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轟雷,光芒爆舞,一艘拖著大量濃煙航行的意大利舊式防護巡洋艦被343毫米炮彈命中,整個艦體登時如同炸開一般,火浪沖天奔射。對于這艘2000噸出頭的小船的擊沉戰果,貝蒂沒有任何的興趣;他看著海面上的煙霧城壁,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煩躁的感覺。如果換了從前,擁有數量不俗的護衛艦艇前呼后應的他,早就是不管不顧沖進煙霧中直取對方的老命;但杰利科卻在出發前再三告誡他,主力艦隊絕對不能蒙受損失的風險。一旦對方在煙霧后方設伏,缺乏視野預警的己方主力艦很有可能會被魚雷艇偷襲得手!
“傳令,艦隊左轉一個羅經點,繞過煙霧的邊緣。我們不必和奧地利人在這里過多糾纏,只需堵在他們回家的道路上即可。”貝蒂深吸一口氣,強自捺按下心中有些躁動的情緒,冷靜的下達了命令。規模龐大的英國艦隊隨即在海上徐徐轉向,開始朝著正北方向全速駛去。
機械嘶鳴,海風撲面,遠方蔚藍的海面上,大片黃綠色的煙霧仍舊在張牙舞爪的翻卷騰舞,久久不散。眼見這一情形,貝蒂又開始詛咒起了那些萬惡的德國化學家。由于德國本土資源匱乏,用化學方法合成替代物便成了他們的重要鉆研科目;經過一個世紀的潛心研究下來,嚴謹務實的德國人,早就在對替代物質的不斷的合成中,打造錘煉出了一套世界最強的化學工業體系和科研隊伍。這些奧地利人所釋放的煙霧,貝蒂便在戰前的英德海軍友好聯合軍演中有見到過其發煙罐實物;它們不僅發煙量大,且在自然條件下的散去時間也相當漫長,實在是弱國海軍逃跑轉進、風緊扯呼的不二選擇。
“不過。就算是狡猾的烏賊噴出了墨汁,優秀的抹香鯨也能將其咬住并直接撕碎!”對于己方艦隊8艘超無畏的巨大威力,貝蒂有著完全的自信。只要他的艦隊繞過面前的煙霧墻,以無敵的姿態出現在對方艦隊的側方;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奧地利人只有是作為被宰的羔羊這一種下場。
成功拉起煙幕之后。在外圍快速航行的同盟國輕型戰艦,很快便轉頭沒入了煙幕里,任由周圍激起一排排噴涌沖卷的驚天水柱。隨著時間的推移,獵戶座號上的貝蒂漸漸感到有些不對勁:對方不僅在正面施放了煙幕,在自己進行機動包抄的側翼附近,竟也是拉起了一道寬闊的煙氣走廊。如此寬大的煙幕范圍。早已經超出了干擾己方炮火觀瞄的必要,將對方艦隊的全部身影都盡數遮擋。而即便是以德制發煙罐的優異性能,想要制造出這么大一片煙幕,所需要消耗的發煙罐數量也是極為驚人的一個數字。從當前的情形來看,對方竟似是不惜用盡所有的發煙罐,也要將整支艦隊的身影都阻隔在自己的視野之外!
“要我看不到他們。豪斯究竟想要干什么?”貝蒂微微皺了皺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困惑的神情。如果說對方是想要重整旗鼓、對排成縱列的本方艦隊搶占t字陣頭的話,貝蒂絕對是一百個不相信;豪斯如果有心一戰的話,自己剛殺入戰場的時候他早就會以更加從容的姿態做出戰術機動。而如果是轉向逃跑的話,貝蒂又實在想不出對方還有哪里可以去。無論是意大利塔蘭托還是奧匈的波拉港,對于當前的他們而言都處于同一個正北方位;如果他們敢于轉變航向繞遠路的話,擁有航速優勢的自己。則更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直接插上,橫亙在同盟國逃跑艦隊的正前方。當前自己手中有一大波驅逐艦,速度緩慢的同盟國艦隊,是不可能在這段時間里逃出自己的偵查范圍圈的!
貝蒂眉頭緊鎖,腦中已經開始急速分析盤算;隱隱有一點靈感的光亮在飄忽閃動,但卻總是抓不到觸摸到它的關鍵所在。看著戰艦右舷那片高闊的滾滾煙霧,貝蒂瞳孔微微收縮,腦中靈光驟然霍閃,驀地大聲道:“東方!豪斯是要逃向愛琴海,躲入達達尼爾海峽保護下的伊斯坦布爾軍港!”
浪花翻卷。白沫紛飛,在貝蒂的大聲命令下,一打英國驅逐艦開始轉向加速,徑直沖入了那片人造濃霧當中。盡管貝蒂對自己的判斷幾乎有著十成的把握,但出于謹慎考慮。他還是先派出驅逐艦去投石問路,以確保對方沒有在煙霧后面埋伏下雷擊艦。過不多久,進入煙幕的驅逐艦隊又開了回來,并向旗艦稟告了自己的偵查情況。接到炮灰們傳回的消息,坐鎮獵戶座號的貝蒂面沉如水,當即下令艦隊轉向進行追擊。那萬惡的豪斯定然是在拉出煙幕之后,就直接一刻不停地轉向東方開去,如果自己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仍舊傻乎乎的等煙霧散去之后向北搜尋的話,還真的有可能讓這條已經是被端上餐桌的旗魚給逃掉了!
“好一招前敵轉向,直奔東方!”貝蒂鋼牙緊咬,恨聲說道。在正常情況下,沒有哪個指揮官會把那個歐洲病夫納入自己的視野,舍近求遠逃向愛琴海更是難以想象的;然而豪斯卻在極短的時間里就當機立斷做了決定,險些就讓他志在必得的一擊打在了空氣上!然而饒是如此,豪斯卻也通過這次陣前急轉的出色機動,拖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由于航向偏差所帶來的距離大幅加劇,等到英國艦隊重新轉向追上同盟國艦隊的時候,至少也是傍晚18時之后,距離太陽沉到海平面之下只有不到兩個小時。在完全依賴光學觀瞄的一戰時期,主力艦之間的夜戰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原本貝蒂所擁有的充裕時間,現在已經是頗為捉襟見肘。
“果然,我們還是沒有完全騙到英國人。”看著鍍染上一片金黃色的落日霞光、逐漸出現在西方極遠處海平面上的高大三角桅,豪斯心中發苦,臉上已經是一片頹喪的死灰顏色。在他旁邊,意大利艦隊司令萊費爾也是瞳孔失去了焦距,面色蒼白宛若白紙。當剛剛甩開英國艦隊的時候,萊費爾便忍不住心中死里逃生的喜悅,乘交通艇來到了聯合力量號上向他的老對頭表達感激之意;不過現在的情況卻證明,萊費爾無疑高興得太早了一些。
“安東,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萊費爾澀聲開口,話語中帶著強烈的恐懼和不甘之意,“我的但丁號在兩個多小時前就進了1000多噸海水,現在強壓通風都跑不過英國人的超無畏,難道我們最新銳的主力艦都要全部損失在這里么?”
豪斯緩緩搖了搖頭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們現在只有扛著英國人的炮火,直至夜幕降臨在這片海區。動力航速保存完好的費迪南德號和海雷丁號兩艘無畏艦可以前一步撤退了,他們嚴重損毀的上層建筑和火炮裝甲,都決定了其留在戰場上只能是平白送死。”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意大利人,而后又補充道:“在先期炮戰中遭受同樣傷勢的兩艘裝巡,此刻也可以直航伊斯坦布爾。”
“即便是我們成功把時間拖到了夜晚,情況對我們而言也極度不利。戰艦受創所燃起的烈火,在黑暗中將是英國人的絕好標靶;而我方艦隊的緩慢速度,也幾乎不可能在當前這種被發現了的情況下,先一步于英國人抵達伊斯坦布爾。”萊費爾語氣苦澀地說道。
此時的豪斯,已經漸漸從再度發現英國艦隊的慌亂恐懼中冷靜了下來,徐徐道:“的確,憑借主力艦隊當前的速度,即便是堅持到了黑夜并獲得了它的掩護,也很難就此甩開英國人的追蹤。等到次日天明,遍海搜尋的英國人要想找到我們,也并非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此,我們不去伊斯坦布爾了,只要我們能再堅持兩個小時,就立即借助夜色的掩護再度轉向西北,返回塔蘭托!”
斜陽西落,晚霞如荼。在豪斯的指揮下,同盟國艦隊向左轉向了一個羅經點,將航向對準了東方偏北的兩點鐘位置,各艦煙囪煤霧沖天漫卷,儼然一副朝著240海里外的馬累亞角奪路狂奔、以最短距離沖入愛琴海的姿態。然而司令塔中的萊費爾卻是知道,這是豪斯在為艦隊重新返回北部的塔蘭托軍港,縮短在夜間所需要進行機動的路程和時間。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爭斗了近十年的昔日假想敵,萊費爾已經被其所表現出的專業素質所深深折服;他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輕聲念起了乞求天主垂善、予以他們庇護悲憫的禱告詞。
12公里外,8艘英國戰列艦已經排成了一行縱列,火光一閃間,一片幾乎不弱于天邊晚霞的橘紅色光焰便沖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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