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船還是不夠快!若是能放開限購,買一條蒸汽輪船,那才帶勁啊。”1704年8月22日,第烏島三號碼頭上,剛剛上岸的滿孝鋒感慨地說道。
說實話他的動作挺快的。從在大安城見面,然后在塔城港接上任、裝上貨,然后經巴林島抵達第烏島,前后也不過月余時間,堪稱效率極高的典范了。
不過這也托了西南季風的福。強勁的西南風及順時針洋流讓船只航行得如同火箭一般快,他們出發前帶足了食物和飲料,因此無需在中途過多停留。除了在巴林島卸下了一些人和貨物外,他們一路順風順水,快速抵達了第烏縣,第烏管委會的首府城市。
第烏縣原本的面積是很小的,僅僅只有一個第烏島。但經過展界之后,目前總面積已經高達兩千多平方公里,總人口超過了兩萬五千,經濟發達,社會秩序安定,在越來越混亂的印度次大陸上是再好不過的避風港了。
與之相比,淺島縣的人口就要少很多了,還不及第烏的一半,面積差不多也是一半。經濟要差很多,人均收入也遠遠及不上第烏,未來若是不能另辟蹊徑的話,怕是只會越落越遠。
“不是說這里的印度人都運去阿拉伯半島了嗎?怎么還有這么多?”進入到碼頭附近一條主要的商業街之后,滿孝鋒看到了不少印度人,甚是奇怪,因此問道。
“可能是印葡人吧,東家。印度人和葡萄牙人混血,老實說我不是很難分清他們和普通印度人的區別。”一名護衛說道。
“不,剛才走過去的幾個人不是印葡人,就是正兒看小說到吞噬tsxsw八經的印度人。你知道的,拉杰普特地區的印度人多多少少有一些高加索人種的血統,這讓他們看起來有點像印葡人,但我能區分他們。”跟隨滿孝鋒下船的一名新華夏開拓隊官員說道:“我曾經在塞拉萊港擔任過教官,和那些拉杰普特人接觸過整整兩年。后來又在拉杰普特地區指導親東武裝如何搜集情報,所以對他們也非常熟悉。這就是印度人,地道的印度人!事實上,第烏縣原本的印度人確實被運走了,但現在又來了很多新的住客,管委會給他們發放了長期居住許可。這些人目前總數在三千人上下,不計入本地人口數量,但他們確實存在著,有的在這里生活好幾年了。”
“他們的來源并不復雜。”這位官員又補充說道:“部分是印度西北部親東武裝的上層家屬、親朋好友什么的,他們居住在這里,既是安全保障,同時也是人質,管委會方面免費給他們發放長期居住許可證。部分是逃亡過來的西北印度的官員、富人,這些人需要繳納很大一筆現金才能獲得居住許可,大概每個人五百法幣的樣子,老實說,給第烏縣財政提供了不少收入。最后一部分是來自其他地方的印度商人,他們與我們有生意上的聯系,就購買了居住許可,經常在此居住,有時也會返回老家采買貨物,處理各種人情關系。”
滿孝鋒一聽就明白了。確實,第烏管委會要想深入干涉西北印度的局勢,那么勢必就要和印度人多接觸,軍事征服、扶持割據政權、貿易掠奪等等。時間長了,必然會有一大批聽話的傀儡軍閥、買辦、政客效勞。這些人你總要給點好處吧?經濟激勵是一部分,給予他們的家屬以庇護權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就比如如今居住在第烏縣的那些印度商人,說難聽點,哪個不是出賣印度利益為東岸商業入侵鋪路的買辦呢?他們從印度內陸運來布匹、生絲、干果、皮革、香料、寶石等商品,然后在第烏交由東岸人開辦的各類商行收購——比如著名的東非運輸公司、利和商行等——商行收購后,再運輸至各地賺取利潤。
其中,東非運輸公司專營新華夏、南非一帶的出口生意;利和商行則在東南亞一帶有很強的影響力,他們與臺灣銀行合作,將印度商品輸入蘇門答臘等地,換取當地的胡椒、檀香木、黃金。然后又通過臺灣銀行、東岸日本公司、東岸朝鮮公司的渠道,把東南亞商品輸入到中國、日本和朝鮮,換取當地的特產商品,最后運輸到開普敦自由港與人交割。
毋庸置疑,他們在東南亞買賣商品是觸犯了荷蘭人的利益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不敢用武力阻撓,在多次抗議未果后,他們只能自己想辦法設置障礙,加強巡邏,驅趕任何可以船只。但官方渠道不行,走私活動卻很難禁止,無論是當地的土人還是荷蘭居民,都有很強的與東岸人進行走私貿易的沖動。更何況,巡邏船也是可以賄賂的,所以這種行為根本無法禁止,已經成為一項極大的產業,就連荷蘭東印度公司內部,都不知道有多少FǔBài分子牽涉其中。
依托著這些對外貿易,第烏管委會財源滾滾,如今不但在轄區內揮金如土,大起樓堂館所,居然還有余裕補貼巴林、吉布提這些苦哈哈的地方資金,每年數額高達六十萬圓之巨。
“又從孫科長這里學到了不少。”滿孝鋒哈哈一笑,然后一指路邊高懸的一張酒家旗幡,道:“已近中午了,不如先去那里吃頓飯,然后再談別的。”
“也好。”孫科長這段時間也和滿孝鋒混熟了,便也不見外,點頭應道:“那就叨擾了。”
“談不上,大家一見如故,都是朋友。”在吩咐手下安排好船只卸貨的事情后,滿孝鋒便帶著眾人去了十余米外的酒家。
“果阿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名勝之一,雨水充足,年降雨量超過2500毫米,集中于六月到九月的季風時節。果阿植被茂密,郁郁蔥蔥,與土地的紅色、河口的銀色相互映襯,十分迷人。西高止山脈綿亙的群峰漸行漸稀,一直延伸,融入大海。然而,居民們郁郁寡歡,并未享受這片田園風光本應帶來的快樂。”正當眾人剛坐下時,鄰桌一位印葡人面孔的男子正在高談闊論。他的漢語口音很重,也不知道在哪里學的,但如果仔細聽的話,還是可以聽懂。
果阿這個城市,其實東岸人還是很垂涎的。尤其是那位坐鎮第烏的姚同姚主任,多次派遣各種經濟和文化交流使團前往果阿,一邊做著表面的交流活動,一面搜集情報,發展線人,總之是費了不少心思。但考慮到東岸與葡萄牙之間相對友好的關系,要想拿下果阿這個面積接近四千平方公里的殖民地,還是有著諸多障礙的。姚同為此有些憂愁,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不過這次很顯然葡萄牙人送了一個很好的機會過來。事情的起因是去年夏天,荷蘭東印度公司因為葡萄牙人在孟加拉灣及班達海一帶侵害了他們的商業利益,表示“不可容忍”——話說荷蘭人也是看菜下碟的,東岸人在蘇門答臘及班達海的走私貿易同樣非常猖獗,但他們選擇性無視了——因此調集了大量艦船和士兵,開始進攻葡萄牙人在印度及東南亞的殖民地。
戰爭甫一開始,葡萄牙人就一敗涂地,首先是他們在東印度群島最后殘存的兩個據點被荷蘭人攻下,然后是平托家族在孟加拉灣的貿易據點被攻克,帝汶島若不是有東岸人的分艦隊巡弋保護的話,怕是也會迎來荷蘭人的大軍。
葡萄牙人迅速向東岸求救,但手握東葡聯合艦隊指揮權的東岸海軍借故船只都在船廠內維修保養,無法出戰,拒絕了葡萄牙人的請求。好在這個時候季風也變了,不利荷蘭艦隊出戰,于是雙方在年底暫停交火,各回各家。
到了今年年中,荷蘭人再次糾集了大批艦隊,開始圍攻科欽和果阿兩個重要港口。葡萄牙人拼死反擊,無奈力量懸殊,極為被動,不得不再次請求幫助。
這個時候,東葡聯合艦隊沒了借口,終于從第烏港出發,駛往果阿,驅逐了在這里封鎖港口的十艘荷蘭戰艦。隨后,姚同姚主任親自出馬,帶著第烏守備團一千多人在果阿登陸,打著“保護盟友“的旗號,在果阿城外堂而皇之地駐扎了下來。
客觀來說,第烏守備團的存在確實有力保障了果阿城陸地上的安全。畢竟在上次的戰斗中,葡萄牙人損失慘重,先后戰死了近千名士兵,基本都是葡萄牙人或印葡人,防御力量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步。而恰好在這個時候,或許因為葡萄牙人多年來橫征暴斂以及強制改變信仰的緣故,果阿境內的印度人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暴動,甚至不少印葡人都卷入了進去,葡軍措手不及,在戰斗過程中又多有損失,因此明知東岸人別有用心,但這個時候也離不開第烏守備團的幫助了,只能捏著鼻子默認了他們的存在。
姚同姚主任不愧是陸軍出身的,在試探到了果阿當局的底線后,立刻又提出為了加強果阿城的防御力量,在亞洲各個東岸殖民地幫忙招募“志愿人員”,幫助葡萄牙人重修海防炮臺——可想而知,修好的炮臺掌握在誰手里——并建立一支民兵部隊。隨后,他不管葡萄牙總督如何糾結,就自顧自地實行了這個計劃,即與遠東的登萊開拓隊聯系,打算招募一批裁汰的軍戶子弟過來。同時,請求新華夏開拓隊支援一批炮手及重炮,把被荷蘭人摧毀大半的果阿炮臺給恢復起來。
滿孝鋒這次的船只,就攜帶了近百名炮手及數十門火炮。他們只會在第烏短期逗留數日,然后就會在一批軍官的帶領下,渡海前往果阿,重建炮臺。
“姚主任的盤算可真大膽,連盟友的地盤也敢染指,也不怕葡萄牙王室到本土告狀。而這個在酒家高談闊論的印葡人,聽他口氣似乎是從果阿逃難過來的,但我怎么總覺得是個托呢?在第烏散布果阿生活有多么艱難,荷蘭人多么殘暴,葡萄牙殖民當局又多么無能的消息,給我們的出兵行動增加合法性與合理性。嘿嘿,這操弄輿論的手段真是玩得溜啊。”又看了眼那個義憤填膺的印葡人之后,滿孝鋒笑了笑,與坐在他對面的陳科長對視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果阿這個地處南印度、西北印度兩個經濟區域正中心的樞紐要地,看來是逃不過姚主任的掌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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