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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南征袁術、劉備,以夏侯淵為先鋒,直指壽春。袁術本以為官渡對峙,半年難決,故而聽信了劉備的煽動,自合肥起兵,下成德,圍壽春,誰料想劉馥守備壽春還不到一個月,曹操的援兵就到了。于是袁術大驚之下,臨陣而走,逃回合肥,劉備知其人不可依靠,遂率部南下廬江,欲與孫策相呼應。
倘若袁術和孫策同時動手,說不定曹操就會抓瞎,但以這年月的通訊水平,就不大可能有軍事配合如此默契的情況出現。孫策原本計劃兵分三路,其弟孫權自丹徒渡江,以襲廣陵,大將周瑜自柴桑率水師溯江而上,侵擾皖縣——這兩路都是虛的——自己親率主力從中路得渡,接應袁術。然而左右兩路才發,中軍未動,就傳來了袁術戰敗的消息,他干脆引軍東進,直接去增援孫權。
太史慈在皖縣阻擋周瑜,使孫軍不能登岸,但因為缺少舟楫,周瑜開著船在江上來回亂躥,子義立刻就抓瞎了。最后只好以不變應萬變,分兵皖縣、居巢,嚴密守備。魏延建議發一支奇兵自尋陽渡江,偷襲柴桑,被太史慈給否決了——想法很好,可問題咱沒有足夠的水軍,哪兒那么容易渡江啊?
孫策主力放棄原定計劃,轉而東上,南來相合的劉備當場就蒙了,迎面便撞上了太史慈。關、張欲戰太史子義久矣,攛掇劉備遞去戰書,來日單挑較量。太史慈得書不禁仰天大笑——信上寫著關羽、張飛兩個人名兒,要我一個打倆。哪怕是分開來逐一上也不成啊。你們以為我傻啊?當即批復應允。其夜卻與魏延分道偷襲敵營。劉備大潰,敗散無蹤。
另一方面,曹操解了壽春之圍,收復成德,全軍團團圍住了合肥城,袁術守備浚遒縣的大將張勛亦獻城而降。但是合肥城防堅固,袁術困獸猶斗,攻之不下。郭嘉勸曹操:“袁術無能為也。逼之急則死戰,迫之緩則必走,走而后擊之,亡無日矣。聞孫策已向廣陵,若廣陵有失,徐州危殆,不如往救廣陵。”
于是曹操暫釋合肥之圍,東救廣陵,可是還沒到呢,就聽說孫策已經退回去了。原來孫權年輕。急欲立功,不待其兄趕到便先期渡江。結果陳登親守江都城,先偃旗息鼓,示之以弱,候孫軍半渡時突然殺出,孫權大敗,僅以身免。孫策得報,即駐軍曲阿,暫停北上。
曹操來到廣陵,召見陳登,握著他的手說:“是宏輔前薦卿為無雙國士,卿在徐方,江東小兒安得遽渡?言真不虛也。”即解身著綈袍相賜,說:“江岸風大,觀卿面白,不可過勞,須知養生也。”
南線的戰事就此告一段落,曹操給陳登增加了兩千兵馬,然后即率部返回許都。這時候徐州北部的戰斗也徹底結束了,因為官渡之敗,袁譚被迫撤了開陽之圍,退回青州,臧霸率軍收復了整個瑯邪郡——劉備就算回來,他也沒地兒呆了。
所以曹操回到許都以后,就琢磨著等秋收完了,應該派臧霸去攻青州,派曹仁去攻并州,從兩翼襲擾袁氏,同時自己前往收復酸棗等河南諸縣。就在這種情況下,他統一了西線的軍令,讓是勛把兵權移交給曹仁。
是勛自到河東,已經整整一年了,此前諸事繁冗,還要忙著練兵、打仗,空虛的心靈可以被各種懊糟事填滿,如今只專注于“教化”,時間變得規律起來,于是長夜漫漫,便難免無心睡眠。他在仔細權衡之后,干脆給曹淼寫了一封書信,用相當文藝的語氣傾訴了自己的寂寞之情。
在他想來,以曹淼的性子,倘若孤身一人,是肯定會立刻跳上馬背,疾馳到河東來跟自己相會的,但可惜雪兒年幼,無法脫身——這要是在兩千年后,抱著孩子千里探親算多大的事兒?這年月可還不成,小兒才滿三歲(虛歲),誰放心讓她長途跋涉啊。是復倒是四歲了,或許能堪遠行,但曹淼就未必會愿意管巳跑來陪伴自己。
所以呢,曹淼或者讓甘氏過來,或者為自己另擇一妾,都足以排遣寂寞。反正是大婦下的指令,管巳也不好多說什么。
信遞出去了,然后也便拋諸腦后。身為士人之大婦,曹淼自然不會直接拒絕丈夫的要求,但她可以拖啊,拖一天算一天,自己要是癡癡地干等,那是平白找罪受。
他現在一天處理公務、備課,一天前往學宮講經,空閑的時間不少,閑下來除了深切地感受到下半身不幸福以外,就琢磨咱再發明點兒啥東西好呢?是勛既不是實務官僚,也當不成技術官僚,無論火箭、造紙還是印刷,他都只能給出個研究方向而已,一旦東西發明出來了,該怎樣革新,怎樣進步,那便完全使不上勁兒啦,也不可能成天跑去督著,只好寄希望于李才哥之類的工匠。
要不然,試著研究活字印刷?
世界上最早的活字印刷術產生在宋代,沈括《夢溪筆談》中曾經記載過,有個叫畢昇的發明過泥活字。那段話是勛大致還能背得下來:“慶歷中有布衣畢昇,又為活板。其法用膠泥刻字,薄如錢唇,每字為一印,火燒令堅。先設一鐵板,其上以松脂、臘和紙灰之類冒之……”
有個相關印刷術的成語叫“災梨禍棗”,那甭問啦,直白地告訴了大家伙兒,印板可用梨木或棗木刻成。可是畢昇用的“膠泥”又是啥成分?怎么配制?“薄如錢唇”的玩意兒手工得多精細?松脂、臘和紙灰的填料怎么配比?這些問題是勛想起來就頭大。
要么用木活字?沈括那段后面還寫:“不以木為之者,文理有疏密,沾水則高下不平。兼與藥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可見畢昇是嘗試過木活字的,但最終放棄了。是勛知道,元代或者明代確實出現了比較實用的木活字,但相關記載都沒有《夢溪筆談》來得有名,他讀都沒讀到過,光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畢昇遭遇到的“文理有疏密,沾水則高下不平,兼與藥相粘。不可取”等問題該怎么解決?自己若不能給出個基本實驗方向來,就現在李才哥那伙匠人的知識和頭腦,肯定摸索起來跟瞎子一樣啊!
唉,為啥別人穿越了就能造槍造炮,十年間統一中國,三十年征服世界,偏偏自己……為啥前世不知難而上,去學理工科呢?文科生穿來此世,確實有某些天然的優勢,但也就抄點兒詩文歌賦而已。想改變歷史發展的趨勢,真是難上加難啊。算了。還是搞點兒咱文科生能干的吧。
是勛曾經一度想要“發明”標點符號——這在穿越文里常見啊——然而此世的口語其實和書面語言還并沒有拉開足夠的距離,語音也較兩千年后的普通話要復雜得多,漢語天生有一種音樂感,再配合各種語助詞、語氣詞,其實絕大多數情況下不必標點,也不產生太大歧義,標點符號作用真沒有后人想的那么大。頂多也就逗號和句號有用吧,可是點逗……古人早就會啊。
再說了,是勛如今想要歪曲經義,某些情況下還必須推翻舊有的斷句,好方便曲解,所以……標點符號那是絕對不能發明的!
對了,既然想到語音問題,音韻學前一世還是多少學過一些的呀。是勛想到這里,趕緊去架閣上搜尋,很快便抽出了一套服虔所注的《漢書》,翻了半天,果然被他找到了——
魏晉之前,標注語音的方式很簡單,基本上就是用一個音近的字去指代,所以很容易出現的問題就是,同一本書里可能出現類似于“財,讀若裁;裁,讀若財”的可笑情況。魏晉以后,反切興起,據說源頭就是服虔,然后從孫炎著《爾雅音譯》開始,逐漸風行。簡而言之,所謂反切就是用兩個字,取上字的聲母,再取下字的韻母和聲調,用來標注一個新字的讀音。
比起后世的拼音來說,反切的弊病是顯而易見的。首先,上、下字都含有一定多余成分,拼合時易產生障礙;其次,沒有標準,同樣表示聲母f,可以用風也可以用豐可以用伏可以用發……第三,某些窄韻找不到可以標注的字。
古人為此一代又一代地做了不懈的研究,想出了各種解決的辦法,然而在是勛看來——都不需要啥音韻學知識,只要懂得漢語拼音——那都不叫事兒啊。首先,部分文字,韻母天然接近聲母的發音通道,從中很容易析分出純聲母來,比方說“夫”代f、“絲”代s、“特”代t,等等。還有部分零聲母的字,最適合用來標注反切下字,比方說微、盎、埃,等等。
只要挑出這些字來,從其中尋找筆畫最少或者最常見的,固定作為聲、韻母的標記,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是勛還并不打算發明啥拼音字母(不管是用拉丁字母、注音字符還是用日文假名),因為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新概念可以拋,新符號則不易為士人所普遍接受。然而是勛相信,只要此方案能夠大行于天下,過些年草書風行了,自然會有人給儉省成一種簡單符號。
在此前提下,是勛還必須專門著文指出這年月還沒幾個人意識到的零聲母問題、輔音語尾問題。再加上不以下字標準聲調,而單列平上去入,一個字的新反切最多需要聲、韻、尾、調四個文字或符號標注,雖然長了一點兒,但準確性大大提高。
這樣一來,拼寫障礙和統一標準問題就都解決了。剩下的窄韻、僻字……等先發現了再找辦法補救吧。終究就連后世的漢語拼音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比方說“兒”、“二”這兩個字,標音都是er,其實發音并不全然相同。
啊哈,這可是個大工程——不可能照抄漢語拼音,終究這年月的語音跟后世相差十萬八千里——夠我消磨時間,又足以流芳百世,不干白不干。當然啦,是勛不可能一個人干,反正他手底下一大票僚屬呢,身為長官,老規矩,他只要把握個大致方向,細致活兒可以全扔給底下人去完成……完了輯成一書,書名干脆就叫——《漢語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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