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看到像小鹿一般愉快蹦跳著忙碌的小妹,許陽心中閃過一絲溫馨。
他坐在唯一的一張桌子前,將背后的革囊放下,然后打開。
“這只革囊里的東西,就是我許陽翻身的第一個籌碼。”
這是許陽殺死火云道場玄士洪希,奪得的隨身革囊,在回來的路途中,許陽已經探察過,革囊之中,有三四種藥草,其中三種是不入品的凡草,價值不高。
最后一株藥草,花分九葉,色作三彩,是相當特殊的入品靈草,名叫“九瓣蘭”,藥性溫和,可以調劑藥力,是煉制很多入品靈丹的必備輔助藥草。
“可惜,這株九瓣蘭只有三色,只能用來煉制三品靈丹,如果再增長一些年份,有了四彩,價值就高得多了。”許陽從屋內翻找出一只木盒,擦洗干凈之后,將這株九瓣蘭用黃布包裹了,小心翼翼地放在盒中。
當初洪希奪得這一株藥草,可是并不識得,隨手就扔在革囊中,結果便宜了許陽。
“現在要找一個穩妥的地方,將這株藥草賣出去。”許陽開始回憶。
臨淵城最大的交易場所,是位于北城的“千寶閣”,背景深厚,實力強大,定期舉辦“鑒寶大會”,是臨淵城層次最高的聚會之一。
可這個交易所沒有劃入許陽的考慮范圍內,他現在實力弱小,做什么事情都如履薄冰,沒弄清楚千寶閣的背景,貿貿然上去尋求交易,說不定被吞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南城倒是有一個坊市,三教九流,龍蛇混雜。”許陽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臨淵城南,一直是三大家族中許家的地盤,雖然許家現在有些頹勢,但畢竟是傳承幾百年的家族,底蘊深厚,所以許家的地盤上,一直很少有不長眼的玄者犯事。
城南自由街,是臨淵城有名的低級交易場,許家經營了上百年。很多人黎明的時候就前來搶占攤位,擺好自家的賣品,尋求買主。
雖然在這里擺攤,需要交“月供”給許家,但是能保證安全。一旦有人恃強搶奪,許家就會出面維持秩序。
許陽罩著斗笠,來到了這有名的自由街,在街口處,向負責管理的許家家仆交錢,領取攤位號牌。
“十枚小幣,九十七號。”許家家仆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懶洋洋地說道。小幣,是一種小額的貨幣,一枚蒼狼幣就能換到一百枚小幣。
許陽倒是能看到這個僮仆的修為,玄徒中期,只能說很一般。不過他背后站著龐大的許家,所以沒有誰會傻到動他。
攤位自然有好有差,許陽也不去爭,他要賣的東西不多,值錢的也就一株“九瓣蘭”,所謂貨賣識家,倒不用在意客流量的多寡。
好容易找到了九十七號攤位,是在一家茶舍和一處棋館的中間,相當偏僻。許陽拂去青石板上的灰塵,將木盒輕輕放在青石板上,一屁股坐下,閉目不語。
在許陽的旁邊,九十六號攤位的老板是個滿臉橫肉、屠夫打扮的中年人,他驚奇地看了許陽一眼,嗤笑道:“不出聲吆喝,不打招牌……以為自己賣的是奇珍異寶?哼,又一個修玄修傻的蠢蛋!”
這個中年人賣的是獸肉,整個攤子鮮血淋漓,腥味撲鼻。中年人在攤位的上方,還掛了一面招牌,上書“異獸寶肉,十全大補”。
許陽聽到屠夫的嘲諷,也不動怒,睜開眼看了他的攤位一眼,淡淡說道:“都是做買賣,何必挖苦。”
“嘿……”中年屠夫啐了一口吐沫,搖頭道,“就你這樣的修玄呆子,我李老虎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看你的實力,不過玄徒中期吧?來這兒擺攤,還這么清高,你這樣的也配做買賣?”
許陽搖搖頭,這種市井愚民,多說無益。
中年屠夫李老虎以為許陽服了軟,心中暢快,口水滔滔,繼續教訓這個“修玄呆子”。
說了半晌,李老虎口干舌燥,卻看許陽仍面色不變,閉目養神,心中不由泛起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為之一挫。
“新鮮獸肉,便宜賣了啊!巨蟒山脈剛剛運回,鮮美可口,強身健體……”李老虎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吆喝上,口水飛濺。
來來往往的人中,倒真有人湊了過來。
“都有什么肉?”一個面如敷粉、眉目清秀的少年饒有興趣地問道。
許陽微微睜開眼,瞥了少年一眼,見他穿著華貴,衣飾精美,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儀,心中一動。
“這個貴人少年的實力,絕對不弱于洪希、盧卓那等玄士后期!”許陽暗中警惕,“看他年紀,也就十四五歲……他的出身,必然不低,很有可能是三大家族的嫡親后輩。”
看到有了客人,李老虎來了精神,介紹道:“這位少爺看好了,這塊是山貍腿肉,吃了能增強身體靈活協調能力;還有這塊,五花蟒肉,入口即化,口感一流!再看看這塊,地龍脊肉,勁道,吃了還能增強力量……”
“你這里的肉倒是蠻新鮮的,”少年看了看淋漓的鮮血,微微笑道,“只可惜肉質太差,我家里護院衛士吃的,也比這好些。”
“少爺,這里本就是低等攤位,哪里有什么好東西,”在少年背后,有兩名護衛模樣的隨從,其中一人不屑地說道,“而且少爺不要被他騙了,這些獸肉都有些日子了,早已不新鮮,肉鋪老板會定時澆灌獸血偽裝罷了。”
護衛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向前一彈,一條青色小蛇飛射而出,將面前的一塊貂穿。
被洞穿的貂肉,內里并無一絲鮮血,而且微微發黑,顯然不像李老虎說的保證新鮮。
“玄師!”許陽心中一凜,這個不起眼的護衛露了這一手,讓他心中震駭,對黃金時代有了更深的認識。
那條青色小蛇,如電般彈回護衛手心,微微扭動,如同活物。但許陽很清楚,這是風極玄力所化的靈蛇,并無生命。
凝物化形,玄師手段。
李老虎嚇了一跳,連忙鞠躬作揖:“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蒙騙少爺,求少爺寬恕!”
雖然自由街的攤販,有許家主持公道,但這種欺詐行為被揭穿,攤販本身就不占理,就算被痛打一頓,許家也不會幫他。
而且這少年公子,有兩個玄師級別的護衛隨身,可以猜出他絕對來自一個不弱于許家的強大勢力。即使李老虎占理,許家也會出于顧慮,不替他出頭。
“這人真可惡,”少年公子隨口罵了一句,看道李老虎詞卑意誠,倒也沒有繼續追究,聳聳肩膀,揮手笑道,“走吧!”
許陽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少年公子,來這里不過是游玩消遣。他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哪知這少年公子,左顧右盼,卻發現了九十七號攤位的許陽,看到許陽一反其他老板的沉靜,不由好奇,走上前去。
“你這攤位,賣的又是什么?”少年公子問道。
許陽睜開眼睛,看了少年一眼,淡淡道:“藥草。”
“藥草?”少年公子看到許陽擺出木盒之外的一些凡藥,皺眉道,“難道又是一個騙子,既然說是藥草,為何在這幾株草里,沒有絲毫玄能?”
身后那名施展風玄靈蛇的護衛,上前一步說道:“少爺,這里是低級攤位,根本沒有入品靈藥賣,這個攤販,賣的不過是些凡藥罷了。”
少年公子這才醒悟,微微笑道:“倒是我錯怪你了,原來你不是騙子。”
看到這少年要轉身離去,許陽心中微動,從他肯認錯可以看出,此人倒不是個紈绔公子,便開口道:“靈藥倒是有,不過你未必識得。”
“真有靈藥?”少年公子轉身,眼睛一亮,“拿出來看看,一株靈藥而已,值什么?”
許陽緩緩打開木盒,翻開黃布:“這就是了。”
“這朵花倒是蠻好看的,”少年剛看到“九瓣蘭”的時候,眼中精光一閃,卻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多少錢,我買下了,送給姐姐戴。”
哪知許陽一直在盯著他的臉色,看他表情一瞬間的變化,就知道他已經認出了九瓣蘭,淡淡一笑,緩緩合上黃布,收回木盒。
“唉唉,你這人怎么回事,”少年連忙制止許陽,“我不是要買了么?”
許陽平靜地說道:“公子既然認出了這‘三色九瓣蘭’,就應該知道它的珍貴,可以調劑藥力,三品以下的靈丹,能增加不少煉制成功的幾率。還請公子不要殺價,此物價值幾何,小人心中非常清楚。”
想要撿漏的心思被戳穿,少年哈哈一笑,也不動怒。事實上,他殺價也只是為了好玩,并非在意金錢,當下說道:“有意思,你這人知道的不少。九瓣蘭是稀缺的靈藥,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過它的圖譜。你又如何認得?”
“莫非……你是一名丹師!”少年看著許陽,仿佛要透過斗笠,看清他的相貌。
丹師、制器師、煉符師,都是為人尊重的職業。
丹師,可以用藥草煉制靈丹,助玄者突破、練功、療傷。
制器師,可以用制作玄器,充分發揮一個玄者的全部實力。
煉符師是天玄大陸最神秘的職業,很多人不了解煉符師的手段,但口口相傳,煉符師的強大深入人心,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對煉符師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許陽搖頭,淡淡說道:“公子說笑了,小人若是丹師,怎會淪落此地賣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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