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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雖忙,井然有序。
除了日日清早趕往老爺子的府上去練一練身體,打磨打磨筋骨之外,最忙就屬招納先生和學子的事由了。
早與袁公等大儒商議過了,招納的先生,不僅僅本身學識要好,也要有過人之處,到底這些招納來的先生,不僅僅是用來給蒙童啟蒙之用,還是要記在九大大儒的名下,作為名下弟子的。總不能隨便阿貓阿狗,只要讀了經書就都大開方便之門,這豈不是砸了大儒們的招牌么?
還有一點就是,學識好,有過人之處之外,還必須在半個月里將蘇白芷提供的拼音學會。本來嘛,無論袁公還是德明公或者其他大儒,肯遷就蘇白芷,做這些其實無需他們插手的事情,就是為了圓曾經年輕時候的夢——有朝一日成名儒,必將文才撒天朝。
當務之急,便是希望借助這拼音注字法,教授出一批學子來,這第一批的學子,其實就好比是白老鼠,被這些大歷朝的大儒們用來做實驗了,為的就是驗證拼音注字法的實用性可用性,然后加以推廣。
對于蘇白芷這個現代人來說,拼音注字法的可行度肯定是百分之百的,她甚至可以打包票的說一句,這方法可行。可惜大歷朝的大儒們,這些沒有經過后世應試教育荼毒的老大儒們,沒有見過后世的小學生就是從拼音注字法開始學習國文,認字習字的。
所以說,招納的先生,可真是受苦了。他們可沒這么容易接受新鮮的事物。尤其是和他們從小的學習方法相關的。
很有些人不滿,憤憤不平:“這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要我等身有功名的讀書人在半個月內學會這個破玩意兒?什么拼音注字法,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有一幫人沉默。更有一幫人是看不慣蘇白芷的。既然有一個人對拼音注字法提出了意見,開了一個口,就別想再堵住那個壩了。
蘇白芷是負責教授經過淘選之后。留下來的讀書人拼音注字法的。也因此,眾人是知道這勞什子的拼音注字法根本就是這毛頭小女子搗鼓出的東西。跟袁公等大儒半個銅子兒的關系都沒有。
既然跟袁公等人沒關系,讀書人都自視甚高,自然看不起一個年紀尚幼的女子搗鼓出的東西了。
看著下頭鬧騰歡快,蘇白芷面上波瀾不興,心里卻有些煩躁起來。
確實啊,就像后世被應試教育折磨的思維定勢的學生一樣,這下大歷朝的讀書人不也被幾千年傳承下的學習方法弄的思維定勢了么?
她是知道的。新鮮的事物,也代表陌生,人們對于不熟悉的東西,總帶著些防備。她的想法再好。可是拼音注字法真的有那么容易被當下人接受么?
除了能夠肯定拼音注字法是好的,但沒有經過時間的考驗,怕是誰也不敢拍著胸脯說相信拼音注字法一定能夠成功。
是她忽略了這一層,也忽略的人的排外心理。
要放棄么?
當然不!
蘇白芷就這么站在課桌前,蹙起眉瞇著眼。在外人看來。她是害怕了。
可是事實是,蘇白芷正在思索著解決的方法。
看來……光有袁公等九大大儒的顯赫名聲,還是不夠的。
她需要的,是更有震懾力的東西,比如……圣旨。
這世上的人啊。早就思維定勢了,也早就習慣了皇權至上了。如此,誰還敢公然抗旨么?
緩緩睜開眼,噠噠噠……指尖在黑漆漆的桌面上敲擊著,蘇白芷定定地看著桌面,一動不動。
圣旨啊……圣旨是只有皇帝老兒才能頒布的,所以啊,要求來圣旨啊,還得說服老皇帝啊。
嘈雜的爭吵聲中,竟然有個少年人十分偏激,在蘇白芷沉思的時候,靠近了她。少年的手指白皙無繭,指腹圓潤,膚如凝脂,她承認,這是一只漂亮的手,但是這只手的食指伸到了她的鼻子上,那就不太美好了。
蘇白芷懶懶挑起淺淡的眉毛,唇邊一抹淺笑,可怎么看著都是諷笑,“你是哪位?”
“你你你……”那少年人壓根就沒想到他好歹也呆了三四天了,這蘇家的大小姐居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臉上有羞窘,這是被人忽視的羞窘。
“我就很奇怪,你們到底在鬧騰什么?就為了拼音注字法?真的很奇怪呢,難道學習之乎者也是學,學習這個拼音注字法就不是學了嗎?還是說,其實有些人根本不是看不上拼音注字法,其實是因為自己根本學不會?”
一語驚起千層浪。
那少年氣紅了臉,大吼大鬧:“這怎么能夠一樣!這個破東西學了有用嗎?它能和圣人之言相比嗎?這根本就是你一個人搗鼓出來的破玩意兒,就為了滿足你個人的一己私欲,咱們這些常讀圣賢書的圣人子就得浪費時間學這個破玩意兒!”
“是不好比啊。”好些學子一副“是吧是吧,你自己也這么說的吧”的表情,蘇白芷懶懶接著說著:“圣賢書要讀,首先得學字。想一想吧,當年爾等學認字的時候,到底有多艱難。一天能認會五個字,家人就滿足了吧,要是一天能認會十個字,人人都會夸你是天才吧。”
蘇白芷哼哼,掃一眼下面之人,總算是都安靜一些了,又接著道:“當年啟蒙的時候,是不是常常一旦下了學堂,學堂里學的字就記不起來了?要么偷偷尋了長輩私下里請教,要么只好等到第二日上學堂挨先生的手板子?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私塾里為什么只收貧苦人家的孩子?”
安靜下的少年人們不解起來,蘇白芷輕嗤了一聲,“就知道你們不懂。高門府邸的子弟,自有他們學習的一套方法,可是,窮人家的孩子是沒有的。
我啊,想要推行拼音注字法,只因貧苦人家的孩子回到家中,并沒有識字的長輩提點他們。
我呀,就要想辦法讓窮人家的孩子回到家中,就算沒有識字的長輩可以讓他們私下里請教,也能夠識得那些字。只要努力,只要勤勉,只要肯花時間狠下功夫,第二日上學堂的時候,就能夠經得起先生們的考驗。”
“這不可能。”不知道是誰口直心快,“這肯定不可能。你別想誑我們,我等可都是從小就開始啟蒙的。啟蒙初時,一日認得三個字,隨著時間越久,一日才能習得十個大字。如此日積月累,才有今日翻開經書,朗朗上口,作一篇文章,下筆如有神。
怎地如你所說,只要推行這個拼音注字法,就能夠抵得過我等幾經寒暑的功夫?這書,怎么會這么好讀?要這么好讀,又豈會有科考后名落孫山?”
蘇白芷也不與他們廢話了,“這么說吧,如果推行拼音注字法,一旦學成之后,學子們每日少則可認得五個大字,多則十五二十個不在話下。你所說的時間久了之后,才能一日認得十個大字的情況,在我這里根本不成立。
若是還不信,你們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她自信滿滿,在眾學子看來,就是大言不慚。
“你想賭什么!”
“我們就來打個賭,就賭一旦學子們學會這個拼音注字法,半月時間,每日可認得大字五個,半月之后,每日可認得大字十個。如何?可敢賭一賭?”
“都說了!這不可能!”
蘇白芷嘴唇微翹:“可不可能,試過才知道。怎么樣,賭不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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