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8年10月29日,陳科等人結束了對包括新集鄉、柳樹灣鄉在內的兩個鄉鎮的考察,在補給了一些燃料及食水后,又再度北上山茶堡一帶,考察當地的糧食及引種的經濟作物的生長情況。
第二天傍晚,這艘農業部借來的72噸級小火輪才吭哧吭哧地靠近了大市口鄉,即后世米西奧內斯省帕納姆比小鎮(panambi)附近,因這里是各類生產生活物資(如馬黛茶、煙葉、小麥、工具、鹽、布匹、咸魚、腌肉等)的集散地而得名。按照梅機關統計來的數據,這里目前約有在冊、不在冊的移民六百余人,基本以商業為主,用粗大圓木搭建的寨子外圍有少許菜田,但缺乏成規模的谷物種植地,本地所需糧食完全靠仰賴下游地區輸送(返程的運糧船再順便拉走大量本地特產),以上便是陳科等人對這個大市口鄉唯一的印象了。
不過在今天,他們過往產生的印象注定要被顛覆了,無他,因為在傍晚的晚霞中,無邊無際的瓜拉尼蠻子正呼喊著沖向不甚結實的城寨,似乎不拔除這顆釘子不罷休似的。換而言之,可憐的大市口鄉居民們正面臨著戰爭的危機。
“他娘的,蠻子攻城!”帶隊的憲兵少尉傅雷立刻怪叫了起來,“把船靠過去,看看情況再說。怪了,附近拿來這么大股的蠻子,平時能有幾十人一撥的頂天了,這會竟然出現了數百,這事情有古怪!”
吞吐著黑煙的小火輪很快引起了岸上瓜拉尼人的注意,很快,一隊狂熱的蠻子拿著武器沖了過來。陳科仔細看去,只見這些人大部分拿著冷兵器。比如投矛、流星索、長矛等等,另有少許拿著火繩槍,站在后面。遠遠看著這邊。
“給我打!”傅雷少尉摸出一把燧發手槍,惡狠狠地說道。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四十多名警察將上好彈藥的長槍摸了出來,趴在船舷上就朝正趟著渾水沖過來的瓜拉尼人射擊。船老大一見也大罵不已,他讓幾名水手管好船只,自己則和十多位農業系統的官員們摸出短槍,站在甲板上充當后備梯隊。
沖過來的瓜拉尼人被一陣排槍打擊后,頓時撂下了七八具尸體,剩下的則在淺水淤泥中艱難踟躕著,成了東岸人活生生的靶子。后面的瓜拉尼人看到先鋒的慘狀。頓時打消了朝這邊靠過來的念頭,呼啦啦全退了回去,兀自留下了數十名還在淺水區掙扎的同伴。
上游地帶又響起了一陣排槍,傅雷少尉有些疑惑地望過去,只見又是一艘小船從蘆葦蕩中駛了出來,船上建筑的頂部還掛著一面東岸旗幟,這毫無疑問是自己人。估計之前看瓜拉尼人蠻子勢大,這些多半是商隊的人們便將船停在蘆葦蕩里,沒敢輕舉妄動,這會看到數十名訓練有素的武裝警察趕來后。這些人就又轉了出來,并用步槍向岸邊的瓜拉尼人發起了攻擊。
“讓他們靠過來,一起向瓜拉尼人發起進攻!”傅雷少尉見那伙人至少有三十條步槍。立刻下令道:“咱們一起協助寨內民兵把這些蠻子趕走,只可惜沒有炮,不然何須這么麻煩。”
不過,即便沒有炮,在兩艘船上近八十桿步槍的集火攻擊下,碼頭附近的瓜拉尼人很快就被清除,然后被東岸人牢牢地占據了下來。大市口寨子內的民壯們見狀,也紛紛鼓起余勇,沖出寨門與碼頭邊的警察們匯合。局勢自此大定。
而事實上也差不多,在看到東岸人又來強援后。因為攻城而損失了兩三百人的瓜拉尼人只能憤憤地破壞了東岸人設在城外的菜園、伐木場和一些草料場,然后緩緩隱入了黑暗之中。再也不知去向。
“陳科長,是您啊!”陳科正準備跟著眾人往鄉政府內而去,突然聽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回頭望去,卻見兩位胡子拉碴的年輕人正欣喜地看著自己——臥槽,他們是誰?
見陳科愣在那里,說話的徐仲武頓時有些尷尬,因此只能訕笑著解釋道:“我是徐記榨油廠的徐仲武啊,前年您來我們廠考察調研,我給您搬過資料的,還一起吃了頓酒呢。呵呵,陳科長日理萬機,要記的事情實在太多,理解!理解!”
“哦,是你啊!徐家的二小子,徐仲武。”陳科拍了拍腦袋,不好意思地伸手握了握徐仲武,抱歉地說道:“一時沒想起來,見諒。不過,話說你們怎么跑這邊來了?他們是誰?”
徐仲武聞言一把將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青年拉了過來,道:“他是陳嘉,我哥們,教育部陳處長的小兒子。后面這些人都是我們從老家拉過來幫襯的族人,嗯,準確地說,是我爹他們老家的族人,總計78人,都是徐姓或陳姓的,來自明國溫臺地區。聽說這兩年那邊民不聊生,明國魯王麾下的將軍們和清國的韃靼人打來打去,老百姓不堪其擾,紛紛逃亡,不然我們哪能那么容易拉到這么多族人。這還是第一批呢,等年底孫春陽南貨鋪的另外兩艘船抵達阿勞坎港,還有一批兩百多鄉民要輾轉來咱大東岸討生活……”
“陳科長,剛才真是慚愧。咱這船上生手多,沒見過廝殺場面,見著成百上千的蠻子攻城,他們腿都軟了。要不是看到陳科長你們有這么多訓練有素的武裝警察,他們也不敢上前攻擊,說起來真是慚愧。”陳嘉這時也上前插言,面色微微有些潮紅。
“不妨事。”陳科看了這些人一眼,說道:“不過你們這些族人既然要來這局勢混亂的河間地區討生活,身上沒點血性可不行。他們是要去山茶堡一帶采摘馬黛茶的吧,那里更是危險,一不小心就會遇到蠻子襲擊,你們可要小心點了。”
“唉,都是打小沒怎么出過村的老實人,還得多練練。”徐仲武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老實巴交的泥腿子在這確實不好混,陳科長放心,我們二人曉得輕重的。我們在茶場那修了木樓,囤積了一批武器彈藥,只能邊工作邊練了。沒得辦法,大家都要生活,采茶的活計也是很繁重的……”
“行了,這些事情你們自己清楚就行。”陳科又看了看那些臉上還帶著后怕、猶疑、驚愕等情緒的明人移民,沒再說什么,直接朝鄉政府而去,他打算找本地的官員了解一下情況,這附近的局勢什么時候猛然惡化到如此地步了。
“誰知道這些蠻子發什么神經啊!難不成與山茶堡那邊侵占西班牙佬的教區有關?這事情我也鬧不清,我們這里一直很平靜的,就最近野外多了不少瓜拉尼蠻子。不過他們待不了多久,沒吃沒喝的,地里又是青黃不接的季節,蠻子也堅持不下去。”一明顯是退伍老兵的鄉政府官員說道:“我覺得政府應該派兵過來了,順便加大對這里的移民力度,畢竟人越多我們的力量就越大,越能抵御瓜拉尼蠻子的襲擾。”
老兵的話令陳科心里一動,作為穿二代的他知道,政府其實對于是否加大力度移民河間地區一致很矛盾,拿不準主意。自己回去以后是不是可以通過老爹的關系拜訪下分管農林牧漁、農產品深加工行業的中央執委史欽杰?看看有沒有機會讓中央在河間地區加大移民力度,然后自己再想辦法調來此處,如同馬文強一樣主持一個或多個新定居點的拓荒事宜,這樣自己的上升空間可就大了,至少比待在國家儲備糧庫這種企業系統里要大上不少吧。
史欽杰是個很喜歡獎掖、提拔后進的長者,尤其是農業系統出身的青年官員,更容易受到史委員的關注和賞識。這次若是自己能夠成功說服史委員幫自己活動到一個好位置,主持河間地區某些定居點的開發事宜,那就太棒了!現在唯一可慮的,大概就是自己級別太低(只是個科級干部),一開始也就只能當個鄉長鎮長堡主什么的,無法和副處級別的馬文強比,那廝可是同時主持好幾個定居點的建設呢,一旦開拓完畢代縣長就是跑不了的,以后被正式任命為縣長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可是正處級別的官位喲!
想到這里,陳科的心就火熱了起來,男兒在世,誰沒點功名利祿的心思呢?
自己的老爹不是什么位高權重的中央大佬,也不是什么實權部門的主管,更不怎么會交際來往,他只是個在兵團堡教書20年之久的普通官吏罷了,充其量因為早年結下的友誼和史欽杰關系不錯罷了——這樣“普通”的家世,自然不能讓陳科如同馬文強那樣27歲就爬上副縣長的高位,可就算如此,我陳科也是有上進心的!只要給我機會,讓我能夠有施展才華的舞臺,焉知我就沒有和馬文強掰一掰手腕的機會呢?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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