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評選一個華夏東岸共和國最勤勞、最勉力的高級官員的話,如果邵樹德說自己第二,那么絕對沒人敢稱自己第一。
自從去年5月份接手鐵礦工作組的工作以來,邵樹德絕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野外度過的。鐵礦石運輸航道的疏浚、下伊河堡的經營、長山堡鐵礦區的建設,這幾件事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再加上當地復雜的地形及原住民形勢,邵樹德這一年多來說是殫精竭慮也是毫不為過的。
上半年5月份的時候,曾經淤塞的伊河河道不但疏通完畢,甚至就連長山堡鐵礦區到伊河的一小段運河也已經挖通,鐵礦區的交通運輸條件大為改善。60噸級的內河淺水運輸船可以暢通無阻地直接航行到鐵礦區的貨運碼頭邊,鐵礦區開采出來的鐵礦石通過一段包鐵硬木軌道從礦區內運輸到這里裝運,然后通過伊河航道經米林湖、兩湖運河(在圣貢薩洛河的基礎上疏浚)、鴨子湖進入平安堡。至此,長山堡鐵礦區進入了實質性的建設開發階段。
內河運輸船運來了運來了大批的物資:武器、建筑材料、生活物資、采礦設備和工具、運輸車輛以及大量的挽馬等牲畜,除此之外,更多的當然是人口了。
四百多名移民、兩百名前海盜奴隸、一百多名查魯亞婦孺早在10月份前就已經就位。他們協助臨時調至此地的建筑隊和部分駐軍開始修建長山堡要塞,并在山間開辟田地種植農作物、放養山羊等牲畜,以減輕后勤運輸的壓力。
與此同時。鐵礦的開采也開始了小規模的試行。長山鐵礦是優良的含釩鈦磁鐵礦。礦石品位也很高。開采也很方便。10月份時,鐵礦區開采出了第一船鐵礦石,這標志著華夏東岸東岸共和國鐵礦石零產出歷史的結束。
為了紀念這個意義重大的歷史時刻,邵樹德決定親自隨船押運鐵礦石,順便巡視一下下伊河堡如今的建設進度。
10月17日傍晚,編號為“伊運007”的內河淺水運輸船停靠在了下伊河堡的碼頭上。船員們將船尾錨拋下,船艏也用纜繩固定好,然后便三三兩兩地下船進城休息。至于船只。將由碼頭守衛負責看守。
得知邵樹德前來,目前擔任下伊河堡開拓隊隊長的穿越眾秦煜親自前來迎接。邵樹德這人也沒什么架子,非常隨和,一邊與秦煜閑聊一邊往下伊河堡城內走去。
下伊河堡城周一千米、城高五米,歷時大半年的建設,目前城墻及城區建設基本已經完畢,城墻內外各種設施也一應俱全,算是具備了城市的基本功能。城外緊貼著城墻的地方被開辟出來種植土豆及蔬菜,這同樣是為了解決城市短缺的補給品,減輕后勤運輸壓力。
“整座城市一切都好。就是人口實在太少了。”秦煜苦著臉向邵樹德說道,“加上那些居心叵測的查魯亞婦孺。總共才五百人出頭,干些啥事都不行。只能窩在附近種種田、打打獵,給過往的船只提供補給品,這堡主當得憋屈啊。”
“你跟我叫苦有啥用,長山堡那邊才七百人,也很缺人呢。”邵樹德說道,“現在來了批法國紡織工人移民,但是全被紡織工業總局給截下了。據說是因為他們要擴產,這些法國紡織工人就是最好的工人來源,別人要想爭那是千難萬難。”
“這樣啊……”秦煜失望地說道,“總之去爭取一下罷,目前這點人手采礦肯定是不夠的。平安鋼鐵廠那煉鐵爐一開就不能停,以目前長山鐵礦的產量,那根本不可能滿足那邊的煉鐵需求,搞不好還是得坩堝煉鐵、煉鋼,那這鋼鐵廠建的就沒有任何意義。”
“爭取肯定是要爭取的啊,不然你覺得我這次親自押運鐵礦石是為了干嘛,好玩嗎?還不是做給執委會和政務院看的!”邵樹德沒好氣地說道,“不過你也別抱太大期望就是了。對了,最近東方縣出臺了關于整肅查魯亞人舊傳統、舊文化政策的文件,你看了沒?”
“看過。”秦煜點了點頭,回答道:“關于文件的精神,我是很贊同的。這些查魯亞人墨守著自己的舊傳統、舊文化,還崇拜原始宗教,十分抗拒接受我們東岸的先進文化,比那些歐洲人還要頑固和反動。要是現在再不收拾了他們,過個幾十年、上百年,他們在咱國內還不得自成一體,給其他移民留下個極其惡劣的榜樣啊。”
“那你準備怎么處理這件事?”邵樹德皺了皺眉問道,“下伊河堡這邊查魯亞人也不少,而且那些歐洲移民也不見的就比查魯亞人好多少吧。你看看他們,雖然沒有教堂,但生活中還是經常向上帝祈禱;平時說話多半還是用本民族語言,只有和異族交流時才會說漢語;更有甚者,有些人還自己剪裁民族服裝;這一切的一切你都準備怎么處理?”
“所以說難啊。”秦煜重重嘆了口氣,說道:“這邊條件太差。移民基本都是新來的,老移民基本沒有,因此他們也就缺少學習與模仿的榜樣。不像老城區,東方港五千人口現在哪個不能用漢語進行流利的日常對話?哪個不是和我們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食物、過一樣的生活方式?很多基督徒甚至改信了道教或佛教,或者根本就是成了無神論者。要是下伊河堡這邊有這么濃厚的氛圍,那還擔心個屁的同化問題啊。”
“說的是啊。”邵樹德也跟著嘆了口氣,“尼瑪在長山堡那鳥不拉屎的山溝溝里蹲久了,我都感覺自己要被他們同化成野人了。不過同化、融合這件事,事關我們的根基,再難也要堅決推行下去。如今看來,還是原住民最難同化,真是沒有想到啊!原本最愚昧的他們應該是最容易接受我們生活方式與文化的,沒想到他們的傳統習慣是如此的頑固。”
“傳統習慣頑固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問題。”秦煜補充說道,“最關鍵的是他們的自我認識覺醒。即使是滿口說著漢語、完全模仿了我們生活方式的土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對我們仍然是持敵視與不信任的態度的。畢竟,我們和歐洲人都是外來者,是侵占他們土地與權益的掠奪者和征服者。這種事,只要是一個心智正常的土著,他肯定就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分裂的種子,其實在一開始就已經種下了啊。”
邵樹德不說話了,這件事的確很棘手。最近在政府內部他也隱隱聽到一股呼聲,這股呼聲最先是從情報部門傳出的,然后得到了其他許多部門中一些激進分子的呼應與同情。這幫人認為,現階段國家應當停止一切移民活動,好好苦練內功,先整合消化了當前的一萬多人口再說。等整合好了內部的諸多事務(主要是民族同化、思想統一)后,再重新啟動移民,如此周而復始,一步步地增強自己的實力。
應當說,這個呼聲有一定的道理。現在很多地方比如下伊河堡和長山堡,新來的移民占了絕大多數。由于華夏東岸共和國干部數量的嚴重不足,尤其是合格的基層干部的缺少,使得無論是生活、工作還是民族融合、宣教,都只能靠當地級別最高的穿越眾官員去親自主持。而這些穿越眾干部一般來說都比較繁忙,而且也缺乏助手與干部,經驗也未必有多豐富,推行起各項工作來效果極差。
典型的就是下伊河堡和長山堡兩地。這兩處地方新歐洲移民與查魯亞人占了主體,目前儼然成了“化外之地”。居民們本就不強的漢語能力在逐步退化,移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經常會聊到舊大陸和家鄉,而且他們的傳統文化也被更多地保留了下來,這種種的一切都顯示出了這兩處地方與共和國中央的離心之感。在那些激進分子的眼中,這些抗拒“東岸化”的移民們都是必須要被嚴密控制與鎮壓的對象,直到他們徹底摒棄原有的舊文化與舊傳統,成為一個較為純粹的東岸人。
“希望將來中央政府不要向這些人舉起屠刀吧。”邵樹德默默地嘆了口氣,暗自想著。僅僅是因為抗拒接受你的文化,就要被羅織上一堆罪名,然后被投進監獄或者直接處死,作為接受過21世紀現代文明教育的邵樹德,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同化方式的。
邵樹德當晚在下伊河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在補充完補給品后,伊運337號內河淺水運輸船滿載著鐵礦石,離開了下伊河堡碼頭,繼續順流而下,直往米林湖而去。
疏浚拓寬過的航道行駛起來相當順暢,僅僅用了兩天時間,伊運337號便離開了蜿蜒曲折的伊河,進入了煙波浩渺的米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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