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華消散,進士司儀拿起其中一位秀才的出縣中秋詩,高聲朗誦,他的每一句話都用舌綻春雷,小半個孔城的人都能聽到這首詩。
出縣詩念完,掌聲如潮。
那秀才微微一笑,向各處拱手致謝。
接著,后面的人依次上去作詩,凡是達到出縣或更高的詩詞,司儀都會高聲誦讀。
今日獲得入圣墟資格的人共一百,秀才二十,舉人八十,按照原本的情況,應該是二十個秀才分四次上臺作詩,然后是八十個舉人根據排名從后往前寫詩文。
可方運一舉通過圣墟路,奪得第四之位,不可能和秀才一起作詩,就被默認為舉人,成為最后作詩的五人。
十九個秀才陸續作詩,最終有四人的詩詞出縣,觀看文會的眾人卻紛紛稱贊,也只有這種十國精英匯聚的大文會,才會有這么多秀才可以詩成出縣。
所有的秀才完成,排名最靠后的六個舉人一起上臺,和秀才一樣以中秋明月為題作詩詞,這幾個舉人的實力最差,許多人原本并不期待,單論才華這些人可能還不如那幾個秀才。
但這六個舉人中卻爆了冷門,一人詞成達府,獲得比別人更多的月華。
詞成達府哪怕在孔城都是不小的事情,司儀請了一位翰林上來賞析那首詞。
之后,司儀又問了這個舉人一些話,兩個人都以舌綻春雷對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此人既不是豪門子弟也不是半圣世家,只是一個落魄的名門子弟。
眾人紛紛嘆息,若這種才華的人生在豪門或半圣世家,恐怕能進入舉人前三十。
之后,舉人陸續上場,而這些舉人也顯現出十國舉人的最高水平,過半的舉人都能詩詞出縣,每十人中就有一人能達府,但更高的鳴州詩詞遲遲沒有出現。
鳴州是一個極高的分界線,鳴州的詩詞文都會被萬人傳誦,許多高文位者終其一生都在苦苦追求鳴州詩詞文而不得。
在場的人大都是讀書人,所以每一次司儀念詩詞,必然有數不清的人或背誦,或寫下,或討論評判。
月亮越升越高,隨著詩詞文層出不窮,佳文屢現,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
高臺下的賓客們相對外面的人更鎮靜,只有自己國或自己家的舉人的詩詞被念誦,才有人發出歡呼。
那些大儒或大學士極少開口,就算開口也只是簡單地說一些“不錯”“尚可”“可以一看”等話。
不知不覺,排名第二十六到第三十的舉人出現在高臺上,而這五個人的文采更加出眾,兩達府雙出縣,現場立刻掀起了一陣歡呼的浪潮。
月華降臨,這一次的皎潔月光比之前的要濃許多,月華消失后,所有舉人雙眼竟然外放出淡淡的微光,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失不見。
一位位舉人上臺,一首首詩詞出現,一次次月華注入,周圍孔城人歡呼的頻率越來越高。
臺下的許多人一開始只是和親友交談,偶爾關注臺上的人,可越往后,他們對臺上的關注越高,當第六名到第十名共五位舉人走上臺的時候,所有人都停止交談,一起看著臺上。
這可是圣元大陸排名前十的舉人,在舉人中,他們或許不是最有文采的,或許不是最有權勢的,絕對可以位居最強之列,而每一次圣墟路前十的人若能活著離開圣墟,日后必然能成為一國翹楚,甚至能威震十國。
哪怕不是前五,也足以讓所有人關注。
就算在座的有許多大學士甚至大儒,也承認這些人中必然有人的成就在他們之上。
五位舉人站在桌案后,提筆書寫這些日子冥思苦想的成果。
五道才氣在紙面上慢慢增長,最后,一人鳴州,四人達府!
這五人的才華遠超之前的舉人,而且那位孔家的舉人寫出鳴州之詩,終于成為文會第一首鳴州詩詞,引發所有孔城人的歡呼聲。
排名前十的人都可得月華加倍,那孔家的舉人得到月華后,整個人都被蒙上一層淡淡的月光,過了好一陣才被吸收完畢,惹得許多人羨慕。
有了雙倍鳴州的月華,在圣墟中將無比順利。
直到這個時候,許多人才明白這位孔舉人為何不爭更靠前的位置,既然前十都得雙倍月華,既然自己有詩成鳴州之才,必然壓過墨家和兵家兩人,那就沒必要爭,不如奉行中庸之道。
排名第五的宗午德看著孔舉人臉上的微笑,恍然大悟,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然后看向方運。
因為他發現一個大問題,進了前五,要跟方運同臺寫詩文!
宗午德無奈地沖孔舉人豎起大拇指。
鳴州詩的待遇相當隆重,司儀請了大學士去賞析,字字精辟,讓所有人回味無窮。
五個舉人在臺上足足站了一刻鐘才下去。
顏域空、墨杉、孫乃勇、方運和宗午德五人向高臺走去,不等五個人走上高臺,整個現場就沸騰了,無數人喊著五人的名字,而呼聲最高的,就是方運。
在人人都是讀書人的孔城,方運所受的推崇絲毫不下于景國。
方運站在高臺之上,望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有人大聲歡呼,這孔城的風氣比他國更加開放,數不清的女子激動尖叫,惹得許多男人羨慕。
那司儀原本計劃像之前一樣,簡單說幾句就讓五人去寫詩詞,可現場的氣氛太熱烈了,五個人還沒動筆,眾人的歡呼聲就超過詩出鳴州的場面。
臺下的許多賓客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夸張,圣墟十年一次,從來沒有一次如此熱烈,他們搖頭微笑,無可奈何。
司儀繼續以舌綻春雷朗聲道:“此時上臺的,是本次圣墟路的前五人,他們,代表十國舉人和秀才之精華,代表人族之希望,他們,一旦入圣墟,必可屠滅妖蠻,為我人族立大功!”
在眾人歡呼聲中,司儀開始介紹五人。
“這位是圣墟路的第一人顏域空,半圣弟子、顏子血脈,乃案首、茂才和解元,已然是三首才子,乃是慶國未來會元和狀元的最可能之人,若得國首,就是六個第一,極有可能成為十國第一位六首才子!此人……”
接下來,司儀介紹后兩人。
“墨杉,墨家嫡傳,不僅詩文經義出眾,墨家機關術更是出神入化,墨家機關術有五境十六等,他已經達到二境中等,堪比許多墨家翰林……”
“孫乃勇,孫武世家旁支,十二歲前并不出眾,但在考中秀才進入軍中磨礪后,立刻如日升中天,不斷立下軍功,曾在兩年前以舉人之身,只憑借一篇兵書,以區區五百人擊潰三千蠻族……”
司儀走到方運面前,沒等開口,臺下已經是歡呼一片,所有的賓客都看著方運。
景國人的笑,慶國人的冷,武國人的淡漠……立刻形成此次文會最為詭異的氣氛。
方運原本面帶微笑,卻突然猶如被毒蝎蟄了似的,神色一變,望向臺下。
蒙圣世家的桌邊,武侯車之上,兇君的目光終于從遙遠的天空收回,第一次看向高臺,第一次真正觀賞文會,第一次看向在場的人。
兇君看著方運,他的目光明明很平靜,可卻如鷹視狼顧,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獵物,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兇威滔天!
那一直趴在地上的狼妖侯也立刻起身,微微露出鋒利牙齒,盯著方運。
高臺附近猶如霜雪降下,氣氛驟冷,但遠處的孔城人卻察覺不到這里的變化,依舊興高采烈。
司儀的身體一抖,張了張嘴,堂堂進士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等了足足十多息,他才偷偷看了兇君一眼,然后一咬牙,挺直脊梁介紹方運。
“他是方運!是景國雙甲圣前童生!是十國唯一雙甲圣前秀才!是唯一通過請圣選之人!也是半圣親封的‘十國第一秀’!自四月來,每月都有詩文上圣道,更是四文同在第一人!是……”
司儀沒有用任何過分修飾的詞語,而是如同照本宣科一樣,一一歷數方運的的功績和名聲,這實實在在成就比任何詞語都真實,以至于說著說著所有人都沉默了。
哪怕那些極為了解方運的人,聽到司儀說出這么多成就,也感到震撼。
等司儀說完,全場竟無一人開口,依舊靜悄悄的。
文名壓孔城。
一人在,萬人不敢語!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說話,那司儀越過方運,走向宗午德,準備介紹第五人。
司儀剛剛停下腳步,臺下突然出現一個激昂渾厚如戰鼓的聲音,形成的舌綻春雷響徹孔圣的天空。
“方運,我承認,我看低你了。”
周邊十里內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降臨。
全場鴉雀無聲。
兇壓全城。
只是和之前所有人佩服方運不同,賓客席上許多人冷冷地看著兇君,一些眾圣世家的人或大學士大儒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方運依舊面帶微笑,道:“兇君客氣了。”
兇君緩緩道:“你看這武侯車,車里有蒙祖圣文,有飲江貝,車上有一件件大儒文寶,還有我蒙圣世家家主之位,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都可以送你,連你那血滴獸皮我都可以不要!”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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