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5年的前幾個月對剛剛入關才一年的滿清是喜憂參半的。
在西北戰場,清軍在紅衣大炮的幫助下攻克潼關,多鐸下令盡屠投降的順軍馬世耀部七千人,并派兵往西安進發。與此同時,北路的阿濟格雖然屢次擊敗李過、高一功等人的陜北軍團,但前進腳步被嚴重阻滯。只是在高、李二人率軍退往寧夏后,阿濟格的十余萬大軍才得以順利南下。而此時,李自成已經準備撤退了。
陜西(包括甘肅寧夏)這個死地如今對李自成來說更像是一個囚籠,無論是西面、北面還是東面,形勢都很不樂觀。因此,雖然賀珍在漢中三次擊敗李定國,穩住了南面的局勢,但李自成還是決意撤退。至于撤退的目的地,李自成原本定的是汝南,但被顧君恩勸阻后遂定于襄陽。
二月中,李自成率十三萬主力軍并數量更多的婦孺老弱經商州入鄧州。史載其“精壯驅而南下,留三千兵守城,塞井灶”,已經先期前往襄陽的牛金星等人率兵接應,李自成主力遂進入湖北。至此,他從陜甘帶來的十三萬精兵加上襄陽左近留守的原陜西、河南老兵七萬余人,其手頭的總兵力仍然超過了二十萬。再加上其撤退途中分別于陳州、鄧州兩次擊敗清軍的超出明軍的優異表現,李自成依舊是清軍的頭號大敵。
李自成主力撤出陜甘后,多鐸、阿濟格在西安會師,然后開始大肆招降附近留守的順軍雜牌武裝、二三線部隊。事情進行得還比較順利,多鐸上奏:“秦地攻克四城,收降三十八州縣”。而河南原本攻打順軍很起勁的總兵許定國等部南明軍隊。此時已經不鳥史可法的命令,轉而投降了清軍。南明委任的河南總督張縉彥上奏朝廷后,南明君臣依然不為所動,極力督促湖廣一帶的明軍傾力進攻順軍控制下的荊州,幾乎讓人為之氣結。李自成聞訊后。親率主力前往荊州,荊州圍解。
西北的戰局進行得很順利,多鐸與阿濟格兩路大軍雖然費了一番力氣,但終究掃平了秦地,收降李自成部的二三線武裝近十萬人,戰果甚至可以說輝煌。不過相比較而言。山東如今的局面簡直就是一坨屎。北京上下的八旗貴人們怎么也想不通,一個小小的只有一萬人駐守(滿清夸大事實)的煙臺堡在五萬多大軍的圍攻下為何仍舊巋然不動,甚至他們還有余力四處出擊,極大動搖了“我大清”在北方的威信。
最近一個多月山東濟南府失陷武定州等五州縣、北直隸永平府失陷樂亭縣、天津衛大沽口遭炮轟;遼東更是夸張,金州、旅順口、皮島、鎮江等地次第失陷,金州城外留守的八旗馬隊更是遭到敗績。死傷百余人。最后還目送黃衣賊軍浮海而去,毫無辦法,活脫脫當年幾十萬明軍“歡送”幾千飽掠而回的清軍的德行。
面對遼海千里處處烽火的窘境,清軍不得不調整作戰重心。遠在北京的攝政王多爾袞下令,從阿濟格與多鐸兩部清軍中各抽調兩萬人,再輔以新近收編的陜西順降軍、河南明降軍三萬多人,合兵七萬。東調山東、北直隸一線。同時,多爾袞還準備從北京、錦州以及天津駐防滿蒙八旗中抽調出數千精銳馬隊,擇一宿將統領南下,統一指揮這總計將近八萬名清軍,以穩固岌岌可危的北直隸、山東形勢,并趁機窺伺江淮一線。
至于遼東,清軍則沒有好的辦法了。年紀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精壯男子大部分都去了關內或遼西,關外只有一些老幼婦孺,青壯丁口不多,整個遼東加起來也就幾千馬隊、不到一萬步卒罷了。這么點兵力要防御這么大的面積。真可謂是力不從心。沒辦法之下,清廷只能下令沿海的那些實力薄弱的村堡往內陸地區遷移,同時實行“集村并屯”政策,即將這些遷往內陸的村堡居民都集中到一些便于防御的要點內。同時在各要點屯駐機動兵力,一處有事。立刻集結起大股馬隊前往救援,希望以此能夠遏制黃衣賊在沿海地區無休止的騷擾。
清軍在調動兵力、調整部署,而東岸人則處在一個難得的休戰間歇期內。5月25日,東岸船隊盡數集結在利尻島鴛泊港過冬季地內,計有炮艦2艘、武裝運輸艦2艘、運輸船2艘、蒸汽機帆船6艘(“破浪”號明輪船已調往澳洲)、中型漁船4艘,總噸位超過一萬噸,可謂規模龐大。
連續作戰一個半月,東岸軍隊戰斗減員不過寥寥八十余人(主要是挺身隊和軍夫隊),非戰斗減員也不過才三四十人,卻取得了斃傷俘清軍一千五百多人的優異戰績。此外,還攻破了關內六州縣、遼東金州等四處要地、朝鮮鐵山郡等地,繳獲糧豆七千多石、牲畜四百余頭(只)、戰馬七十余匹。不光如此,他們在大沽口、皮島、鎮江三地還擊沉了清水師五十余艘小船,幾乎將其殘存的不多水上力量(孔、尚等人已正式轉為陸軍)全部剿滅。
總得來說,作為煙臺會戰的一部分,這一個多月的敵后破襲戰有力打擊了清軍的囂張氣焰,極大動搖了其在山東、近畿一帶的威信。到了后期,遼東的破襲戰更是給了清廷心理上沉重一擊。多少年了,這些大后方多少年沒被攻打過了?上次被人這么進行大規模敵后破襲怕是要追溯到毛文龍時期了吧?可毛文龍也只有能力攻一些小寨堡,威脅其實有限。但黃衣賊不同,他們銃炮犀利,可是連金州以及鎮江這種清廷官員們印象中的堅城都能拿下,這個攻堅能力確實不是毛文龍之流可比的。
這種認識使得清廷上下對黃衣海寇極為頭疼,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種對等的作戰方式,黃衣賊在海上來去自如,往往能以強擊弱。清廷防御力量卻又很薄弱,且完全摸不清敵人下一步的攻擊目標,這就使得他們一直處于被動的狀態之中。而東岸人則牢牢掌握著戰場主動權,使得清軍疲于奔命,卻還是處處失守。可以預見,清廷要是再拿不出良好對策的話,這遼海一大圈千里海疆可就都得放棄了。
將近四千戰兵登上小小的鴛泊港,頓時使得這里人滿為患。說實話,鴛泊港的城區非常小,東岸人只鏟除了沿海一小片地方的森林,然后開辟了一個船只過冬基地。整個城市差不多就是一個碼頭加倉庫的集合體,大片搭建地亂七八糟的木屋依附著這些倉庫綿延出去老遠——這些都是移民的臨時安置木屋。
兩千多名軍夫們將大批繳獲的牲畜從船上弄了下來,然后直接放歸野外。利尻島以及鄰近的禮文島,處于日本暖流之中,氣候溫和,海水終年不凍。島上植被也很茂盛,又沒有任何大型肉食動物,非常適合放養這些牲畜。這兩個島的面積都很狹小,幾乎就是放養的動物們的天然監獄,等到它們哪天種群數量繁殖起來后,就可以組織人手過來圍獵。既能鍛煉隊伍,平時又能節省很多照料這些牲畜們的人手,可謂一舉兩得。
之前他們已經去過一次禮文島了,往島上放養了五六百頭牛羊。至此,東岸人已經前后兩年分多批次往島上放養了超過兩千頭各類牲畜。其中羊的數量占到了一半,牛的數量約為四分之一,其余都是狍子、馴鹿、駝鹿什么的。根據禮文島護林員兩個月前的登島觀察,去年放養的一千五百頭牲畜的種群在冬天基本沒有減少。這主要還是得益于這里不是很寒冷的氣候以及較為豐富的食物來源,而且開春后很多小動物出生,種群數量還有很明顯的擴大之勢。看來再等個兩三年,這里差不多就可以每年穩定出產一定數量的肉食了。
與禮文島同樣,東岸人將從大陸上抓獲的牛羊等牲畜也在利尻島上做同樣處理。連同濟州島翟從諤等人進獻過來的一批牲畜,一共兩千頭,全部放歸野外散養。等其種群數量繁衍起來后,再組織人手過來圍獵,順便鍛煉隊伍。
說到濟州島,如今翟從諤、王家忠、秦尚行三家合兵五千五百余人,分領了濟州府、旌義縣、大靜縣三座城池,算是徹底占領了這座島嶼。最近,東岸人又選派了一位大順縣令出身的將領周祚鼎(就是之前不愿降清的泰安縣令,失敗后潛至煙臺),帶了新組建的挺身隊一千人(第1922中隊)上島,直接占了島中央漢拿山區域的馬場,算是作為東岸人直轄的領地。
為此,莫茗特地下令將飼養在煙臺以及大泊地區一些種馬調過去,其中包括安達盧西亞馬十二匹、土庫曼馬八匹、芬蘭挽馬八匹,其他大部分都是些精選出來的蒙古馬(或者體型相對高大、或者耐力極強),準備改善一下島上那數量極多的朝鮮矮馬的血統。假以時日,爭取培養出一種兼具耐力與體型的混血馬種出來,以便能夠為騎兵們提供合適的騎乘工具。
在鴛泊港休整了幾天后,士兵們再次集結上船,朝煙臺港而去。目前清軍豪格所部仍在煙臺外筑壘圍困,雙方看樣子要長期僵持下去了。這樣一來,東岸人在附近顯然也收不了什么移民了。不過不要緊,煙臺留個兩千名冷熱兵器混合的士兵就足夠守御,但牽制的清軍數量卻是以萬計的,這還不算他們消耗的海量物資呢。
煙臺僵持著,那么東岸人的主力部隊大可去別的地方尋求突破嘛。而且,隨著上一個運輸季運走了一萬七八千流民,今年也是時候搜羅一些人口來補充補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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