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茨手持望遠鏡，向遠方極目眺望。絲縷飛揚的白云間，已經出現了一團淡淡的黑色煤煙。對于每一名狩獵中的潛艇艇長而言，能在浩淼無垠的大海上看到這一場景，無疑是再美妙不過的事情：這意味著目標即將出現在自己面前，而擊沉它們也將獲得豐厚的獎勵回報。

確定了那股煤煙餓確切方位之后，舒爾茨隨即鉆回了指揮塔內，并將防水艙門緊緊鎖閉。順著直梯一路下爬，他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內艙。伴隨著飛濺的水花，整艘潛艇開始進一步下潛，過不多時便完全沒入了水下，依靠其蓄電池機組提供的5節動力悄然潛行。由于觀察者在海拔高度上的差距，潛艇的視距無疑要遠小于任何一艘水面艦艇；因此，潛艇指揮官通常都是先通過煤煙的濃度，來估計與目標之間的距離，而后在一個安全距離上開始下潛，并在水下潛行到自己進行伏擊的理想陣位。如果想等觀察到目標船只之后再行下潛的話，那么潛艇航行時所激起的浪花，早就被對方在高聳桅桿上觀察情況的瞭望員給注意到了！

燈火暗淡，鐘表滴答。為了避免潛望鏡激起的水花暴露自己的行蹤，舒爾茨沒有冒險保持對海面觀察，而是選擇了收起潛望鏡，在封閉的潛艇中靜靜等待。對于每一名在潛艇上服役的官兵而言，這種忍耐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們就像是在暗夜中蟄伏的刺客，用幾個小時甚至幾天的隱忍。來換取那一剎那的爆炸輝煌。

“停車，升起潛望鏡！”

當手中懷表的秒針悄然走過第40個圓周之后，舒爾茨當即下達了自己沉默良久之后的第一道命令。過不多時。潛望鏡中光芒陡亮，從一片死寂的深藍。變成了有著天穹、云彩、陽光和海浪的悅目場景。舒爾茨緊握操縱桿，雙手微微發力，帶動浮出水面的潛望鏡悄然旋轉。一個灰白色的艦影，就這么突兀出現在了潛望鏡的視野里。雖然目標和自己距離仍舊相去甚遠，但舒爾茨還是一眼就辨別出了對方的身份，這定然是一艘貨輪無疑！

潛望鏡繼續轉動，又是一艘深灰色的商船映入舒爾茨的眼簾；它的煙囪中冒出比前一艘船還要更為濃密的黑煙。應該是這條船所產生的煤霧，將前來覓食的u19號吸引到了這片海域。見到這一情形，舒爾茨心中不由得對自己未來的狩獵之旅充滿了期待。當前他的潛艇僅僅是在亞丁灣的最外圍，就毫不費力地發現了兩艘商船的蹤跡。如果再深入到寬度僅有30公里的曼德海峽的話，不知還將有多少協約國商船，會排著隊的自動送到他的魚雷發射口上來？

“收向132，速度5。20分鐘后再度升起潛望鏡，艇首魚雷發射管準備！”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通過潛望鏡上的各種刻度儀表，大致確定了對方的速度、航向和方位，并做出了占據魚雷發射陣位的初步機動。伴隨著這一連串命令的下達。潛艇內部的氣氛登時變得緊張而活躍起來，艇員們紛紛意識到，一場不同于以往的真正戰斗，即將在這片阿拉伯海中上演。

在這不同以往的氛圍中，時間的流逝似乎變得快了一些；潛艇尾部的兩根螺旋槳停了下來，長長的潛望鏡再度偷偷伸出了海面。這一次，舒爾茨得以近距離的觀察到他的獵物了。被漆成灰白色的商船，有著遠勝于當前任何一艘水面炮艦的高大干舷；甲板上堆放著大量的箱體，不知是裝載了礦物、糧食、工業原料，亦或是其他的戰爭物資。而在這艘自重莫約兩千余噸的標準型商船的艦艏，不出意料的飄揚著不列顛的米字旗。當前，大英帝國雖然已經是日暮西山，但他們仍舊保有一支全世界規模最大的商船運輸隊：其船只總數和在冊噸位，無不都占到了全世界所有航運份額的三分之一以上！

409

“1號目標距離4200，方位229，速度9，航向75！”當潛望鏡的準心鎖定目標一段時間之后，旁邊的魚雷長登時報出了這對于雷擊而言至關重要的四組數據。舒爾茨低頭看了一眼懷表，將當前11分37秒的時間向負責測繪演算的水兵報出，而后強迫自己牢牢鏤刻在心中。順時針轉動潛望鏡，果然又發現了那艘煤煙滾滾的船舶。粗略看去，這艘體型壯碩不少的商船，其噸位至少在剛才那艘的兩倍以上；即便是在當前最大的航運公司中，其也是能承擔中流砥柱般的作用。

按照之前的流程，第二艘商船的各項數據也被觀測出來；再輔以當前的時間，登時就將它的四維屬性涵蓋其內。為了獲得更好的魚雷發射陣位，舒爾茨再度下令潛艇轉向航行，并在最終的伏擊地點停下了發動機，靜靜等待著獵物的來臨。

從之前那艘偶遇的德國襲擊艦上，u19號的全體艇員，便得知了德國海軍部對潛艇部隊下達的最新命令。現在，舒爾茨便準備忠實地執行這一指令，直接使用魚雷發動攻擊。雖然對目標精準發射出致命的魚雷，并不是一件十分輕松的事情，得需要在腦海中建立起用于演算的強大心智模型；但這比起浮上水面來進行逼停，無疑是極大的提升了潛艇的隱蔽性和攻擊性。在潛艇學校中，舒爾茨便曾有學到這樣一種情況；如果對方在商船上隱藏幾門大炮的話，那么傻乎乎浮上水面來準備抓活的的潛艇，只能是折戟沉沙這一種結局！

得益于德隊嚴密細致的軍官培養體系，平時經過大量訓練的舒爾茨，在這場他的魚雷攻擊處子秀中并沒有出現慌中出錯的情況，而是如同他手中那只懷表一般，按照各種條例執行著運算。潛望鏡再度浮出水面，最后一次確認了敵方商船的所在位置。當在心中默數到第167下的時候，舒爾茨突然大聲下令道：“艇艏魚雷齊射！右軸電機發動，三分之一功率運作！”

“哧！哧！”伴隨著德國魚雷兵奮力扳動機關，兩枚長達5.5米的魚雷幾乎同時從艇艏怒射而出；燃燒室所產生的高溫高壓氣體推入螺旋槳，帶動魚雷以超過35節的速度在定深3米的水下急速潛行。在這不到1200米的距離上，舒爾茨對魚雷的命中有著充足的自信；他現在需要抓緊時間來進行水下轉向，以便讓艇尾的另外兩具450毫米魚雷發射管瞄準第二個目標。

一分鐘后，海面上突然傳來兩聲雷霆轟鳴般的劇烈爆炸，潛艇中的德國水兵登時高聲歡呼，擊掌相慶。舒爾茨升起潛望鏡向前望去，只見那艘灰白色的商船已經升起了上百米高的滔天烈焰和滾滾濃煙，整個艦體發生了無可挽回的首傾。即便是當前英國最精銳的超無畏艦，也很難抵擋2枚450毫米魚雷的水下攻擊（參見歷史上被一發裝藥僅為180磅火棉的水雷炸沉了的大膽號），更遑論是一艘2000噸級的高干舷貨輪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艘渾身是火的商船便消失在了海面上，只有天空中那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濃重黑霧，還在證明著它曾經存在過！

油污點點，雜物沉浮。幾名大難不死的英聯邦水手正抱著諸如門板、圓桌之類的大件木制品，在海中沉浮跌宕。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從夢魘般的災難中回過神來，自己的船明明開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發生了如此恐怖的大爆炸？這簡直比將月亮摘下來當球踢還要荒謬！在赤道附近溫暖的海水中泡了一陣子之后，這些英聯邦水手們紛紛想起來自己的處境；一時間，向另外一艘商船的求救聲，便回蕩在了整片海域的上空。

見到這一情形，后方那艘大噸位的商船開始徐徐減速，向著落水者所在的方向航行而去。雖然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實在是有些詭異，但由于這里地處印度洋西部、距離歐洲大戰的中心相去萬里，沒有一個人想到之前那艘商船是遭到了德國潛艇的襲擊。即便是之前魚雷劃過水面的白色航跡，也被根本沒有警惕性可言的英國水手給完全忽略了。他們所想到的唯一解釋，便是鍋爐艙突然發生了出人意料的大爆炸。后方商船上的水手們一邊感嘆著那些可憐蟲的不幸，一邊開始往水中扔下橡皮艇和救生圈；沒有誰注意到，一只反光的潛望鏡，在千余米外的海水中悄然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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