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其實并不太關心這場戰爭的勝負了,仗打到這個份兒上,是個人都知道大漢帝國贏定了,而秦國根本無法翻身。國家之間的戰爭,并不僅僅是人數的多寡來決定的,他取決于兩個國家之間的綜合實力的全方位比較,現在,秦國唯一一個口氣還像以前硬的,也就只有路超了。不過高遠看其在咸陽的作派,是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純粹的過把癮就死的節奏。
高遠想不出什么理由還會讓大漢帝國在陰溝里翻船了。之所以自己還接受大議會的委任,出任這最后一戰的統帥,只不過是想有始有終罷了,這也算是大議會給自己的一個最高榮耀,以一國之最高領袖的身份馬踏咸陽,站到咸陽的最高處,那座黑色的宮殿之中。
正是因為如此,高遠對于這場戰爭的興趣,遠不如對國內情況的關心,這一次走出薊城,也是另一次的巡視的過程,再一次看到國內興旺的景象,是讓他最為高興的事情,橫穿了原趙國領地,讓他欣喜的是,漢國的政策已經落地生根,而原趙地的子民,也已經習慣了在漢國一系列法規框架之下生活,但是晉陽郡的情況讓他著實敗了興致。
軍功啊!他在心里冷笑道。這最后一仗,不少官員都是看到了這一點,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大家都卯足了勁兒要在最后一仗之上撈取軍功,為自己的功勞薄上結結實實添上一筆啊!
可他們忘了,民生才是最關鍵的,連江福這樣一個農民出身的軍人,連他的老丈人,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老農。都明白的道理,這些千挑萬選才出來的官員會不明白?
他們當然明白,不過他們的心思卻飛了。他們太聰明了。
這著實讓高遠非常惱怒。
晉陽郡守安如海戰戰兢兢地拜見了高遠,然后整個軍區指揮中心之外的人。便都聽到了大漢皇帝陛下憤怒的咆哮之聲。
被從指揮中心趕出去的軍官和文職人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覷,要知道,大漢皇帝陛下在什么時候都是顯得平易近人,去年高遠曾在這里呆過數個月的時間,即便在他們面前,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架子,實在很難想象皇帝陛下的憤怒竟然來得如此暴風驟雨,因為此刻在里面挨罵的。可不只是晉陽郡守安如海,還有他們的司令官閣下和參謀長閣下。
足足半個小時之后,房門終于被推開,安如海滿面通紅地走了出來,高遠憤怒的咆哮之聲還在他的耳邊回想。
“做不好這件事,我便扒了你這身官袍。”
這是安如海第一次聽到皇帝陛下這樣的叫囂。事實上,從漢國律法上來講,安如海的任命,皇帝陛下是無權干涉的,更談不上任免了。晉陽郡是在趙國完全臣服之后才設立的,目前官員的任免還是由政事堂負責,需要同漢國本土一般。過渡數年之后,才會進入到民選階段。可即便是這樣,安如海的任免權是在政事堂手中,再過上兩年,那也是由本地選民作主,而不是皇帝陛下說扒就扒的。不過很顯然,安如海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此時他的心中,只是無盡的惶恐。
作為一郡之守。他的確是失察了。這一點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的,皇帝陛下雖然憤怒的恨不得拿手指戳他的腦袋。但他也明白,如果真如陛下所言。到了秋后,整個晉了欠收,而外地的糧食又無法及時調運而來的話,晉陽郡必將陷入困境。
正如陛下所言,楚國在今年需要救濟,而打下秦國之后,那個被路超折騰得稀亂的國家,更需要大量的救濟來穩定其形式,必然會需要大是的糧食調入。在這個背景之下,大漢各郡都會大出血,而為了平抑本地的糧價,各地郡守們也在完成國家的調派之后,肯定會嚴防死守商人們大量運出糧食,要是糧價飛漲,對于任何一個郡治的長官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要知道大漢本土各地郡守已經完全實現了民選,糧價如果飛漲必然會影響到其它一系列民生產品的漲價,而物價上漲會引起民眾的抱怨,民眾的不滿就代表著選票的流失,就代表著這一任郡守很有可能無法在接下來的民選之中獲得連任,這種情況,肯定是要避免的。這樣一來一,到時候肯定會出現晉陽人拿著錢無法買到糧食的結局。沒有外部糧食的流入,晉陽糧價飛漲就是必然的,雖然自己是政事堂任命的,晉陽郡離民選也還有兩年的時光,但自己被政事堂在檔案之上寫上一筆昏匱的評語,那也夠要人命了。
按照大漢律法,兩年之后,晉陽也將進入民選,自己這一屆縱然有了偌大的軍功,但民治出了漏子,只怕也不會給老百姓們太好的感覺,二年之后的第一次選舉,自己可就危險了,自己可是打定注意還要干上一屆然后圖謀進軍中央的。晉陽,可是大城市,也是重要的中心城市啊!
回去馬上就辦,皇帝陛下斥責自己的話語,也原封不動地奉送給那些縣官們,不將他們罵得狗血噴頭絕不罷休,辦不好這件事,馬上就罷他們的官兒,現在他們的任免權可還在自己手中。安如海在心中發狠道。從時間上來講,還是來得及的,青苗不夠,便去像臨近的郡治調取,要盡一切可能讓晉陽郡馬上綠起來,當然,從現在開始,還要以第一軍區的名義,向近臨近的郡治先調一批糧食過來,越多越好,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自己身處晉陽的便利條件,想來許司令官也會幫這個忙的。雖然今天大大的丟了面子,但羅尉然倒也并不怨恨高遠,一來是不敢,高遠在他心中,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便說罵他,便是揍他一頓他也得心甘情愿地受著,二來,高遠的痛罵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對他的一種愛護,至少讓他及時的清醒了過來,還能有時間去補救這一切,否則再過上一段時間,那可全都晚了。在皇帝陛下面前,有什么面子可言!但愿自己沒把皇帝陛下氣傷了身子才好。
安如海走出軍區指揮中心的時候,昂首挺胸地想著,能讓皇帝如此罵一頓,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吧?一念及此,他居然洋洋得意起來。
而此刻,在晉陽城內,還有一個人也得意洋洋,那就是江福的老丈人了,這位得了皇帝陛下十元錢的老人,再終于搞明白高遠的身份之后,苗也不補了,回到家中,徑直騎了自己的小毛驢一陣猛趕回到了晉陽城中,將這十元錢交給了江福,并將自己的奇遇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一家老小聽。江福再埋怨了一頓老丈人多事之后,對這十元錢卻也是奉若至寶,連夜找了裱糊匠來將這十元錢給裝裱了起來,還特地花了數十元給裝上了玻璃面板,然后小翼翼地了箱子里,這可是開國大帝親手給的東西,足以留在家里鎮宅作為傳家之寶用的。
三天之后,羅尉然騎在馬上,凝視著對面高大的函谷關城墻,他的第八軍,作為這一次總攻函谷關的先鋒部隊,將第一個吹響進攻的號角,在他的前方,數百門大炮昂然挺立,黑洞洞的炮品正指著函谷關,大炮的方,無數的攻城車,攻城棧道和其它林林總總數也數不清的攻城器材幾乎填滿了視線所及的范圍,整個第八軍三萬將士一個個斗志高昂,只等著總攻的號令響起。
回首看向后方,飄揚的金黃色黃龍旗下,是大漢皇帝陛下正在注視著他指揮下的這第一戰,聽說由自己來打這第一仗是皇帝陛下親自點的將,這讓羅尉然很是興奮。從在大草原上與東胡作戰開始,自己就一直在皇帝陛下的親自指揮下作戰,而攻城拔寨,更是自己的拿手好戲。
作為曾經的燕國投降將領,自己與陳斌算是兩個異數了,升官之速,在整個漢軍系統之中也是數得著的,以前的老上級嚴鵬,現在也只不過與自己平級。
他也聽說了三天前皇帝陛下在軍區指揮中心的雷霆大怒,不是對于軍事,而是對于晉陽郡的民政,皇帝陛下將晉陽郡守狠狠地斥責了一番,而從當夜開始,大量的從晉陽各地趕來的民工,民夫,便被開始勸導回家,各地的縣官們更是馬不停蹄地從各地趕來,目的就只有一個,將自己治下的那些青壯弄回去。
這說明了皇帝陛下,根本就沒有把眼前的這場戰爭真正當回事,是啊,眼下的秦國,已經完全不是大漢的個兒了。皇帝陛下的眼睛,自然看得更遠,也看得更高。對于皇帝陛下來說,戰后的重建那才是更重要的事姑娘兒。
重建永遠比破壞困難得多。
回過頭來,他收懾心神,手搭上了刀柄,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高高舉起,猛地落下。
“開炮!”他厲聲斥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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