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特倚靠在一棵樹的樹蔭下,遠遠地看著碼頭上聚在一起的東岸人。這邊樹下到處是穿的破破爛爛的閑漢,因此萊斯特站在這里并不顯得如何扎眼。
說實話,東岸人的那艘高大的戰艦還是給了他很大的心理震撼的。尤其是炮窗下那些粗長的炮管,更是顯現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威力。萊斯特和其他那些粗魯的蘇格蘭人不一樣,他是見識過該死的英格蘭人的強大艦隊的,其并沒有太多戰艦能夠比得上眼前這一艘。
東岸人能夠制造出如此強大的戰艦,說明他們的實力還是很強勁的。而今自己竟然要去刺殺一個據說是東岸人高級官員的貿易代表,可想而知這次的麻煩不會小。想到自己剛剛因為惹了事才從英國狼狽逃到波爾多,這還沒待多久呢,很可能馬上又要被迫離開這里了。
“雨果這個老小,居然給自己找了這么一件不好干的活計,這次少不得要敲他一百法郎。”萊斯特暗暗發誓。有了這筆錢,自己和弟兄們就能逍遙快活很長一段時間了,到時候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去薩伏伊、,東岸人再也甭想找到自己。
碼頭上的東岸人逐漸散去,萊斯特鷹隼般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的目標——東岸共和國的貿易代表。那名代表此時正和旁邊一名瘦高個一邊閑聊一邊慢地走著,兩人一如以往,身上都穿著種奇怪的黑色“東岸裝”——一種剪裁得體的簡潔、緊身的服飾。身上穿了東岸裝后,萊斯特可以很明顯發現他們的衣服內沒有任何護具及鎧甲,這將極大地降低他刺殺的難度。
瘦高個的身前身后各站著一名隨從,這兩人看得出來經過一番系統的訓練,有一定的身手,水平看樣和自己的幾個老兄弟差相仿佛。他們的手一直有意無意地放在腰間,以萊斯特的經驗分析,那里一定藏著一把燧發手槍。而且,以這些人的專業程度來看,那把槍一定是上好彈藥的。
在瘦高個的前方,還有幾名東岸人的海軍軍官,這些人聚在一起大聲談笑著,似乎在聊什么極為開心的事情。
東岸人的貿易代表身后站著兩名身材不高的東方面孔的男。這兩人沉默寡言,左手扶著腰間的刀鞘,右手平放在腰間的手槍套上,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貿易代表身后,一邊微微轉頭仔細觀察著四周情形。
“警惕性很高呢。”萊斯特暗暗嘆氣,這幫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但刀、槍齊全,就連身手看起來也頗為不俗,這尼瑪還是商人嗎?!萊斯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看許信等人走遠了,他剛準備直起身,繼續跟上觀察目標,不料身后一名老伙計突然隱蔽地碰了下自己。
萊斯特悚然一驚,用眼角余光微微一掃,便發現右前方一名東方面孔的男走了過來。萊斯特不動聲色,繼續斜倚在樹干上,瞇著眼看著遠方的河面。
孫黑七信步走到了一個小攤前,拿起一包煙絲看了看。剛才莫茗從他身上順走的那幫煙絲一直沒還回來,他也不敢上去要。因此只能自認倒霉,重新去買一包算了。
街邊法國小販出售的產自新印度群島的巴巴多斯煙絲只要2蘇6丹尼爾一包(每包一法磅),但孫黑七抽不慣那種味,他還是喜歡英國佬弗吉尼亞出產的煙絲,那有一種特別的香味。
作為情報總局的正牌探長,又逢外派期間,孫黑七的收入并不少,每月基本都在一法郎以上。因此,對于每包3蘇的弗吉尼亞煙絲,他還是能夠輕松消費得起的。
在法國小販驚喜的眼神痛快地付了錢,孫黑七扭頭就往回走。就在轉身的時候,也許是出于職業習慣,他敏銳地發現旁邊地上有個蹲著的家伙似乎在哪里見過。
“在哪見過的呢?”孫黑七沒有停頓,一邊往回走,一邊在腦海思索著,“對了!在酒館里!是那個蘇格蘭佬!當時他在和一個大屁股舞女公然,自己還很是羨慕了一陣來著。這不對啊,那個家伙能在酒館里喝得起并不便宜的甘蔗燒酒,還能喝舞女打得火熱,顯然也是有倆閑錢的主,怎么如今像個乞丐一樣蹲在地上發呆呢。”
孫黑七下意識地覺著這里面有問題,因此便留心了起來。幾步追上前面走著的許信、莫茗和陸銘等人,孫黑七湊過去隱蔽地打了個手勢。其他幾人心領神會,只有許信不知情,仍在和莫茗滔滔不絕地談論著什么。
“最近收攏難民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啊。”許信說道,“差不多已經增加到四百多人了,按照這個趨勢,到本月月底,我們也許能搜羅到七八百人。”
“是啊。難得的是這些人都是有一定技術能力的熟練工人,正是國內所需要的技術移民。更令人高興的是,他們的年齡結構還很合理,基本都正處于青壯年。而且,其小孩的比例不小,我們可以組建好幾個學兵連了。”莫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許信聊著天,一邊用手勢示意孫黑七一切由他做主。
“這次又招到了五十多個年齡在12歲以下的孩……”許信有些高興地說道,“之前那一批不知道到哪里了,應該還沒有抵達東方港。對了,莫茗,我記得之前執委會是有一份由國家情報總局起草的關于招收這些小孩學習、訓練的計劃綱要的,你看過沒有?”
“看過。”莫茗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事實上這份計劃綱要就是由他起草的。不過他此刻的心思不在這里,剛才孫黑七向他打手勢說有情況出現,但是卻不嚴重。他猜測很可能是有人在盯梢他們,卻被孫黑七發現了。
這令莫茗有些好奇。自從運來的兩萬千匹東岸布順利銷售完畢后,本地的那些法國工場主及貿易商們在一開始折騰了一陣后,看情況不對早就偃旗息鼓了。如今竟然又有人來跟蹤、盯梢自己這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計劃綱要上面怎么說的?”許信問道,“上頭準備怎么安排這幫小孩?”
“統一安排在羅洽港。”莫茗說道,“政務院準備在那里開辟大量田地種植棉花,這些小孩們將在那里一邊學習、訓練,一邊進行勞動。”
孫黑七已經悄悄落到了最后面,他拉了盧奇和他一起。這件事莫茗暫時還沒準備讓許信及走在前面聊天的一幫海軍軍官知道,這些人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如果讓他們知道此刻正有人在盯梢自己這隊人以后,這些人難免會露出些許不自然出來,那么就很可能引起身后盯梢的暗探的警惕和察覺,從而放棄盯梢。這樣一來的話,自己想要查清到底是那些人在盯梢自己就有一定的難度了。
“這事情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奏效的。”許信說道,“只能作為一筆長期投資。哈哈,上次是誰說來著,執委會版本的‘蘇丹親兵’。”
“呵呵……”莫茗附和著笑了兩句,正準備找機會和孫黑七說兩句話之時,卻見前方陸銘、郭離、陳土木等海軍軍官們停下了腳步,朝這邊吼道:“你們兩個怎么走得這么慢?兩個大男人聊天壓馬路,搞基呢?快,快點!我們要洗澡、我們要喝波爾多紅酒、我們要吃鵝肝,別耽誤時間了,快點走!”
無奈之下,莫茗只能和許信加快腳步,領著這幫海軍軍官們朝商站走去。
商站內如今除了一名看大門的年法國人之外,便只剩下幾名跟著許信學習的法國小孩了。這些小孩多半是從小體弱多病,經不起海上長途折騰,因此許信便將他們留在商站內幫忙,同時教授他們一些算術及語言知識。
在許信的吩咐下,這些小孩飛快地動作了起來。有人奔向井邊打水,有人奔向柴房捧柴,有人開始準備燒水,一切顯得井井有條。
海軍軍官們被許信帶到了他的儲藏室,那里有個酒柜,里面存放了各式各樣的酒類。許信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沒事愛喝兩杯,因此這里的酒幾乎都是他的私人藏品,今天也算是拿出來免費供應給海軍眾了。
莫茗則百無聊賴地坐在大廳內,一邊整理資料,一邊等待著孫黑七等人回來。
午的時候,孫黑七、盧奇二人偷偷摸摸地鉆進了大廳。莫茗頓時精神一震,站起身來朝孫黑七問道:“什么情況?”
“我們被人盯梢了。”孫黑七言簡意賅地回答道,“盯梢我們的據我觀察共有五人,行事還算老練,看得出來不是第一回干這事了,絕對是老手,就是不知道他們是誰派來的。還有,他們落腳的地方也找到了,在城外的一處農莊內。農莊那邊還有一人留守,所有個人全部都是蘇格蘭人。”
“不知道誰派來的不要緊。我們把他們抓起來拷問一番就知道了,他們既然有膽前來盯梢我們,就要做好承受代價的準備。你們趕緊去準備準備,今晚咱就去端了他們這個老窩!”莫茗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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