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西線,巴黎城。
烈火沖天,殘垣遍地,昔日歐洲大陸上最繁華閃耀的藝術之都,如今在戰火硝煙的摧殘下已是容貌盡毀,一片狼藉。鳥瞰看去,入目所及的全是一片崩塌毀壞的建筑,和破碎翻卷的道路。德法兩軍官兵的尸體遍布每一片交戰區域,模糊血肉、黃澄彈殼、和損壞扔棄的各種雜物,融合成了一幅血腥殺戮的慘烈場景。
7月20日,德軍在前所未有的炮火支援下突破了巴黎外圍的筑壘陣地,然而迎接他們的卻并不是通向凱旋門、盧浮宮和埃菲爾鐵塔的地毯彩旗,而是法隊的抵抗彈雨。在直面德軍兵鋒的時候,數十年在“胸懷理想,利劍在握”氛圍浸染下的法國人選擇了抗爭,并不惜讓這座凝聚了幾十代人智慧與心血的巴黎城與德國人玉石俱焚。而在德軍總參謀部的規劃中,攻占巴黎早已是他們大量消耗法軍有生力量、逼迫其與自己和談的唯一途徑;再加上德國基層官兵對攻占夙敵首都的強烈渴盼,使得這場城市巷戰,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對于德軍而言,在城市中的巷戰無疑是他們此前所鮮有涉及的全新課題。雖然在他們戰前所制定的施里芬計劃中,就有攻占巴黎的這一設定,但那卻是陣容龐大的右翼集群掃過缺乏兵力防守的和平城市,和當前這種在街巷中慘烈火拼的情況完全就是兩回事情。經過一天的戰斗下來,德國人便有些憂慮的發現,自從開戰以來,戰斗的過程和結果都第一次脫離于他們的掌控范圍之內了。
高聳林立的樓宇建筑密集分布,將交戰空間分隔在單一的街道里,周圍全是七八米高以上的樓群。在這種作戰環境下。德軍引以為傲的重炮的射界受到嚴重限制,部署在后方的炮兵火力根本難以對激戰正酣的前線進行支援。雖然較某科幻作者“還原歷史”的游戲稍微有利的是,德軍完全可以用炮火直接摧毀這些建筑群,但作為全世界僅次于倫敦的第二大城市。巴黎城中足有超過五十萬幢各式樓閣。這顯然超出了德軍火炮力所能逮的范圍。要知道,即便是口徑為150毫米的重型榴彈。想要單發摧毀一幢二層以上的房屋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在具體的推進過程中,德軍也遭受到了遠勝于從前的阻礙。在傳統的陣地攻堅戰中,進攻方所要承受的火力,幾乎都來自于對方陣地的這條一維的線;而在當前的巷戰里。德軍士兵卻陡然遭到了三維立體的全方位打擊。那些在空中隨風搖蕩的清冷窗扉里,不知那一扇窗戶中,就藏著一支黑洞洞的步槍槍口,宛若沼澤中潛伏的劇毒蟲豸,隨時準備向敢于踏入禁區的獵物發出致命一擊。
在很多情況下,德軍士兵根本不知道是從哪里射來的偷襲槍彈,空被挨打卻找不到罪魁禍首。而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老兵發現了對方的所在地。缺乏炮火直接支援的他們,也很難在法國人縮回墻角盲區的情況下,對其給予相應的懲罰。想要奪占那幢樓房,在行動的過程中又會遭到另一幢樓房中所射來的冷槍。法國人在一些房門后方設置了由引線觸發的炸藥。德軍在吃過苦頭之后不得不極度小心的處理逐屋逐室的爭奪;而即便是在被包圍了的情況下,法軍官兵在一些情況下甚至還能全身而退。加利埃尼已經將整個巴黎的下水道打通,并將地圖都發到了前線部隊的手里;只要房屋附近有鐵皮井蓋,法軍都能實現快速的轉進撤離。
那些曾經在廣袤原野上大展神威的坦克裝甲車輛,此刻到了巷戰中,也被特殊地形給束縛住拳腳了。另一個位面中直到二戰時期才出現的莫洛托夫雞尾酒,此刻便在遭受巨大壓力的法國人的手中給制造出來;雖然法國人還沒有rpg這種單兵反坦克神器,但燃燒瓶對于機械穩定性不佳的初代坦克而言卻已是足夠,大量德軍坦克因發動機過熱而起火燒毀,以至于德軍指揮官不得不放棄在一些地段上使用這種兵器。于是法國人又開始了他們宛若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的黑槍,將德軍士兵打得傷亡浩大,勞而無功,進攻勢頭。
一個半月的戰斗下來,德軍只占領了巴黎城市不到三成的東部區域,而他們卻付出了近十萬人減員的慘重傷亡。法軍以8萬余人傷亡、近萬人被俘的代價,第一次在人員損失上,對官兵素質、武器性能、火力配置上全面優于自己的德軍取得了領先。被德國人凌辱蹂躪了三個多月的霞飛終于松了一口氣,并通過南逃到波爾多的政府電臺,底氣十足的向全世界宣布了德軍在巴黎城中進攻受阻的消息。負責衛戍巴黎城防的加利埃尼也高調宣稱,隨著英國遠征軍源源不斷地開到法國大陸,他就能把原本部署在法國北部的軍隊調回巴黎核心,并擇機將德國侵略者一舉驅趕出巴黎,吹響法蘭西全面反擊的歷史性聲音。
“殿下,我們不能夠再像這樣繼續打下去了。無恥的法國人利用建筑做掩護,讓帝國的將士空有摔飛一頭公牛的力量卻無從施展,而他們卻能像最低級的一類毒蛇那樣施以偷襲!”巴黎東部郊區的戰地指揮部里,現年67歲的第三集團軍司令豪森正大聲抱怨道,“我已經組織起了各連排中的槍法優秀的士兵,讓他們密切注視那些窗戶中所可能出現的法國佬,可效果依舊沒有預想中的那么顯著。法國人開始在墻壁上撬出磚塊作為射擊孔,我們的人幾乎無法教訓到這些家伙。還有那些像老鼠一樣在下水道里竄來竄去的法國人,他們的行徑簡直不配為軍人!我的軍隊損失慘重,有些連隊中甚至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名士兵。”
咫尺開外,華服綬帶的清英正靜靜坐在靠墻的座椅上;經過軍隊服役洗禮的他,已經完全褪去了深居宮闕所帶來的文弱稚嫩,凝練出了屬于普魯士皇族嫡系血脈的堅毅與果決。聽到豪森的話語,他將雙手微微一攤,用那仍舊充滿磁性的清朗聲音對面前之人說道:“將軍,我手中并沒有多余的軍隊可以援助到您。此前,4個新軍被編成了新的第十集團軍,由艾希霍恩將軍出任司令;而這一次,3個后備軍又都被派往了東線,我的第五集團軍也沒有得到任何的補充支援。”
被清英這么直接戳破來意,曾經參與過普法戰爭的德國宿將略微有些尷尬。他把自己的椅子往清英面前一扯,道:“殿下,我這次到您這里來,也不完全是為了尋求支援。第五集團軍也派兵參與了對巴黎的攻堅戰,殿下對此刻巴黎城中的形勢也是再清楚不過。我們必須對當前這一全新的戰術形勢作出對應之策。目前,全世界都在密切關注著這場巴黎之役,如果我們久攻不克、被法國人這么無休止的拖延下去的話,勢必會在國際上產生對我德意志不利的影響。而即便是我們執行最初定下的策略,讓各支軍隊都輪番參戰,這從本質上來講也與現在沒有任何的區別。難道我們只有用大炮將整座巴黎城全部摧毀這一條途徑可選?”
清英略帶驚訝的瞄了豪森一眼,對面前之人又有了一個新的定位。他定了定神,隨即開口道:“在當前的戰術體系下,我們的確是對法國人依托城市的固守難有作為。我的軍隊曾經嘗試過從下水道中尋求突破,但法國人似乎對此早有所防備,他們在一些關鍵地段上的爆破讓我軍的努力收效甚微。”看到豪森那張逐漸流露出凝重之色的臉,清英微微一頓,而后緩緩說道:“不過,事情卻并非是全然沒有應對的轉機。”
豪森驚訝地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希冀、期待與猶疑的神情,道:“殿下,您難道有什么好的策略么?”
“還有幾天時間,巴黎的涼爽天氣就要到來了吧?”清英沒有直接回答豪森的疑問,反倒是詢問了一個似乎與當前戰事毫不相關的問題。豪森聞言一愣,隨即點頭說道:“巴黎平原上最炙熱的時間即將過去,我們將迎來一段較為涼爽的時間。不過殿下,這個和我們與法國人之間的戰爭又有什么聯系?”
“初秋的巴黎,通常都會出現強烈的東北風;這是因為毗鄰歐洲大陸的北海的水文變化,所引起的季節性氣候現象。”清英緩緩開口,話語中絲毫卻沒有豪森所想象的那般欣悅,“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釋放出一種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氣體的話,那么當這些毒氣隨風飄到法軍陣地之上,等待法國人的就將是魔鬼的啃噬。威廉皇家化學研究所的哈伯博士已經數次向政府提議,要將毒氣應用于戰場,現在,就該是使用它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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