些人本身、我們的家庭、我們的權力、以及蘇丹哈里發,都處在這艘德國戰列艦的炮口之下,我們也根本沒有底氣和能力去觸碰德國人的底線。”
塔拉特貝伊默然不言。他緩緩坐回了椅子上,以手抵額,臉上滿是痛苦和恨怒的神色。恩維爾的這番話語。卻是把問題最棘手的部分給直接挑明了出來:即便是自己想要推卸責任,那艘正在和俄國艦隊交戰的海雷丁號戰列艦,也坐實了土耳其蓄意挑起戰端的事實了!
“澤馬爾,這件事情你怎么看?”塔拉特貝伊將目光投向當前奧斯曼帝國“三駕馬車”的另外一人、海軍大臣兼全國警察頭目的澤馬爾帕夏,詢聲說道。
“德國人干的這一手。直接把我們逼到了不得不選擇站隊的地步:而以當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加入同盟國向協約國宣戰幾乎是唯一的選擇。”澤馬爾沉默半晌。而后緩緩開口道,“當前,無論是從政治、經濟、軍事、還是國民感情的角度考慮,我們都不可能向對泛伊斯蘭主義持同情態度、幫助我們修筑了中東大鐵路、并為我們重建了軍隊的德國拔刀怒視,而去轉投那些從骨子里就意圖顛覆哈里發政權,并對我們不屑一顧的協約國陣營。更何況,無恥的英國人還搶走了我的蘇丹蘇萊曼號戰列艦,這筆深仇又怎么能不和他們清算?”
聽到澤馬爾話語中那滿是抑制不住的仇恨之意,塔拉特貝伊嘴唇翕動,終是在心中悄然嘆息了一聲,沒有再度出言。為了能讓奧斯曼海軍擁有世界一流的超無畏艦,重振屬于星月旗的光輝,澤馬爾在這幾年的時間里可謂是嘔心瀝血。從船臺的擴建、各種輔助設施的配備,到資金的籌集、人員的訓練,全都是他一手獨力推行。而這一次,奧斯曼政府再不像1908年那樣有奧匈賠款的外財可用,再行訂購主力艦的一切費用都要從零開始籌集,其難度不止提升了一個數量級。
為了能籌到足夠的經費,澤馬爾不知做了多少巨商富賈的功課、向普通民眾發表了多少慷慨陳詞的公開演講,以鼓動全民為購買戰列艦捐款;這其中究竟有多少苦澀和勞累,只有澤馬爾自己心里明白。而到頭來,一艘已經付完全款的超無畏就這么打了水漂,如何能不引起他精神上的極度痛苦?
“恩維爾,你也一定是主張立即回應德國在一個半月前發來的結盟請求,并向協約國宣戰的吧?”塔拉特貝伊開口問道。
“我的觀點一如從前的那樣。德國將是未來的浪濤,我們只有緊跟柏林的腳步,才能讓奧斯曼重現昔日的輝煌。”聽得塔拉特貝伊的詢問,恩維爾這個歷史上便一心一意主張與德國結盟的著名大德棍,此刻更是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了他的堅定立場。他頓了頓,而后補充道:“如果不是搖擺要價能獲得更加豐厚的利益,我在戰爭剛爆發時便會下令帝隊與德國并肩作戰了。”
塔拉特貝伊在座位上長長吁了口氣,臉上的痛苦之色又加深了一些。雖然他自己也是感激德國而憎惡英俄,畢竟這二者對土耳其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但從國家戰略的角度考慮,在當前歐戰局勢尚未決出勝負的情況下貿然下注,無疑是極度冒險的舉動。然而自家艦艇炮轟俄國戰艦已經成了既定事實,這便由不得他再繼續逡巡拖延下去了!
“現在就是我們的機會。俄國人正在西線與德奧兩國交戰,其部署在南高加索地區的兵力必然空虛;我們則正好可以趁著這個當口,收復此前被他們吞并了的大片故土。和35年前的那場戰爭不同,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了,德國和奧匈將成為我們對俄復仇的最堅強的盟友。”恩維爾開始為自家勾畫藍圖,仿佛當年那個大帝國又重新君臨中東,“英國地中海艦隊只有一些老式艦艇,沒有一艘是我們那兩條戰列艦的對手,我們正好可以讓那群無恥的撒克遜強盜知道,惹怒了真主的信徒會有什么樣的嚴重后果!……”
正欲繼續鼓動塔拉特貝伊下定決心,會議廳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敲擊之音。片刻之后,一名西裝革履的老者走了進來,正是德國駐奧斯曼帝國的外交大使。見到在議事廳中齊聚的奧斯曼帝國三巨頭,德國大使仿佛是早就料到會發生這一情況似的;他微微一笑,向三人優雅地欠身鞠躬,用一口流利的土耳其語說道:“三位帕夏,敝人剛剛收到消息,埃特曼將軍在沒有通報帝國海軍部的情況下,竟擅自炮擊了俄國塞瓦斯托波爾軍港;對于這一情況,我謹代表德意志帝國,向貴國致意最誠摯的歉意。”
看著笑容可掬,臉上沒有一絲歉疚之色的德國大使,塔拉特貝伊心中直有一股想將其按在地上暴揍一頓的沖動。他鋼牙緊咬,用從牙縫里蹦出的聲音說道:“素聞德意志軍人嚴謹剛正,以絕對服從命令為天職,沒想到竟也會出現這種異類。貴國用此人來指揮蘇丹號戰艦,真是深謀遠慮,塔拉特無比敬佩。”
德國大使面不改色,似是絲毫沒有聽出塔拉特貝伊的話外之意。他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印有黑禿鷲鐵十字和星辰彎月的精致紙頁,雙手呈遞到了書桌之前。在柏林呆了三年的恩維爾(史實),一眼就認出了其上所寫的德土兩國語言,這赫然竟是一份德土兩國締結攻守同盟的官方文件!
“如果帕夏愿意在這上面簽字,一筆一億馬克的貸款資金,便會在24小時內出現在貴國央行的賬戶上面。”德國大使微笑開口,在塔拉特貝伊看來卻那么像魔鬼的誘惑,“是輝煌,還是毀滅,我相信帕夏會做出正確的抉擇。”
鐘擺輕響,微風吹拂;殷紅墨漬悄然滴落,在地上濺起了一朵妖麗的血花。
感謝書友孤島丶獨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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