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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40章 風云突變
更新時間:2014-12-12  作者: 月關   本書關鍵詞: 歷史小說 | 兩宋元明 | 夜天子 | 月關 | 夜天子最新章節 | 月關 | 夜天子 
正文如下:
首輔張江陵近來身體不大好,主要是身患隱疾,行走不便,是以除了進宮覲見天子外,輕易不大出門。閣臣部堂、各衙大臣們凡有要事,都是往張府拜謁、向他請示。

區區一個典史,在權傾朝野的張江陵面前,本來就如螞蟻行于大象腳下,任他如何蹦噠如何吶喊,都休想讓這頭大象瞧見他渺小的身影,聽見他微弱的聲音,如今卻陰差陽錯,愣是被張江陵注意到了。

張首輔的府邸在宣武門一帶,書房之內,正有一位客人坐于客座,慢條斯理地品著香茗。而張首輔則于案后批閱著剛剛送來的一批公文,書房里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翻動公文時紙張發出的悉索的聲音。

這位客人就是曾往貴陽講學的那位大儒崔象生,張江陵一向的習慣,即便有密友至親到訪,若手頭尚有公務,也必先行將公務處理完畢,除非需要思慮、溝通,當日不能處斷的,否則絕不積壓手中,即便正身患重病,也是抱病處理公務。

崔象生知道這是張江陵一向的習慣,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并非有意怠慢于他,他能被請進書房相待,已是極大禮遇,是以絲毫不惱,只是耐心等候。

說起崔象生與張江陵的交情,那就是不打不相識了。當初皇帝聽聞崔象生的賢名,曾想讓他入朝為官,卻被張江陵一言否決,認為此人乃一腐儒,不是做官的材料,就此絕了崔象生的仕途。

崔象生本是一個極功利的人,張江陵斷了他的前程,他心中豈能不恨,實是恨張江陵入骨了,可這位當朝首輔權傾天下,就連皇帝在他面前都戰戰兢兢、敬畏如父。崔象生哪能奈何得了他。

是以對張江陵近乎羞辱的評價,崔象生毫不著惱,反而坦然承認,對人言道:“崔某一直無意為官,就是因為崔某有自知之明。某之所學雖然繁博,于經世致用方面卻不擅長,只宜窮首皓經、鉆研學問。”

崔象生這一手自黑玩得漂亮極了,一下子就化被動為主動,張江陵的評價不但沒有成為他的污點,反而彰顯了他的胸襟氣度、把他定位為一個飽學鴻儒。更加提高了他在士林的威望。

張江陵聽說此事后,對他的胸襟和氣量也大為欣賞。張江陵當日對他的評價本就不抱什么個人成見,只是覺得他名望雖高、學問雖博,于致世經用方面卻沒多大用處,只適合鉆故紙堆,研經讀卷、考據學問,如今對他有了好感,在他有意接近之下,成為朋友就是必然了。

張江陵并未想到這位大儒因為他的一句評價。已經恨他入骨。實際上,像崔象生這樣的人在朝野中已不知有多少,只是他們心中再恨,也只能表現得對張江陵無比敬仰、無比尊崇。除非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下,否則他們隱忍許久的仇恨絕不敢暴露一絲一毫。

“荒唐!一個小小典史,居然忘乎所以,僭越若斯。使用種種逾矩之物!”

張江陵看到關于葉小天的那份公文,不禁皺起了眉頭。崔象生本就是事先得到有心人提醒,故意沖著葉小天來的。以報當日在貴陽棲云之宴時的一箭之仇,一聽這話,立即放下茶杯,笑問道:“太岳先生執掌中樞,日理萬機,連一典史小吏的事情都要過問么?”

張江陵道:“此人此事有些特別,所以才送到張某案前。”

張江陵把葉了幾句,便又低頭去看公文,提筆思忖處置意見,崔象生做恍然大悟狀,輕輕“啊”了一聲道:“葉小天,原來是他呀,那就難怪了。”

張江陵聽到這話,訝然抬頭道:“怎么,象生居然認識此人?”

崔象生泰然道:“不錯,崔某游歷貴陽時,恰曾見過此人。此人不學無術,本是一方痞賴,只因巧言諂媚,討好了銅仁土知府,受他抬舉被點為秀才,搖身一變,就此成了讀書人,真是士林之恥啊!之后……”

崔象先把他所見所聞和這次有心人透露給他的葉成勾結地方、排擠上官、營造豪宅,添油加醋一番講述,張江陵勃然大怒,道:“竟有此事,如此人物,沐猴而冠,把官府當成雜耍堂子不成!”

崔象生用很無奈的語氣道:“太岳先生嘔心瀝血,主政多年,我大明在太岳先生的苦心經營之下,已是河清海晏、清明朗朗。只是還有些偏僻所在,道路難行、消息閉塞,土著百姓眼中只知土司,不知朝廷,才會生出葉小天這種怪胎。”

張江陵沉著臉色道:“便是千山萬山相隔,既是我大明王土,也得服我大明王道教化!”

他想了想,便提筆寫下了批示意見,崔象生給葉小天上完了眼藥,便渾若無事地端起茶杯假意喝茶,眼角微微睨著,見張江陵沉著臉色做下批示,眸中不禁微微掠過一絲得意之色。

老天爺打個噴嚏,人間就是一場傾盆大雨。

比皇帝更像皇帝的張江陵下一道親筆批示,地方大員們該是如何反應?

一騎快馬,飛也似地馳進葫縣驛站,剛剛沖進驛站,那匹馬便轟然一聲仆倒在地,馬背上的人胸前繡著一個大大的“驛”字,背后插著三面三角小紅旗,這是八百里快馬,沿途不得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阻攔,便是那馬當街踢死人命都不用判刑。

戰馬轟然倒下,馬上的驛卒就地一個翻滾,很靈巧地避免了戰馬的側壓,但他掙扎了幾下,卻因雙腿麻軟,無力站起。

驛站里的驛卒一見他騎著快馬沖進來的模樣,就已大驚迎上,他們當然認得這是八百里軍驛,這個驛站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等最緊急的軍驛快報,當即搶上幾人將那驛卒扶起。

那驛卒用沙啞的嗓音吼道:“換……換馬……”

扶著他的那個葫縣驛卒同情地道:“兄弟,馬能換,可是看你這樣子也吃不消了啊。接著你是南下還是西去?只怕你再撐下去,馬還沒累死,你就要活活累死了。”

一般來說,軍驛通傳換馬也可以換人,接力似的往下一站傳遞消息,但是向這種十萬火急的軍驛,那就是人不離信,信不離人,不可能隨意交給地方驛站的驛卒了。

那人艱澀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但嘴唇干裂。根本沒有唾沫可咽,旁邊有個驛卒遞來水囊,他也不接,而是吃力地道:“到……到了,換馬,我……要去縣衙……”

葫縣縣衙,花知縣正在審理一樁民事案件,忽然一個“傳報大爺”從屏風后面繞出來,附耳對他低語幾句。花知縣頓時大驚,馬上宣布押后再審,說完不等眾人退下便急急退堂離開了。

二堂里面,那個驛卒歪歪斜斜地半躺在椅上。正拿著一壺涼茶狂飲,花晴風匆匆而入,那驛卒一見他那一身七品正印的官袍,馬上掙扎站起。摘下一直不曾離身的包袱,從里邊取出一個水漆封印的信筒,雙手呈給花晴風。

花晴風急急接過信筒。道:“不必多禮,你坐!”匆匆繞到案后,檢視密押火漆封印無誤,便用裁紙刀把那封口劃開,從里邊取出一份公函。花晴風展開這份公函急急一看,登時臉色數變。

未曾打開這份公函前,花晴風著實有些驚恐,這等急傳快驛,在他想來,只能是附近州縣發生暴動謀反,朝廷要出動大軍鎮壓,一時間不知會不會殃及本縣,也不知朝廷給他分付了什么差使,待打開公函一看,才曉得竟是葉小天犯了案子。

葉小天不管犯了什么案子,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官,要動用八百里軍驛快傳,未免太也小題大做了,所以看到這里時,花晴風頗有些不以為然,可接下來再看,居然是當朝首輔張江陵親筆做出的嚴懲批示,頓時心驚肉跳了。

這份公函并不是朝廷傳來的驛報,首輔的親筆批示還在路上,這都是下面各級官吏揣摩、迎合上意的一種表現,能夠驚動當朝首輔,在他們看來,要么是此人罪大惡極,直達天聽,要么是冒犯了首輔大人的什么親眷朋友,這才惹得首輔大怒,那么……這個倒霉蟲是必死無疑的了。

如果這時他再出點什么意外,甚而畏罪潛逃,那誰來承擔首輔大人的雷霆之怒?是以朝廷發來的如何處斷葉小天的信使還沒到,地方官吏先行揣摩上意,雷厲風行地處置起來了。

這個驛卒是南直隸刑部衙門派來的,公函上將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指示花晴風見此公函立即把葉小天控制起來。

本來官員犯罪,等候彈劾處斷,尚無結果之前,是不能拘捕的,只能勒令在家候參,在此期間的俸祿也是不停的,而南京刑部的指示卻是:立即把葉小天投入大牢,嚴密看管,如有逃逸,葫縣上下一體拿問。

花晴風嚇得心頭突突亂顫,思來想去,實不知這葉小天究竟犯了什么事,居然由當朝首輔親自批示拿問,南京刑部的公函上對此又語焉不詳,實在無從揣測。

雖然他上次宴會后已經暗暗與葉小天結成同盟,以對抗徐縣丞和王主簿的咄咄逼人,可這種事,根本不是他能扛得下來的。

花晴風持函在手,暗暗懊惱:“可恨吶,此人一去,我孤掌難鳴,到時只怕又要重演孟慶唯和王寧架空本官的故事了!”

花晴風暗暗懊惱一番,終究不愿親自帶人去抓葉本縣有十萬火急大事要吩咐于他!”

片刻功夫,徐伯夷來到二堂,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半癱在椅上,仿佛半個死人的那個驛卒一眼,旋即向花晴風拱手道:“不知縣尊大人何事相召?”

花晴風把那份公函向他一遞,道:“你來看!”

徐伯夷接信在手,只看了三行便喜上眉梢:“大事諧矣!這一遭,管叫那葉小天有死無生!”

:身猶在外,身疲時短,但更新一天未斷,一天未少,良好傳統,竭力保持。不過一會就得吃午飯,然后收拾行裝奔機場了,從海南回沈要五六個小時,凌晨十二點的更新恐難保證,我明天上午再創作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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