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年,全府六區共有38家企業申請注冊。“1696年2月26日,洛河畔的一幢五層辦公樓內,府尹趙科正在聽取秘書的匯報。
此刻他們談論的是有關洛陽府工商業發展的事情,數據來源自各區政府統計,并附了詳細資料,秘書統計整理之后向趙科進行匯報。
按照新首都發展領導小組的精神,洛陽府原則上不會大規模發展工業,因為工業耗水,同時會產生污染,更會帶來巨量的人口,這與中央的精神不符。但事無絕對,神都區已經有中鐵和美鐵公司的修理廠進駐,南方車輛廠也在這里開設了分廠,據說梅林鐵路機械加工廠也將在此開設分支機構,工業企業還是有的,而且未來投資規模肯定不會小就是了。
南城區、北城區這種,除了部分規劃好的城區外,大部分還是一片荒蕪,在當地居住的也多是農民。甚至就連規劃好的地方,往往只豎了塊牌子,土地則因為進度或資金問題而荒在那里。趙科就曾經見過,一位農民趕著一大群臭烘烘的牛羊走進了“國家情報總局”,那場面簡直了。
因此,洛陽全府六區,基本上目前都是以農業為主,就連堂堂國家核心的北城區,現在都有大量的農田存在。也許要到了五年以后,當各種建筑物都建得七七八八以后,這些農田應該會慢慢減少吧——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消失。
而正因為有這些農田的存在,農產品深加工企業也開始在此落戶。畢竟人總不能吃地里收回來的稻谷或小麥吧,機器磨面廠和碾米廠是肯定需要的。食品企業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得離糧食產區近,因此洛陽府也批準了一些此類企業的入駐,以解決本地糧食加工的問題。
食品企業之外,去年一年新申請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各類建筑企業和商業企業了,前者是建設所需,后者是提前布局,如已經開始動工修建的納雷什金大廈。這些企業帶來了不少資金和人力,讓整個洛陽府的人氣大增,雖然這些人里面的大部分未來可能不會居住在這里。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企業都是法律意義上的“有效的一般有限責任制公司”。在東岸前期,曾經都是無限責任制公司,企業主一旦經營失敗,是需要變賣家產償還債務的,而這其實也符合中國傳統價值觀的。但上頭發現這其實不利于工商業發展,于是推出了“有限責任制公司”這個概念,即企業主一旦破產,無需承擔過多的連帶責任,其個人名下的資產可以保全,這大大刺激了注冊企業的數量,確實也在一定程度上繁榮了東岸的工商業,以至于舊大陸的人都在討論是否應該效仿這一點。
當然以上只是理論上的。在實際操作中,因為傳統觀念的影響,有限責任公司基本只是在法律層面有意義。在實際操作中,債權人一般不管這些,他們也不看企業法人是誰,只管誰是企業的實際擁有者、實際控制人,然后找他們算賬(如果手段過激的話,可能會面臨法律的制裁),基本上還是無限責任那一套。但不管怎樣,至少法律層面支持有限責任制就夠了,人的觀念會慢慢改變的(現在已經在慢慢改變了),這是潮流,不可阻擋。
“申請注冊的企業多數是商業企業,工業企業不多,且大多數落戶在南城區。該區表示會嚴格審核,不會讓欺騙性質或沒有資質的企業落戶,影響首都形象。”秘書解釋道。
欺騙性質的企業是有限責任制興起后的濫觴。這些企業自發起或成立時就不太正常,資質不健全、資本不雄厚或經營方向本身就很成問題,在市場上騙了一筆之后就宣布破產,讓投資者或消費者們破口大罵。對這類企業的追責往往不是很得力,這進一步助漲了這種風氣,以至于企業經營舞弊案叢生,讓人很是頭疼。
既然存在這樣一種情況,那么無限責任制公司比有限責任制公司更受投資者和合作伙伴歡迎就可以理解了。有限責任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可以逃避責任,如果它臉皮夠厚,且住在大城市里的話,只要沒有明顯的經營舞弊的證據,那么政府還會保護他們,以至于債權人的很多激烈手段都用不上(在小城市和農村則又是另一種局面了),錢自然也就要不回來了。
所以,目前東岸很多企業——主要是商業企業和金融企業——還是無限責任制公司,如著名的孫春陽南貨鋪,其企業法人至今未把公司變更為有限責任制公司。未來一旦公司破產,所有股東是要承擔債務或其他責任的,因此該企業非常受合作伙伴歡迎,很多供貨商都愿意先把貨送過去,以后再結賬都可以。
總體而言,目前有限責任公司和無限責任公司的比例大概在一比三的樣子。但趨勢是前者的數量在快速增加,后者的增長速度相當有限,估計用不了多少年,有限責任公司就會占據主流了。畢竟是國家法律在削減他們對公司股份所負的責任,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誰還會死抱著“過時的東西”不放呢?
“沒有資質的固然不要,但有些企業,也要好好審核一下。我聽說有幾路來頭很大的資本,打算在南城區注冊企業,開發東北方的那片鹽沼。他們雇了很多人,都是原本各國營鹽場的,打算大干一番,打敗越來越不成器的國營鹽場,壟斷這個市場。這種公司,路子野,可能店大欺主,而且壟斷鹽業的話就可能隨意加價,對首都形象不好。這個你們要注意,要有所甄別,不要看人家實力強就同意了。首都未來不會缺錢,也不是靠這些企業來賺錢的,這不是工業城市,是行政城市,明白了嗎?”說這話時,趙科也不由得蹙起了眉頭,顯然是對那幫人也很頭疼,但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話說自從在多年前放開了鹽業領域的私人資本進入限制后,現在國營鹽場的經營是一天不如一天。即便他們坐擁全國資源最豐富的鹽場,但居高不下的成本以及在市場營銷上的短板嚴重限制了他們的利潤。到了現在,私人鹽業資本開始慢慢占據主流,他們甚至還承包了一些國營鹽場擁有的鹽沼,經營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在今年年初,所有鹽業領域的私人投資者在青島開會,創立了全新的鹽業聯合公會,并將國營鹽場剔除在外。東人黨的機關刊物《民生》指責其可能聯合壟斷鹽業生產,然后不斷加價,享受超額利潤。這不是沒有根據的指責,因為在這次會上傳出風聲,與會的鹽業老板們打算組建聯合鹽業公司,將國營鹽場徹底打垮,形成事實上的壟斷。
《民生》雜志指責其最終目的是私有化國家財產(大大小小的鹽沼),控制工業和民用鹽生產,然后向下游進軍,涉足電解鹽、氯制品、漂白粉等商品領域,危害國家經濟安全。
這個大帽子扣得鹽業聯合公會的人是暈頭轉向,就連國盟(國家力量同盟會)的人都表示關注,復興俱樂部不得不出來為他們站臺,但其解釋也蒼白無力。最終還是政府出面,讓各國營鹽場合并組成東岸鹽業公司后加入了這個新的公會,同時政務院也出臺一系列政策,重新向鹽業領域投資,改善生產工藝和設備,加強東鹽公司的管理,嚴查腐敗和瀆職現象,力求恢復國營企業的競爭力。
這一次新興財閥——好吧,稱財閥可能夸張了,但新興資本也不能準確描述——和政治家族的角力,暫時以和平收場告終。但就像百貨領域所存在的那樣,孫春陽南貨鋪與國營百貨公司之間的實力差距是越來越大,日后會怎么樣,誰都說不準。但這件事至少也產生了一個積極的影響,那就是讓財閥們(通過各類讓人眼花繚亂的投資基金、資產管理公司出面)認識到了紅線在哪里,到什么地步該適可而止,要在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間保持平衡。
所以,你現在就可以理解了,為何洛陽府尹趙科對于鹽業聯合公會要在南城區注冊公司非常關注了。最近這個半壟斷組織的名聲不太好,雖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灰頭土臉是一定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實在不愿意承擔政治上的風險。
事實上他在那個所謂的半壟斷組織內部也沒有利益,跟他們也非親非故的,頂多和其中一些人算是認識罷了,犯不著為了他們的利益而搭上自己的政治前程。比起賺錢,他還是更喜歡做官。他家族也有一些產業,夠他子女花一輩子還綽綽有余了,只要他的政治生涯不中途落幕,那么以他的級別,什么享受不到?日常生活質量并不比那些鹽業公司的老總低,而且不需要他本人支付任何費用,全部走政府開支。從這一點上來說,從政的吸引力一點不比經商低,甚至還要高上許多,何必為那些野路子老板們出頭呢?不值得!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好好思考下一階段全府六區的各項產業的培育及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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