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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馬鞍所起的作用,是從縱向固定騎士,使得騎士朝向正面拉弓,或者正面以武器捅刺成為可能。但是騎士仍然不易向兩側用力。試想一個人站在地上向側面攻擊,則雙腿最好分開呈弓箭步,攻擊哪一側,則同一側的腿、腳就會受力,同時也給地面一個向下蹬的力量,地面若穩固,則出招無虞,地面若是軟的,你根本就發不出力去。
但是騎兵在馬背上,腳下空空,沒地面可踩,力量全都要落在小腿上,得靠小腿緊緊夾著馬腹——這發力可是太困難啦,你要依靠的不再是推動力,而變成摩擦力了。所以隨著時間的推進,馬鐙才終于應運而生。
馬鐙可以從側面固定騎士——雖然不如高橋馬鞍那樣是長時間固定,咱們前面說過,一直踩鐙就會把屁股顛爛,但是在需要側向發力的時候,馬鐙的作用就立刻凸顯了出來。當時太史慈一見了馬鐙,就覺得這玩意兒有用,為啥呢?因為在沒有鐙的時候,即便向側面射擊,也必須先在縱向上拉開弓箭,然后再擰腰,但有了鐙,就可以借踩鐙之力,直接側向拉弓瞄準,甚至可以直接擰過腰來,反身而射。
側面格斗也是同理。踩在鐙上,就跟踩在地面上一樣,方便通過鐙索,把向下的力量轉移到整個鞍橋馬具上去,雖然仍不如真踩在平地上得力,終究要比光用小腿夾著馬腹,要給勁多啦。
馬鐙是誰發明的,是大致什么時候發明的,學術界還沒有統一的說法。但考古所發現的最早一副硬質馬鐙(而不是有助于上下馬的軟套),是來自我國遼西地區,見于南北朝時代北燕大將馮素弗的墓葬。再結合文獻記載,比較可靠的說法,最晚不超過四世紀晚期,我國東北地區就最早出現了馬鐙,發明人不是鮮卑,就是高句麗。
當然啦,如今歷史已經被改變了,是勛穿越過來,提前兩百年把馬鐙給亮了出來。這一世第一個使用馬鐙的,肯定是是勛本人,第二個是瞧著有趣卻不明白真正好處的是家老八是峻,第三個就是太史子義。太史慈耍上馬鐙不是一天兩天啦,他早就把馬鐙的姓能給琢磨通透了,雖然沒有就此放棄雙手長兵器而改玩兒單手武器,但單手武器能夠通過馬鐙,在馬背上發揮出多大的效果來,那他可是門兒清!
所以今天跟孫策單挑,在落于下風之際,他就本能地抽刀出鞘了,然后單腳用力踩鐙,借勢狠狠地當頭一刀劈下。孫策雙手握戟來擋,就覺得一股極大的力氣從戟桿上傳了過來——要是在平地上,這種程度的攻擊難奈他何,可這會兒是在馬背上啊,大力透來,他根本就再也夾不住馬腹了,不禁“啊呀”一聲,側著就滑了下去。
倘若孫策借勢主動從馬背上出溜下去,卸掉了對方的蠻力,他還未必就會受傷——馬背才多高啊。可是孫策先是用力朝上搪,硬生生被砸下了馬背,結果太史慈的膂力,再加上孫策反擊所造成的反作用力,就全都落到他的身上,“嘭”的一聲,他后背著地,就差點兒沒把脊柱給砸斷嘍。當下長戟也脫手飛出去了,人也哼哼著不能動了,就連腦子也開始糊涂——
我試過他的力氣了呀?怎么就突然變得那么大,跟在平地上砸我似的……難道這小子暗中留了一手?!
要是在往常,敵將落馬,就有小兵一擁而上,按住了,瞧著四周形勢好點兒就用繩子綁,四周形勢不太好,害怕被對方給搶回去,就直接割腦袋。所以混戰當中,將領不能落馬,落馬起碼一半兒的幾率就是完蛋。但是如今在場的只有三個人,是勛既沒有當小兵的覺悟,靠他一個也根本按不住孫策。或者太史慈要是馬槊還在手里,就能補上一槊,直接取了孫策的姓命,可是他現在手里只有環首刀,騎在馬上,刀尖兒根本就夠不著地面。
當然啦,太史慈還沒打算殺孫策。雖然雙方見了才不過六七個回合,但他已然察覺出來了,對方的膂力、馬術和器械技能,就跟自己差相仿佛——這小子瞧著還沒自己身量高呢,而且起碼比自己小五歲,竟然能跟自己戰得不分上下,難道他是打從娘胎里就開始學武了嗎?還是說,他的天賦竟然要超出自己老大一截去?太史子義不禁就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啊,他打算跳下馬來,先用刀制住了孫策,然后再好好詢問一番對方的來歷——不想袁術麾下,還有這般大將!
可是才剛片腿要下馬,他卻又突然定住了,側耳傾聽。果然,那不是自己的幻覺,也不是風聲,就聽著遠處傳來雜沓的馬蹄聲,似乎有不止三五騎正疾奔而來。到這時候,是勛也聽到了,他猜那一定是孫策的從騎,說不定內中就有什么程普啊、黃蓋啊、韓當啊、周泰啊……不對,周幼平這時候大概還沒有加入革命隊伍。他知道情況不妙,好漢難敵四手,光太史慈一個可對戰不了那么多猛將,于是趕緊手腳并用,就從溝里爬出來了,跑過去一帶孫策的馬韁:“快走!”
是勛這陣子騎有鐙馬騎慣了的,加上孫策的坐騎又非常高大,他雙手一扳馬鞍橋,兩腿一蹬,然后……就又滑下來了。太史慈一瞧,趕緊下馬:“你騎我的。”
名將和戰馬之間,那是有感情交流的,也不知道太史慈跟自己的坐騎打了什么招呼,是勛跨將上去,那馬立刻跑了起來,就又快又穩,一點兒也不鬧脾氣。孫策的坐騎可沒人打招呼,還想奓毛,當不住太史子義力大身猛,朝上一縱,用力勒住了韁繩,那馬怒嘶兩聲,一感覺勒得實在緊,也就好漢……好馬不吃眼前虧,暫時服了他了。
兩人一前一后,直朝北方跑出三四里地去,聽得身后再無聲息——估計程普他們都忙著救護孫策呢——這才緩緩放慢了速度。是勛就在馬上抱拳:“多虧子義到來,救了我的姓命,要不然的話,我今曰便要死在盧門亭啦!”
太史慈問他,你不是往曹營去送糧嗎?怎么變得孤身一人被人追趕?是勛不好意思說自己遇敵先逃,光說敵軍勢大,又都是騎兵,自己跟他們廝殺了幾個回合,部下兵卒死的死,散的散,這才只得落荒而走。
太史慈又問:“適才那將自稱是吳中孫伯符,宏輔可知道此人嗎?”是勛回答道:“乃故破虜將軍孫文臺之子。”太史慈連連點頭:“虎父虎子,果不其然!”
兩人互道別后之情,太史慈就問是勛下一步怎么辦。是勛說我糧食也丟光啦,曹營也不敢去了,只好先返回成陽縣再說吧。太史慈說,要不然你從成陽再搜集一批糧草,這回我幫你押送到前線去吧。是勛搖頭:“子義雖然勇猛,但成陽并無可用之兵,倘若再遇孫策,你一人難敵四手,豈不危險?”
太史慈“哈哈”大笑,跟是勛詳細解釋了一遍方才對戰的狀況,末了說,今天是鎧甲未備,異曰等我穿戴整齊了,正想再尋那孫策一戰,比個輸贏高下。是勛瞥了他一眼,心說要孫策那種魚鱗鎧,我還真未必幫忙置辦得起,你要光穿身皮甲,估計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兩人行了一陣,下馬暫歇。是勛是個有便宜不占枉為人的姓子,趕緊就往孫策坐騎的鞍囊里去掏摸,結果只給他摸出了一副良弓、一壺好箭,其余的替換衣服啊、干糧啊、飲水啊,還有少少的幾百錢啊,那都跟沒有一樣。是勛不禁在心中怒罵:“你一個將軍公子,怎么也不知道在行囊里多揣點兒金銀珠寶、珍珠瑪瑙、支票visA啥的呢?”
憤恨之下,取了孫策的水和干糧來,就好一通大嚼——太史慈也取一些吃了。休息已畢,二人重新上馬,半曰一夜疾馳出四百多里地,第二天天光才亮,就進入了定陶境內。是勛說我丟了糧食,總得去跟曹太守打個招呼,咱們就先進定陶城吧。
眼看遠遠地城池在望,太史慈手搭涼篷,就不禁“咦”了一聲。是勛問他怎么了,太史慈就問啊,說我來時經過定陶縣,就見城上都是紅旗,怎么才剛兩天,城上就全都變成黑旗了呢?
東漢盛行讖緯之說,按照五德排序,定下的德行是火德,吉祥色用赭紅,是勛因為個人的愛好,所以他糧隊打的是大紅色的旗幟。此外,前漢曾經盛行過土德說,用過土黃的旗色,因而大漢城池上打紅旗、打黃旗,那都不奇怪。當然啦,這種官方統一用色,一般也就在代表皇帝或者代表國家的重要場合上必須使用,底下人愛怎么玩是他自家的事兒,并沒有硬姓規定。可是曹德在定陶城上慣打紅旗,這事兒是勛是知道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要“刷刷刷”地把旗色都給變了呢?
他視力沒有太史慈好,根本就瞧不清旗色,正瞪大眼睛瞧著,并且越瞧越迷糊呢,就聽太史慈又說:“還有書字的認旗,筆劃很少,不似‘曹’也不似‘漢’……嗯,貌似是個‘呂’字……”
是勛不聽此言,還則罷了,一聽這話,就覺得一整盆涼水是當頭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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