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炮火轟鳴，震響連奏，德國第二偵查艦隊的輕巡洋艦正圍攏在那些步履蹣跚的英國輕巡周圍，在不到3千米的距離上用他們的150毫米大炮猛烈開火。不斷有火光在英艦船體上轟然炸開，讓這些本就嚴重受損的戰艦變得更加烈火沖天。距此數千米開外，7艘德國戰巡已經停止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動；它們排成一行縱列，開始在海面上徐徐轉向，并將自己長碩威嚴的主炮全部對準了遠方駛來的敵國戰艦。

“立即向腓特烈大帝號報，英國戰列巡洋艦隊出現在偵查艦隊南方10海里處，另外18艘前無畏艦位置不詳，偵查艦隊即將與敵方戰巡狹路對撞！”希佩爾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對旁邊一名副官大聲說道。雖然敵艦在測距儀中只有螞蟻大小，但希佩爾已經能百分百斷定對方的身份；因為結合之前的偵查結果來看，能在這個時間點內出現在這片海域的，除了那支平均航速能達到25節的英國戰列巡洋艦隊之外再無分號了！

凄厲急促的警報聲中，德國艦隊的全體成員開始快速行動起來。正在進餐的槍炮官馮漢斯匆匆將最后幾片面包囫圇塞進嘴里，隨即和人流一道，順著舷梯沖上了艦橋。他原本以為是那些不開眼的英國巡洋艦又折返了回來，心中還有些許的輕松之意；然而中央火控室里的凝重氛圍，卻讓他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過不多時，廣播中便響起了司令希佩爾告全體艦員的沉肅聲音。漢斯這才明白，一場針尖對麥芒的動真格的戰斗，即將在當前拉開大幕！

兩艘德弗林格爾級戰巡的八個主炮塔內，德國水兵將提彈機揚上來的600kg穿甲彈推滾到軌道處定位；由水壓驅動的執行機構則向前力。將這一米來長的圓胖炮彈推入炮膛。分為兩級的射藥包，也被穩穩填入了火炮后部的藥室中，黃銅筒盒輕微撞擊在堅硬的火炮邊壁上，出清脆的聲響。炮閘閉合。耳軸俯仰。隨著通話筒中另一側傳來的實時射擊數據，重逾700噸的雙聯裝炮塔不斷進行著細微的旋轉。炮手將棉團塞進了耳中。雙目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炮塔頂部那盞象征著開炮命令的紅色燈鈴。

塞德利茨號的海圖室里，軍服筆挺的航海長將目光轉向了故土所在的東南方；他在胸口劃著十字，口中虔誠念誦起了天主新教的垂憐禱告詞。馮德坦恩號的舷側甲板上，身著橘黃色救生衣的年輕損管水兵掏出了印有女孩頭像的明信片；嘴唇輕印間。眼中閃動著的滿是眷念的柔和責任的堅決。

布呂歇爾號的鍋爐艙中，面容質樸的司爐工正在超過40度的環境中揮汗如雨，將一鏟鏟平均熱量高達27兆焦/kg的優質無煙煤，奮力送入爐火轟鳴的負壓鍋爐里。巴弗勒爾號和莫里茨號的主控室內，大副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舵機的操縱羅盤，仿佛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與自己身處戰艦的息息相伴。

“叮。”隨著一聲打火機蓋開啟的清脆聲響。希佩爾的嘴角出現了一根靜靜燃燒的雪茄。藍紫色的煙霧開始在司令塔中擴散，尼古丁的刺激性氣味安撫下了一顆顆緊張而躁動的心。英國人終于出來了，而德國公海艦隊即將參與一場泰坦巨人之間的正面對決。這樣的渴望，從幾年前開始就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腦中。而之前所做出的一切謀劃也都因為局勢的不斷變化而不在適用，現在他們所能靠的只有自己身下的戰艦和臨場博弈的揮！在法蘭西第一帝國覆滅一個世紀之后，又有一個威力強絕的德意志第二帝國，出了正面挑戰不列顛海洋霸權的時代最強音。而他們究竟是能改天換地，創造出一個嶄新的紀元，還是重蹈特拉法爾加海戰中法國艦隊的悲劇，成為英國海軍邁向更高巔峰的又一塊墊腳地基？五萬九千名公海艦隊的官兵緊張而又憧憬，他們都在等待揭曉謎底的最終時刻的來臨。

“敵艦距離20000米，角度175。”就在希佩爾下達一級戰備的命令后沒多久，與中央火控室相連的傳聲筒中便傳來了當前的實時報告。在這個接近火炮極限射程的距離上，英德雙方都很有默契的沒有開炮，而是在不斷的醞釀積累中拉近著彼此間的距離。完成了轉向的德國戰巡航向西方偏北，速度仍是不緊不慢的18節；而英國戰巡則是以超過22節的速度朝11點鐘方向破浪疾奔，其戰術機動完全就是一副準備一決生死的搏命之局。

黑云翻滾，惡浪滔滔，旭日從云層的縫隙中透露出一縷縷火紅色的輝采。凜冽的狂風漸轉和緩，空中夾雜的水汽也開始逐漸散去；在放大23倍觀察的蔡司測距儀里，英國戰艦的輪廓已然漸漸顯現了出來。打頭的是3艘雄獅級，其余6艘裝備8門305毫米主炮的戰巡則緊跟其后。9艘肩寬腰闊的英國戰列巡洋艦宛若圣經中記載的龐然比蒙，挾卷凜冽殺意破鋒而至；即便是這一支分艦隊的陣容氣魄，當前全世界除了英德美三家之外，也再沒有哪個國家能夠拿出手了！

“英國人的航速竟然還沒有降低，他們難道是準備一舉將我們咬死在這里么？”聽得主控室不斷報來的距離數據，希佩爾眉頭皺起，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即便是對于兇猛迅疾戰巡而，22節也并非是一個理想的揮火力精度的速度；對方這么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根本不想放德國艦隊從其眼前逃脫！感受到英國艦隊如此剛猛霸冽的打法，希佩爾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對方指揮官的人選。他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嘿然道：“你剛剛指揮艦隊征戰歸來，就這么迫不及待的又重返海洋了么？只可惜，我卻不再是十天前的豪斯，你想重現地中海戰斗中的勝利，必然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了！”

緊張的氛圍在成倍增加，雙方艦隊已經在不斷的接近過程中呈現出令人窒息的劍拔弩張。中央火控室里，馮漢斯已經將測距儀牢牢鎖定在英國戰列中第一位的“獅”號身上。9時15分，一組16500米的射擊數據剛從機械中計算出來。便在此時，連通司令塔的傳聲筒驀地傳來希佩爾“開火”的聲音；守候在旁邊的漢斯猛地一個激靈，隨即大聲向各個炮塔下達了穿甲彈射擊的指令。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的轟雷震吼，4350毫米炮彈瞬間便像后羿弓弦中的裂天雷箭一般穿云破霧，朝著英國艦隊怒射而去！

旗艦的開火即是戰斗命令的下達。在德弗林格爾號升起的左舷接敵的旗語中，后方排成一列的戰巡接連對敵出了狂暴怒吼；赤麗火光沖天噴涌，很快便伴隨海風徐徐消逝其中。德國艦隊依次排開火力，德弗林格爾、呂佐夫、塞德利茨、馮德坦恩、布呂歇爾、巴爾弗斯6艦攻擊當面之敵；而由于德國戰巡數量比英國少2艘，位于戰列最末的莫里茨號便直接選擇攻擊英國最末的不撓號，前方的無敵、不屈兩艘渣渣艦便被德國戰巡所無視了。

就在德國戰巡第一輪齊射所激起的水柱還未散去之際，遠方的英國戰巡上也驟然綻爆出了一團團赤紅色的艷麗光團；大口徑炮彈風雷呼嘯，同樣在德國艦列附近沖卷起一片氣勢驚人的巍巍水墻。得益于相對較高的裝藥量，英國炮彈轟然落水的聲威顯得更加氣勢磅礴。然而英國測距兵們還沒來得及為己方炮彈的駭人聲勢感到驕傲，隨之而來的景象便讓他們的眉頭皺緊了起來。

當前，海面上正吹的是南風，英國戰艦在開炮后產生的硝煙、和煙囪中噴吐出的黑色煤霧，全都被這股風給卷到了戰場中間，這在很大程度上模糊干擾了英國測距人員的視線。此外，德國戰艦位處東北，而那一縷縷不時透過云層傾灑而下的耀目晨輝，也是使他們的淺灰色艦影在海中變得越難以察覺。距離海面50米高的三角桅上，雖然英國測距兵瞪大了眼睛，強行將遠方的德艦身影捕捉進了焦點，但其精準性便委實難以保證了。一連兩輪齊射，英國戰巡的炮火都放了空響，除了遠方澎湃沖涌的水柱之外一無所獲。

而德國戰巡卻沒有這些觀瞄上的掣肘。通過更加科學的半齊射方式，他們的炮火已經在四輪仰角各異的射擊中，通過觀瞄校正而漸漸找到了準頭。德弗林格爾號的第三座“凱瑟琳”號炮塔內，完整新一輪裝填的右側主炮，正在和“安娜”、“貝莎”、“多拉”炮塔內的同一側主炮抬到了合適的仰角；轟雷震吼間，硬被帽穿甲彈隨即在一片火浪云團中爆射而出，過不多時便已飛至英國人的頭頂！

(一住小說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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