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閣的門外,起碼圍了四五十號人,不過陳太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惠仙。
那女人站在人群的外圍,身后還是她那個侍女,那個死去的小廝已然不知被挪到了哪里,她正在跟身邊的三男一女低聲說著什么。
那三男一女也是一表人才,男的英俊朗逸,女的嬌媚異常。
陳太忠略略怔了一下,然后就抬腳邁步,然而他才一抬腳,前面就堵上了四五個人,其還有兩人穿著守衛的制服。
一個游仙八級的守衛率先開口,他皮笑肉不笑地發話,“怎么,殺了人就想走?”
陳太忠看他一眼,根本懶得理會,倒是王艷艷在后面冷哼一聲,“你算什么玩意兒,也敢攔住我家大人?”
“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來了坪陵,就要守坪陵的規矩,”這位臉一沉,“你倆殺人了,跟我走一趟吧。”
王艷艷火了,冷冷發話,“咱倆打個賭,信不信我殺了你,一點事兒沒有?敢不敢賭?”
這話就太硬了,須知這是坪陵城,是在城鎮里,這種地方殺人,都是大事,就別說殺守衛了,她敢這么說話,背景顯然是大得驚人。
八級游仙聞言,目光登時就是一滯。
可王艷艷卻不肯放過他,見他不回答,她又是一聲冷哼,“我就特別奇怪,無非是殺一奴仆而已,何曾輪得到你守衛出面了?”
這便是風黃界的規矩了,奴仆的生死,是掌握在主人手里,官府一般都不能過問,就像家族族長,可以決定家族弟的生死一樣。
所以殺一奴仆,其主人不出面的話,守衛根本就沒理由出面,當然。若是其主人覺得奈何不了兇手,可以求助于官府。
但就算求助于官府,基本上也不會有殺人償命一說——奴仆根本就不算完整意義的人,在地球上,大概就是大型寵物犬那樣的地位。
狗被人打死,狗主人可以獅大開口索賠,也可以暴打一頓對方出氣。甚至可以暴打加索賠,但是沒有一命頂一命的道理。
除非弄死這只狗的,也是一只狗。
八級游仙被她頂得說不出話來,于是向后退兩步——他所倚仗的,不過是這一層身份,對方不吃這一套。他暫時沒有接話的興趣。
敢在城里公開說殺守衛的主兒,不是背景驚人就是白癡,對方像是白癡嗎?他不這么認為。
他退縮了,旁邊又有一個青年男發問,“那此人犯了什么錯?你們要殺之泄憤?”
王艷艷才待開口回答,陳太忠卻搶先開口發問,“死的那個。是你的奴仆?”
年輕男猶豫一下,終于還是搖搖頭,“不是。”
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字,“滾!”
“你殺死的,是我的奴仆,”不遠處有人發話了,說話的是個劍眉朗目的年輕男,皮膚白皙面沉似水。“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冒犯上位者,當誅!”王艷艷冷冷地回答。
“憑你們兩個,也算上位者?”白皙男毫不客氣地反駁,“你知道我是誰嗎?”
“哦,”王艷艷大喇喇地點點頭,很不以為意地發話,“你說。”
這位的嘴巴動一動。話到嘴邊又不想說了——我是不是在為自己家里招災呢?
于是他話鋒一轉,不答反問,“你兩位又是什么來路?”
“是殺了你都沒事的來路,”王艷艷不屑地哼一聲。手一揚,沖著那退了兩步的守衛扔去一物,“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
那守衛見她揚手,先是嚇得又退了一步,待看到是身份玉牌,才一伸手,將身份玉牌撈在了手里。
他先粗略地掃一眼,又拿出個玉鑒來鑒別,然后他的嘴角越來越上翹,最后竟然哈地一聲笑出了聲,“哈,我還以為多厲害呢,原來不過是個散修。”
“瞎了你的眼,”王艷艷不屑地一笑,“看看我功勛有多少。”
八級游仙這才想起來,還有功勛一說,然后順著看去,登時就是一愣,上翹的嘴角,被一臉的駭然所代替,“你……你竟然有這么多功勛?”
功勛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王艷艷的出身是散修,沒有所屬宗派也沒有職位,那此刻,她七百多的功勛,就頗值得人玩味了。
功勛從來不是那么好掙的,有地位的人沒多少功勛,這種情況很常見,有很多功勛卻沒地位的,數遍風黃界也沒幾個人。
功勛不會有假,這也就是說,這女人的其他信息,可能有假。
“憑我這么多功勛,殺你一個小小的守衛,會有人幫你出頭嗎?”王艷艷笑著發問。
這位登時不敢再多說,伸出雙手,畢恭畢敬地將身份玉牌遞還,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功勛為什么可貴?那不僅僅是升官的倚仗,也是減罪的利器,不小心殺幾個人,可以用功勛來沖抵,有七百多功勛,足以殺四五個游仙守衛而逍遙法外。
功勛并不好掙,王艷艷在湄水城殺了一個二級靈仙的盜賊,也不過才掙了五個功勛,七百多功勛的話,她起碼要殺一百多個初階靈仙。
當然,做為外地人,在坪陵城里殺守衛,地方上一定要追究的話,也可以判她一命抵一命,不過人家若是逃脫了,不會落到被通緝的地步,身份玉牌依舊有效。
了不得就是坪陵單獨通緝,人家再不來坪陵也就是了。
若是坪陵人現在強勢,能逼著她服軟,這是所謂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人家若是有信心走得脫,那就是“不是猛龍不過江”。
這種局面下,一個小小的八級游仙守衛,哪里敢摻乎進來?很可能死都白死。
王艷艷收起身份玉牌,冷冷地四下掃一眼,她戴著面紗,旁人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的輕蔑,是個人就能看得到,“還有誰想送死?”
“女人你太狂了吧?”白膚青年看不下眼了,“我家仆人死了也就死了,你這么張狂,是不把坪陵的修者看在眼里嗎?”
“就是,”旁邊又是個高胖的青年大聲嚷嚷,“你想撒野,也要看一看地方,這里是坪陵,憑你們兩個,也敢得罪惠仙?”
“教訓這兩個外地人,”又有人躲在人群里,大聲地火上澆油。
在群情激奮,一個瘦瘦的少年走了出來,雙目直視著陳太忠,手按腰間的利劍,一字一句地發話,“狂徒,向惠仙道歉,否則……死!”
“嘩,連燕家十三郎都出頭了,”有人驚呼,“惠仙的人氣,還真是高啊。”
陳太忠淡淡地看那干瘦少年一眼,眉頭微微地皺一皺,一級靈仙,居然被人稱作“郎”,想必是很年輕的。
真是個沖動的年紀啊,他淡淡地發話,“螻蟻,你是要找死嗎?”
“沒有人能侮辱惠仙,而不受懲罰,”少年很認真地回答,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情不自禁地悄悄瞥惠仙一眼。
惠仙還他一個淡淡的微笑。
少年的熱血,登時就涌遍了全身,他大聲地發話,“道歉!或者……死!”
“聒噪,”陳太忠冷哼一聲,想也不想直接一個神識擊過去,將此人放翻在地,然后抬腿向人群外走去。
前面還有人想攔著,王艷艷掣出長槍,噼里啪啦地將人打開,硬生生地自家主人打出一條路來。
這一下更是惹了眾怒,大家正待追趕,猛地有人發現了一樁奇事,“看那男人的腳!”
陳太忠一步一步地走著,但是細心的人可以看到,他的腳并沒有落地,而是離著地面還有一拳左右的距離。
城市里識貨的修者太多了,登時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咝……是天仙?”
惠仙本來是一臉的淡然,正要邁步去看昏迷的燕家十三郎,猛地聽到這話,忍不住側頭看一眼,俏臉上登時泛起了一絲駭然,“天仙?”
下一刻,她匆忙轉身,沖著三男一女低聲發話,“古師兄、方師兄……你們看?”
古師兄是個一身勁裝的年輕人,一張臉什么時候都是冷冰冰的,等閑不茍言笑,他淡淡地發話,“我派也有天仙,不怕!”
陳太忠主仆二人甩開眾人,就回到了租住的小院,開始張羅晚飯。
至于說外面有沒有人盯梢,他們根本不在乎,反正沒人敢進來,誰敢進來就是擅闖民居,直接弄死都可以。
第二天,又是蒙蒙的小雨,早飯過后,陳太忠主仆出門,一邊走,一邊打聽吸血藤李家的位置。
李家在坪陵雖然今不如昔了,依舊是頂尖的家族,隨便一問,就有人指出了方位。
兩人身后,遠遠地綴著幾個閑漢,很快地,他們也知道了,這兩人是找李家的。
聽到這樣的消息,有人臉色微微一變,拔腳傳信去了,其他人還是不緊不慢,遠遠地跟著。
細雨綿綿,一個身著淺青色長衫的公,很閑適地漫步著,他的身后,是一個蒙面的侍女,一手挎著花籃,一手為他撐著一把雨傘。
來到一扇大門前,侍女沖著門衛微微一頷首,“是吸血藤李府嗎?”
門衛眉頭微微一皺,“正是李府,你二人所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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