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平潮臉上浮現慌亂之色,急忙感應自己的文宮,感應不到,才氣也沒有,一切讀書人的力量都消失殆盡。
“方運!”
連平潮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喊出方運的名字。
須臾,連平潮臉上的憤怒化為懊惱。
“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與他做對,跟在他身后即可!血芒古地到底發生了什么?方運為什么會有那般龐大的力量?我的力量是暫時消失,還是永久消散?我一定有辦法解決!一定可以找回失去的力量,凌駕于方運之上!血芒之主?這種話我絕不相信!區區一個翰林,憑什么自稱血芒之主!”
連平潮心里想著,快步向青揚城走去,但走了幾十步,就開始喘著粗氣。
連平潮面色越發陰沉,失去了讀書人的力量,他就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毫無力量。
一百里的距離對大學士來說可以迅速抵達,但對一位老人來說,至少走五個時辰。
連平潮咬了咬牙,道:“老夫能從蒙童一路走到大學士,除了學問,首重意志,區區小事,難不倒老夫。老夫還有含湖貝,還有許多神物,只要恢復一絲才氣,便能東山再起……”
連平潮的聲音突然中斷。
“我的含湖貝在哪里?”
連平潮徹底慌了,開始在身上摸索,衣袖、腰帶、內襯、褲子等等全都找遍,甚至伸手進頭發衣領里摸索。
什么都沒有!
連平潮迅速環視四周,此地無人,也顧不得許多,一件一件脫下衣服,最后只留一條短褲在身上。
連平潮如遭雷殛,呆呆地看著下方擺好的衣物,目光漸漸暗淡,面如死灰。
“我到底把含湖貝丟在何處?方才我還親手碰觸過!”連平潮急紅了眼,急忙穿起衣服。按照原路返回,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希望可以尋找到丟失的含湖貝。
大水剛剛退去,地面泥濘不堪。連平潮一腳深一腳淺地行走,一路走一路喘著粗氣。
足足尋找了一個時辰,連平潮一無所得。
“方運!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
堂堂大學士一屁股坐在泥濘的土地上,破口大罵,一開始還端著架子。罵著罵著開始用市井污言穢語,越罵越下流。
此刻的連平潮,已經不是那位威震血芒古地的大學士,只是一個失去力量的老人,除了氣急敗壞,一無所有。
罵了足足半刻鐘,連平潮才起身,滿面灰敗,猜到方運不僅剝奪了自己的力量,甚至還奪走了含湖貝。自己在龍城廢墟的一切所得都成了方運的。
“莫非他真的成了血芒之主?不,我堅決不相信!”
連平潮面露堅毅之色,開始快步往青揚城趕,只要回到青揚城,哪怕不是大學士,也有足夠的力量,不至于像現在這般狼狽。
連平潮走了七八步,腳下一滑,啪唧一聲摔在地上,全身沾滿了淤泥。右肘摔得一片鐵青。
“倒霉!”
連平潮又走了十幾步,這一次被莫名其妙的樹根絆倒,身體向前倒去,身體拍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整個臉都被泥糊住。
連平潮掙扎著站起來,一邊處理身上的淤泥,一邊咒罵。
他不斷前行,但總是遇到倒霉的事,走了區區一刻鐘。竟然遇到十余次相似的倒霉事。
最后一次爬起來,連平潮心中寒意升騰,因為他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巧合,是一種力量在故意針對自己,或者,自己染上了跟災禍有關的力量。
半圣一言可定禍福。
最早遷入血芒古地的那一批人,都曾招致半圣的不滿,即使半圣并未親自詛咒,那些人也無比倒霉,做事各種不順心,經常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
而且,所有人都死于意外,無一人善終!
等那一批人死去,他們的后代再也沒有遇到那么多的意外。
連平潮終于不敢再罵。
“莫非……他是真正的血芒之主?”連平潮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連平潮從凌晨天剛亮開始走,一直到下午時分才走到青揚城,一路上他遇到無數的倒霉事,被鳥在頭上拉屎,差點被毒蛇咬,被野狗追著跑,衣服都被撕破,滿身滿臉是干了的淤泥,衣服完全變了顏色,走路一瘸一拐,任誰看到都會把他當成乞丐。
走到青揚城外,連平潮愣住了。
青揚城屬于連家,城頭上必然會掛著繡有“連”字的大旗,若是不掛,會問責守城的將領,而現在,連家大旗全部消失。
只有城市易主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連平潮只覺揪心地疼痛,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連平潮故意把自己打扮得更邋遢,確認所有人都認不出自己后,一瘸一拐進入城市,前往城主府。
還沒等抵達城主府,連平潮就看到前面的街道被士兵封路,隨后一輛輛囚車路過,車輪在石板地面上滾動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連平潮看到,自己的兒子女兒和孫子孫女都在囚車之中。
每個人的身后,都插著一塊木質令箭,令箭上有一個鮮紅的字。
連平潮身體一晃,差點暈死過去,耳邊傳來眾人的議論。
“據說是云照塵大學士親自抓人,馬上親自監斬,連家嫡系全部斬立決,其余連家人全部貶為罪民,三代后才可恢復身份。”
“我從城主府當兵的兄弟那里聽到,連平潮那個老不死的得罪誰不好,竟然得罪現在的血芒之主!就是那個巨大的身影,尊上改變四季,改天換地,連平潮竟然敢得罪,真是自己找死!”
“我還聽說,連平潮欺負之前的血芒之主,奪他的神物,要殺他,差點還逆種。也就是尊上脾氣好,換成我這暴脾氣,一巴掌把城主府夷為平地!”
“好!蒼天有眼!血芒之主果然有真本事,果然心里有我們百姓!連家人平日無惡不作,青揚城人敢怒不敢言,今天終于遭報應了!蒼天有眼,血芒之主有眼!”
“走,一起去看斷頭,一起叫好!”
“連家人都該死!當年我就說,老子誰都不服,誰能搞走連家人,我就服誰!”
連平潮一開始心如刀絞,心神恍惚,但很快便徹底麻木,萬萬沒想到,自己和連家在百姓中竟然是這樣的口碑,那些百姓恨不得把自己扒皮割肉,這簡直是對讀書人最大的否定。
連平潮麻木地跟著人流前往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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