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1年7月中旬,時間進入了南美的冬季。正處小冰河時期的烏拉圭夜間最低氣溫已經降到了接近零度。
剛剛巡視完營地的林有德裹了裹身上的軍大衣,快步往食堂走去。那里有為巡夜人員準備的熱湯和食物,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喝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暖胃實在是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腦袋里正轉著念頭呢,只聽一聲“砰”的脆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林有德猛地頓住腳步,轉頭看向了傳來聲音的哨塔。
哨塔上又傳來一聲火繩槍響。前瑞士雇傭兵卡爾和他的同伴一邊緊張地裝彈,一邊扯著嗓子用簡單的漢語詞匯示警:“警報”、“印第安人”、“很多”。
林有德的頭皮一下子麻了起來,不過此時容不得遲疑,他飛快走到懸掛在廚房門口的一面銅鑼前,拿起搟面杖就是一頓猛敲。然后再飛奔到宿舍前,一邊踹門,一邊呼喊。
很快,正在休息的不當班的16名護衛隊員們衣衫不整地沖了出來,場面有些混亂,有的人甚至連武器都忘了拿。
林有德的臉色很不好:“出事了!有印第安人襲擊!所有人帶上武器,準備戰斗!常開勝,去動員建筑隊的人,然后武器分發下去。快!”
東門邊的哨塔上也響起了槍聲!林有德臉色微變,東門目前可沒有大門!萬一讓前來襲擊的印第安人從東門沖了進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快!東門!有武器的跟我上!”林有德急了,率先往東門沖了過去,在他后面,是八九個背著狩獵弩的護衛隊員。
東門口堆放著大量的雜物和泥土。林有德剛沖到附近,便透過點著的火盆看見幾個印第安人挺著長矛爬上了那堆雜物。哨塔上兩名哨兵的火繩槍都剛剛發射過,此時正在緊張地裝彈。
“瞄準,射擊!”隨著林有德的命令,只聽狩獵弩“蹭蹭”的發射聲頓時此起彼伏。幾名剛剛站直身子的印第安人在20多米的距離上慘遭無羽箭和鋼珠的集火打擊,紛紛慘叫摔倒。眾人無心觀看戰果,手忙腳亂地開始裝彈上弦。
東門外響起了高亢的呼喊聲,很快,印第安人再次爬上了那片泥土、廢舊建材和雜物堆成的垃圾堆。
“看準了再打,別一次把三支箭都射出去了!”林有德吩咐道。剛才這邊十個人一次把三十枚箭矢或鋼珠都射了出去,而戰果不過是可憐的4個人。
火繩槍已經裝填完畢。哨塔上兩名瑞士移民再次射擊,換來了門口印第安人兩聲慘叫。林有德再次下令射擊,這次先后射出的十枚無羽箭和鋼珠將剩下的兩人擊倒在地。
東門比較狹窄,再加上一些建筑垃圾的堆放,使得對方一次只能有幾個人能艱難地爬上垃圾堆。而且大門側方的哨塔上兩桿不停射擊的火繩槍也給了對方很大的側面殺傷,使得對方很難堆積在門口。
雙方對峙了幾分鐘,很快,東門外再次響起了高亢的聲音。幾名印第安人手持簡易弓箭朝哨塔上射擊,哨塔上哨兵一時不察,一人被骨箭擊中面部受傷,另外一人則趕忙隱蔽了起來。
林有德有些焦急。他這邊不過十個人,要是讓印第安人大量涌進來,可就沒法抵擋了。就在這時,建筑隊的劉大發帶著一群人趕了過來。他們扛著幾個沉重的大箱子,喊著口號,嘴角哈出的白氣在深夜中格外醒目。
“好東西!”林有德一下子猜到了箱子里是什么東西,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沒想到這茬呢。
三一年式全身甲,這是武器工坊通過水力鍛錘成型制作的全身板甲,含鐵盔、面罩、鐵甲、脛甲,全重近四十斤。在這個板甲逐漸沒落的時代,武器工坊使用高硬度鋼鍛造出來的鐵甲,據說可以在中遠距離上檔住火繩槍的射擊,是執委會準備推出的新一代出口創匯產品。目前僅僅制作了五副,全被送到了定遠堡。
“快!你,你,你,還有你們兩個,穿上鐵甲。其他人都來幫忙。”林有德指定了5個身強力壯的護衛隊員,讓他們穿上鐵甲。剩下的人一擁而上,開箱,幫護衛隊員穿戴鐵甲。劉大發帶的這批建筑工人共三十多人,有十枝火繩槍和若干狩獵弩。他們的到來大大增強了火力密度,群情激奮之下大伙嚷嚷著要反攻回去。不過林有德深知這幫穿越眾的德行,讓他們遠遠地開槍射箭還成,要是讓他們近身肉搏或者出現了傷亡,士氣很快就會崩潰。所以他只是讓五名穿戴好鐵甲的護衛隊員手持狩獵弩上前,其他人一律在原地射擊。
哨塔上的兩桿火繩槍已經停止了射擊,印第安人擁擠在門口,幾次試圖翻越垃圾堆的行動都被對面猛烈地火力攔截,遭到了失敗,反而留下了十來具尸體。不過他們仍然沒有打算放棄,依舊在嘗試突破大門的方法。
五名“鐵人”遵照林有德的命令靠近了哨塔,沿著木制的樓梯板緩緩上到了哨塔頂部。哨塔上兩名瑞士移民一人受了重傷躺倒在地,面部和胸口各中一箭,嘴角在不停涌出血沫;另一人則受了些輕傷,肩窩中了一箭,他正在給自己包扎止血。
“射擊!”低沉的聲音從常開勝面罩底下傳出,五名“鐵人”在用火繩槍齊射一輪后,果斷拿出了裝填好的狩獵弩,進行精確射擊。盔甲上不斷叮叮當當作響,那是印第安人軟弱無力的反擊。
三發羽箭射擊完畢后又裝填射擊了一輪,擁擠在門口的印第安人倒了血霉,初速極高的彈丸、羽箭無情地穿透了他們毫無遮護的身體。常開勝殘忍地笑了笑,正準備繼續裝填射擊時,印第安人已經退了出去。
二十米開外的林有德看到常開勝高舉的手勢,頓時放下了心。“上弦!勻速前進,保持隊形!”近四十名穿越眾排成兩排,手持火繩槍或者狩獵弩,朝著大門處緩步前進。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上陣,興奮、害怕、喜悅、惡心等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有人緊咬嘴唇、有人身體僵硬腿發直、有人渾身發抖、有人口干舌燥、有人呼吸急促,整個隊伍以一種沉默的氣氛逼向大門。
側翼哨塔上的“鐵人”常開勝打起了安全的手勢,示意大門口沒有印第安人。
“停!”林有德大吼道,“一隊保持警戒,二隊開始堵門。注意安全!”
劉大發輕吁了口氣,帶著一幫建筑隊的老兄弟們開始把廢棄建材、泥土什么的往大門口堆砌。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都沒有露出身體,只是爬上垃圾堆,往門口隔空扔著大塊雜物、建材。很快,不過20分鐘,不大的門口就被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林有德松了口氣,留下一隊人配合哨塔防守,帶著剩下一隊人轉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城中其他地方也不太平呢。
7月13日夜。這個漫長的冬夜對于穿越眾來說是在驚慌與混亂中度過的,斷斷續續的槍聲和呼喝聲一直持續到了14日凌晨5點。驚慌失措的穿越眾甚至將幾門大炮都拖了出來,林有德帶著一批人四處出擊,一邊將四處亂竄的穿越眾收攏起來,一邊組織有武器的穿越眾支援各個要點。
凌晨5點。喧囂了一夜的定遠堡終于安靜了下來,印第安人在騷擾了大半夜后,帶走了所有他們能帶走的尸體,消失在原野中。
穿越眾不知道外面情況,只能繼續堅守在堡內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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