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公依舊盯著方運,方運卻始終不看這個被‘藥’布包裹的康王之子。.
景國和嘉國雖然未接壤,但兩國間也有少許矛盾,只是并不劇烈。
畫道大師阮凌身邊的弟子則不滿地瞥了一眼小國公,小國公若不說,阮凌必然可以全身而退。
可現在小國公揭穿阮凌來這里的目的,若阮凌指出方運的謬誤,那必然名聲大震,若是無法指出方運的紕漏,那阮凌回國后必然無顏見人。
阮凌須發皆白,淡然一笑,以舌綻‘春’雷道:“畫道之境浩瀚無垠,不以新老分上下,只以功底論英雄。方鎮國滿籌過凌煙閣,乃是千古第一奇才,老夫自嘆不如。至于今天講學,與往常一樣,不論成敗,只談得失。老朽來此,以學生之心聆聽,以同道之心拾遺。至于他人之言,不足為憑。”
眾人紛紛點頭,這才是三境大師的氣度,哪怕幫雷家針對方運,也不像小國公那般狗急跳墻,只是仍然‘露’出鋒芒,最后的“拾遺”二字透著畫道三境的驕傲。
若是阮凌一直謙虛下去裝模作樣,才會被眾人不齒。
小國公一聽阮凌如此老‘奸’巨猾,目光一閃,再度以舌綻‘春’雷道:“爾等嘉國……”
眾人愕然,小國公剛才不過是挑撥離間,這次簡直是要破口大罵。
“滾!”
掌院大學士大喝的同時隨手一揮衣袖,就見小國公的嘴被狂風封住,隨后他從石階上倒飛出去,飛出樹木組成的院墻,飛了上千尺,重重砸在地上。
“咔嚓……”
骨骼碎裂之聲在小國公體內爆響。
“噗……”小國公吐出一口鮮血,臉上浮現懊惱之‘色’,那些大學士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掌院大學士更是文相心腹,不可能容許冒犯方運的人囂張。小國公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悅習院中一片寂靜。
方運輕咳一聲,道:“琴道與書道講完,開始進行第三講畫道,也是今日講學最重要的內容。這第三講的內容,便是皴法。皴法之技,在人族已經出現萌芽,并不為人所重視,但我經過深入研究,得出一個結果。皴法之未來,便是山水畫之未來!無皴法,不山水!”
許多人倒吸一口涼氣,方運之前一直是以謙謙君子之態教學,字斟句酌,可這番話已經超出口出狂言的范疇。
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訓,所有人把懷疑壓在心底,靜靜地看著方運。
方運稍一示意,立刻有人前往立起豎立的畫板,鋪上紙張,固定在畫板之上,方便臺下的人觀看。
方運提筆蘸墨道:“我曾在江州文院求學,教我畫道的是蕭繹蕭先生,他雖教我等工筆,但寫意也獨樹一幟,用了一種少見的‘破墨’之法。現在我就以破墨法快速繪出一幅簡易山水。”
接著,方運提筆繪畫,以破墨之法繪畫。
此刻的蕭繹雖然在山水中運用破墨之法,但對破墨法的見識遠遠不如現在的方運,方運揮毫潑墨,不多時便畫出一幅濟縣山水,然后講解破墨山水的種種。
破墨之法在人族早就出現,并未成體系,還在孕育發展的過程中,沒有多少人重視,可方運先以破墨法繪畫后,又從深層次講解此法,立刻在現場掀起。
大量的畫道名家一邊聽一邊提筆書寫,把不懂或想問的話寫在紙上,向前遞去。
阮凌的弟子聽得無比陶醉,突然聽到不解之處,提筆就要寫下來傳到前方提問,可在落筆的一剎那身體一顫,猛然驚醒,迅速收回‘毛’筆。
他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偷偷觀察老師,自己和老師可是受雷家所托攻擊方運,自己倒好,不僅沒能找出方運的紕漏,反而要請教,要是再年輕十幾歲必然會被老師打爛屁股。
見阮凌聚‘精’會神地聽著方運講學,根本沒有看到周圍發生的事,他的弟子輕輕松了口氣。
“我是來找茬,不是來學習的!”阮凌的弟子在心中默念。
方運準備得十足,講得深入淺出,連那些對畫道了解不深的人也聽得入‘迷’,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步入畫道。
方運先講破墨之法,是尊重畫道的發展軌跡,隨后,方運默不作聲,調動才氣,當眾以圣元大陸前所未有的“斧劈皴法”來畫泰山。
一開始眾人不覺得什么,畫著畫著,方運下筆如巨石相撞,提筆似落石滾滾,就見一道道遒勁有力的墨跡出現在畫卷之上,頓挫曲折,畫中的山巒如同刀砍斧劈,盡顯泰山山石的質地之堅、棱角之利,形成前所未有的巍峨之象。
在才氣和一境畫道的作用下,眾人眼中的泰山竟然徐徐升高,有破紙而出的趨勢。
一位二境畫師猛地起身,不由自主贊嘆道:“這……一境墨繪二境畫!怪不得能滿籌過七亭!”
“他手中拿的不是‘毛’筆,而是一把斧子,正在泰山上劈石頭!我絕不會看錯,我還能聽到斧劈山石之音!”
“此等技法雖是初‘露’崢嶸,但已有開宗立派之象啊!”
一位‘精’通畫道的大學士正面對方運,一部分畫被方運的身體擋住,他一皺眉頭,腳下突然冒出一團白云,托著他快速飛到高空,可以更清晰地看方運運筆潑墨。
不多時,方運以大斧劈皴法畫完泰山主峰,轉身一看,愣了一下,就見天空浮著一個個平步青云的大學士,還有幾個曾經是狀元的翰林。
那些平步青云之人這才發現失態,紛紛咳嗽著落回原地。
接著,方運開始教授斧劈皴法,教授這種開啟了華夏山水畫新篇章的技法。
聽著聽著,阮凌的弟子又忍不住去‘摸’筆,想要寫出自己的疑問,可這一次他迅速制止,偷偷看了一眼老師,發現老師和之前一樣,絲毫不變,又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僅僅松了一半,他又猛地咽了回去,然后目瞪口呆地緩緩抬頭,看向天空。
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出現半空,緩緩下落。
“天‘花’‘亂’墜……”阮凌的弟子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四個字,覺得發聲如此困難,連自己的嗓子都好像被這四個字的聲音撕裂。
數以萬計的人齊齊抬頭,漫天潔白的‘花’朵下落。
左相的一個‘門’生忍不住叫道:“這不是半圣講經必定顯現的異象嗎?連大儒講經也百中無一,方運一個舉人講學怎能讓天‘花’‘亂’墜!這些‘花’一定是大風刮來的!一定是!”
根本沒人反駁他的話,因為連童生都知道,天‘花’‘亂’墜別說有易冬為‘春’的能力,風雨雷鳴根本不敢接近,就算有龍卷風出現,也吹不動半片‘花’瓣。
就見一朵‘花’瓣落在一人的額頭上,那人全身舒爽,然后忍不住大叫:“我懂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什么叫破墨山水,也知道什么叫斧劈皴法了!多謝方師!”
這個三十多歲的舉人撲通一聲給方運半跪。
“快快快!別讓天降神‘花’跑了!快接住!有好處!”
“別跟我搶啊!”
悅習院內井然有序,但外面卻‘亂’成一團,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所有人都開始爭搶天降神‘花’。
楊‘玉’環站得遠,附近沒有落‘花’,心中正焦急,就見小狐貍笑瞇瞇沖著天空一揮手,一大片‘亂’‘花’呼啦啦飛過來,一起撲到楊‘玉’環和奴奴的身上,融入身體。
“嚶嚶……”小狐貍愉快地叫著。
楊‘玉’環也滿心歡喜,發現自己不僅聽懂了方運的畫道技法,甚至在琴瑟之道方面也好似有所突破。
附近的人看到這一幕嚇得急忙快跑,遠離這一人一狐,簡直是把天降神‘花’當水喝,太夸張了。
方運繼續講學,天‘花’‘亂’墜持續不斷,‘亂’‘花’的數量遠比人多,悅習院內外很快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人怒道:“胡說八道,我也得了‘亂’‘花’,怎么什么都不懂,騙人!”
眾人一愣,一個老舉人譏笑道:“蠢貨!不敬方運,不禮畫道,心存惡念,‘亂’‘花’沒砸死你就不錯了,還想聽懂?老天就算瞎了眼,也不會降神‘花’給你!”
眾人大聲哄笑。
那人默默低下頭,突然緩緩半跪在地。
周圍的人收斂笑容。
又一朵‘亂’‘花’落在他的頭上,很快消失不見,隨后他的面龐浮現‘迷’醉之‘色’。
“聽此講學,如沐‘春’風,謝方師恩典!今日便與左相一系決裂!”這人雙膝跪地便拜。
小國公‘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嘴角浮現冷酷的笑容,自己哪怕沒能‘激’怒阮凌,也足以讓兩人……
“這……”他看到了天空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花’朵。
“天……‘花’……‘亂’……噗……”小國公躺在地上,口中的鮮血猶如殷紅的噴泉似的向上噴發。
咔嚓!咔嚓!
文膽碎裂和文宮碎裂的聲音向四面八方傳播。
小國公一翻白眼,再度昏死過去。
他最后也沒明白,明明請了三位三境大師來為難方運,不僅沒有成功,反而出現天‘花’‘亂’墜。
悅習院中,阮凌的弟子一咬牙,再次握住筆,雖然自己是雷家派來的,但終究是人族的讀書人,若是錯過此次提問的機會,不知道多久之后才有機會,自己能不能進入畫道三境,很可能在這一念之間!
“就算被老師責怪,我也要提問!”他心里下定決心,向老師阮凌看去。
阮凌正拿著筆,在面前的紙上書寫:“老夫有一事不明……”
阮凌的弟子一翻白眼,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自己的老師可是堂堂三境大師,竟然也開始向區區畫道一境的方運發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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