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軍)
是寬根本就沒有必要攔著是勛,不讓他跟曹家接觸,因為根本就攔不住。自從知道用眼快,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可是在攔不住的情況下還偏偏要攔,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我就是要釋放危險信號出來,以亂你的心志。
所以曹宏說這是“亂軍之計”——“宏輔可知是誰進言陶使君,召劉備入徐?是誰進言而使劉備屯扎襄賁?又是誰說動使君,立陶商為嗣?”
是勛聞言就是一愣:“難道不是麋竺么?”曹宏搖搖頭:“是下邳相笮融笮偉明。”
笮融在演義中就是個過路打醬油的,說他曾與劉繇合兵一處,抵御過孫策的進攻,戰敗后跟著劉繇一起跑去投奔劉表了。即便在史書上,那也是個小人物(當然只是跟曹操、劉備這種大人物相比),但是勛就偏偏還記得他的事跡——無他,因為這家伙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起到過相當重要的作用。
笮融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他最早投靠同鄉的陶謙,陶謙就認命他做下邳國相,還命其督運下邳、彭城和廣陵三郡的錢糧,誰知道笮融把那些錢糧大多給貪沒了,都用來蓋佛寺,還鑄造涂金漆的銅佛像,甚至以減免稅收勞役來吸引百姓入教,據說前來投奔他并且加入教團的,多達五千戶。他還經常搞“浴佛”活動,賞賜給百姓齋飯,為了求食而前來參觀的超過一萬人。就這么著,把大筆的政府經費都浪費在宗教活動上了。
可是笮融表面上信佛,實際的所作所為,卻跟佛教宣揚的清心寡欲、樂善禁殺完全不挨邊兒——貪污公款也就罷了,后來曹操攻伐徐州,笮融帶著一萬多百姓和三千匹馬,棄職而逃,跑廣陵去依附太守趙昱。趙昱擺下宴席,好生款待笮融,誰想笮融喝多了酒,突然間惡向膽邊生,把素有清名的趙昱給宰了,還縱兵在廣陵郡內大肆抄掠。接著他經過秣陵,又殺了彭城國相薛禮,一度跟劉繇合兵,轉頭就宰了劉繇麾下的豫章太守朱晧。劉繇大怒,發兵攻打笮融,笮融兵敗逃入深山,為山民所殺。
一句話,這家伙就是一個打著佛教徒幌子的徹頭徹尾的惡霸匪徒!正如同這時代最著名的人物評論家許邵許子將所說:“笮融出軍,不顧名義者也。”意思是說這家伙動起兵來從來不管什么名義,也不在乎風評,根本就節操無下限。
當然那么一大套,在是勛的腦袋里也只有略微轉了一圈兒而已,他繼續聽曹宏說下去:“笮偉明為陶使君的同鄉契友,深受信重,但此前僅督運事,不干州政。此番突然前來郯城,立陶商而納劉備,人皆以為是欲與我曹、麋兩家鼎足而居。此為曹氏之憂,亦為麋氏之憂,其重非我獨受,故可暫不在意。如今麋子仲故使是叔勉阻攔宏輔你,是要警告于我,他麋氏已與笮融合謀,或者,笮融原本便是麋氏的黨羽。如此則獨我罹憂,情急之下,或許便會做出什么不可言之事來……”
是勛大致明白曹宏的意思了。即便笮融突然插腳,想跟麋、曹兩家平起平坐,終究麋、曹之間的均勢還沒有打破,曹家不會過于擔憂——兩家只要聯起手來,難道還怕他一個笮融?可是實際上笮融跟麋竺本為一體,這一來天平就徹底倒向了麋家,曹家想要挽回局面,非得有所動作不可。
如今陶謙還沒有掛掉,麋、曹兩家就算相爭,也都是在暗中較勁,不敢玩什么明面上的花樣。麋竺暫居上風,故意透消息給曹家:看哦,笮融是我的人哦,你別搞錯哦。我帶球已經到了禁區了哦,你就干瞪眼等著我射門嗎?你會不會被迫鋌而走險?
曹宏點頭道:“陶使君立陶商為嗣,本就恐我曹家不滿,倘若我兄弟此時有所妄動,定為使君所忌——恐怕,這才是麋竺最想看到的吧?”
是勛心說果然不愧是“讒慝小人”,這花花腸子繞的,我今天要不來找他,大概就真讓麋竺跟是寬給蒙騙了,被當成槍使還不自覺。可是,就算能看破這一點又有啥用呢?——“難道便按兵不動,任由彼等猖獗嗎?”
曹宏輕輕搖頭:“如今的急務,是要將劉備趕出襄賁去……”
第二天一早,是勛前往拜見陶謙,呈上曹操的書信,申明荀彧所定三事。陶老頭子的氣色明顯不佳,就光聽著,也不說話。最后是勛又說:“勛今已除服,欲擇期與曹氏女完婚,還請陶使君俯允。”陶謙聽了這話,才似乎精神一振,微笑道:“汝自擇期可也,何必老夫應允。總之當日一杯喜酒,是不能少了老夫的。”
等是勛出去了,陶謙才環視眾臣,問他們:“曹孟德送來錢糧,并續借耕牛,也就罷了,他屯兵沛東,究是何意?”
麋竺瞧瞧曹宏,低下頭去不肯開口。曹宏心說你肯定以為我要幫曹操說好話,所以想后發制人是吧?可是你這個光會撥拉算籌、算珠的販夫,又如何能夠猜到曹某心中所想了?他把腰一挺,拱手道:“我恐曹操此舉,是欲覬覦我徐州也!”
陶謙聞言大驚:“仲恢此言,何所據而云然?!”
曹宏瞟了一眼也顯得頗為驚愕的麋竺,冷笑著說道:“使君年長,曹操所素知也,今既立嗣,是有退隱之意……”其實他真實的意思是:曹操看你著急定下繼承人來,估計你活不長了,但這話不好當著陶謙的面明說,大家心照不宣即可——“則使君一旦歸隱林下,徐州誰屬?大公子聲名不彰,可能守得住徐州嗎?到時候,恐怕非止曹操,北有袁譚,南有袁術,都會想要來分一杯羹的吧?”
陶謙一向最擔心的就是這事兒,趕緊詢問:“如之奈何?”
曹宏說:“為使大公子異日能安保徐州,使君可使臧宣高將瑯邪兵北移,以阻袁譚,使愚弟率軍屯扎廣陵,以阻袁術,再使劉玄德移師彭城,以阻曹操……”
這分明就是要把劉備往遠了趕了,麋竺聞言大驚,脫口而出:“不可……”曹宏冷冷地盯著他:“為何不可?”麋竺愣了一下,只好現找借口:“劉玄德初來我州,人馬殘弱,兵甲不全,如何能夠抵御兗州虎狼之師?”
曹宏心說我就猜到你倉促之間,只能想出這種廢物理由來,如此,則正墮曹某的陷阱——“曹操前伐汝南,袁術閉營不敢與戰,可見曹強而袁弱。既然如此,那便由愚弟西守彭城,讓劉玄德到廣陵去吧。有趙元達(趙昱)恩結民心,再加笮偉明為其后盾,玄德雖然兵寡,料來阻住袁術,應該不難。”你不想讓劉備到彭城去啊,那好,我把他趕得更遠一點兒!
這一下麋竺更加手足無措了,囁嚅著分辯道:“然、然而……劉玄德終為客將,如何能使趙元達、笮偉明與其協力同心……”“子仲所言甚是,”曹宏朝陶謙再一拱手,“便請使君行文,召劉玄德為廣陵都尉,使定君臣名分,然后玄德之兵可大用也!”
麋竺心說,這一下徹底完蛋。
昨天晚上,曹宏和是勛一起分析目前徐州的局勢,曹宏就說啦,麋子仲精于籌算但疏于應變,此番交結笮融,擁戴陶商上位,又召劉備為其強援,一環緊扣一環,這肯定不是他所能夠想得出的計策。估計他背后還有能人,說不定就在劉備的幕中。
是勛心說雖然根據史書所載,麋竺確實沒什么本事,可他終究能在徐州跟你分庭抗禮,你沒能一把捏死他,說明比他強得也有限,就別跟這兒靠著踩他來拔高自己啦。當然他明面上不好這么說,只是提醒曹宏:“大意失荊……切不可輕敵大意啊。”
曹宏朝著他微微一笑:“宏輔定然以為,麋子仲既能與我兄弟相拮抗,亦有其過人之處了?”是勛心說我靠這“讒慝小人”難道會讀心術不成么?就聽曹宏又說:“麋子仲家財億萬,陶使君所不可遽離也,某故虛與委蛇,彼所逼不急,某又何必魚死網破?”那意思,因為陶謙離不開麋竺的財力,所以我才一直忍他,可是最近他的所作所為讓我忍無可忍了——還真以為就憑他那兩把刷子,能是我曹仲恢的對手嗎?
他這么一說,是勛也就勉強信了三分——終究“讒慝小人”這種名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負擔得起的。于是追問曹宏:“君有何計,能使麋竺敗退?”曹宏伸出三枚手指來:“宏輔且聽某言三策……”
第二天等是勛見過了陶謙,曹宏就開始使出他的第一策。這第一策還分為兩個方面,一是要把劉備趕出襄賁縣,趕得越遠越好,二是要確定下劉備臣屬的地位。
后來呂布為什么會被人罵“三姓家奴”?這個詞匯就表面上來說,那是徹底的污蔑,呂布從來就姓呂,沒有改過名,換過姓,何“三姓”之有啊?但從深層含義上,卻說得沒錯——呂布初為丁原之將,后刺丁原而歸董卓,他與董卓約為父子,卻又與王允等人合謀,殺害了董卓。君臣如同父子,悖逆君臣之道、父子之倫,那就是大不忠、大不孝,誰管你有沒有改過姓呢?
有人就說了,其實劉備畢生的行為,比呂布更為不堪——他先為公孫瓚之將,卻背公孫而投陶謙;后來與曹操聯兵討呂,掉過頭來又襲取徐州,背反曹操;投過袁紹,可是官渡大戰還沒分出勝負來呢,就又改投了劉表;最后應劉璋之邀兵進益州,說翻臉就翻臉,又火并了劉璋。所以說劉備不僅僅三姓啊,他四姓五姓都有啦。
其實話不能這么說,因為劉備除了最初跟著公孫瓚以外,后來對于陶謙、曹操、袁紹、劉表、劉璋,他都不算正經的臣屬,而是客將,所以他的行為可以說“不義”,卻不能說“不忠”。正因為如此,曹宏才要明確劉備為陶謙的屬將,使劉備篡陶謙之位而自立的政治風險,更要大上一倍還不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