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熟悉的景色，聽取身后張靜匯報上來的一些需要她這個總裁決策的關鍵性項目。

她喜歡這種在公司里可以短時間內處理大量繁雜信息的感覺，要她停下來休息，令她覺得生命像是在浪費。

“……菲爾羅斯集團希望我們停止跟伊蘭絲公司的供貨，他們愿意出高出百分之十的價錢來買斷我們所有的貨源，因為他們希望在東南亞市場上確定霸主地位……”

“他們在日本市場滑鐵盧，就想著靠東南亞市場搏一搏，霸主？哼，海上落難者抓稻草還差不多……告訴他們，百分之二十，不愿意就等著破產”，蘇映雪淡淡道。

“好”，張靜趕緊記下來，一邊寫一邊繼續說：“還有是您之前看上的麗華公司的三樣專利，他們愿意低價轉讓，但各部門討論認為還是價格過高了，您看……”

“全要了，不用再講價，不過附帶條件是他們市場部的那個張新民要來我們的分公司上班，給他常務副經理的職位，再把福茂那買來的商業區交給他打理”，蘇映雪說。

張靜有些納悶，“蘇總，莫非您一開始要的就是人，不是專利？可……您怎么知道那位張部長適合我們的公司，您認識……”

“誰準你提問了？我不在了些日子，膽子變大了？沒別的事了嗎”，蘇映雪不滿地直接打斷女助理的話。

張靜抱歉地低頭，“對不起，是我多嘴了，暫時沒別的要務了”。

“嗯，你出去吧”。

張靜默默地轉身，走向辦公室外，不過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朝著辦公桌后面瞧了一眼。

一個臉蛋看似才十六七歲，身材卻相當有料的女孩，正用蘇映雪辦公用的電腦，玩著什么游戲，小嘴唇這么咬著，很是投入，壓根不管這是什么地方。

更叫張靜無語的是，一個文文靜靜的娟秀女子，正一言不發地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拿水果刀削蘋果皮。

那蘋果皮就跟一條條的絲線般，細得不能再細，可就是不斷，這么一直不停地盤繞下來，跟龍須面一般。

這倆有點“神經質”的女孩子，就把這嚴肅辦公室當成游樂場了，可蘇映雪似乎壓根沒看到，也不吭聲半句。

張靜蹙了蹙眉頭，老板不發話，她這個助理自然不能說什么，只好退出關門。

等張靜的腳步聲走遠，蘇映雪終于忍不住猛地一回身，左右看看這對姐妹，簡直無語了。

“你們到底要監視我到什么時候！？我在這里上班，你們就這么一直杵在這兒，不無聊嗎！？我連煉獄軍團的人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自己去跟他們做交易？”蘇映雪氣得跺腳。

“沒事吖，反正不無聊！”李蔚然高興地喊著，“蘇姐姐你的電腦屏幕好大，打游戲可帶勁了！”

“我的電腦十幾萬的配置，但不是用來打游戲的！”蘇映雪克制著情緒。

千面則是很自然地回應：“我的任務就是看著你，所以也不無聊”。

蘇映雪大大地呼吸了三口氣，才沒把胸腔的一股氣爆發出來，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說：“中午了，我讓張靜帶你們出去吃好吃的，怎么樣？我在辦公室里處理點文件”。

“我不餓！”李蔚然頭也不抬。

千面更直接，張口咬了一塊蘋果，咕嘰咕嘰嚼著，顯然她對吃別的食物沒什么興趣。

蘇映雪長嘆一口氣，想來要擺脫這對姐妹是很難了，她的實力跟千面在伯仲之間，而千面精于追蹤。

她靜下心來，看著沙發上的千面，怔然出神了會兒。

這個女人真實的容貌，哪怕是腦海里回想，都美得如夢如幻，不敢置信。

但她本人似乎對自己的花容月貌并無多少留戀，很自然地就變回柳景嵐的樣子，而且也沒有一個絕世美女的姿態，一如既往，清淡如水。

不得不說，蘇映雪都由衷佩服，千面的這份淡泊與淳樸。

或許……林飛也是愛上她這一點吧，這個讓人一旦了解，就怎么也不會討厭，反而難以抗拒地喜歡她的女人。

蘇映雪自嘲地笑了笑，相比之下，自己的性格還真是令人生厭的類型，恐怕若是長得不好看，應該屬于人見人恨的大小姐，敗家女，沒禮貌還我行我素，動不動還挖苦貶低下屬。

不過這就是她，她不打算做任何改變。

蘇映雪款款走到千面的對面，坐倒在沙發上，自己也拿起個蘋果，拿水果刀，想要學千面那樣把皮削成絲線般。

可沒削幾下，這皮就斷了。

蘇映雪臉蛋一紅，有點尷尬地看看千面，后者則似乎沒什么反應，自顧自啃著蘋果。

“原來這不是個簡單的刀活”，蘇映雪隨口嘀咕了句，也懶得削了，直接把還沒吃的蘋果就往垃圾桶一丟，她沒興趣吃，只是拿來削著玩。

至于浪費，不在她的大腦思考范圍之內。

見千面并沒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蘇映雪雙手插在胸前，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本人一直這么沉默嗎？”

“嗯”，拿下嘴邊的蘋果，千面淡淡應了聲。

“林飛讓你來看著我，你就來，你就這么聽他的話？”

“嗯”，還是一個字。

“你喜歡他？”

“嗯”。

蘇映雪美眸波光流轉，忍不住又追問道：“你喜歡林飛的什么？”

千面這次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訥訥回答：“不知道，我就喜歡跟他在一起，感覺舒服”。

“他要跟方醫生結婚了，你知道吧”，蘇映雪不太相信，這個女人什么都能做到云淡風輕。

千面點頭，“知道呀”。

“你就沒有不甘心？我覺得以你的容貌，是男人都應該最喜歡你吧”，蘇映雪笑吟吟地說。

千面眨眨眼，仰著臻首想了想，“為什么要不甘心？他喜歡娶誰就娶誰，是他的事，我只是喜歡待在他身邊，這是我的事”。

“可妻子和情人，總不一樣吧”，蘇映雪覺得這女人的反應也太灑脫了。

“嗯，是不一樣”。

“對呀，我就說你不可能連這……”

不等蘇映雪繼續說下去，千面已經把咬了一半的蘋果拿到她面前。

“干……干嗎……”蘇映雪愣了下。

千面老師諄諄教誨地說：“就像是蘋果，我喜歡吃蘋果，可有紅蘋果跟青蘋果，總有甜的，總有酸的，但都是蘋果，我都喜歡吃……

斯凱爾普喜歡女人，他喜歡你，也喜歡方雅柔，現在也喜歡我，雖然總有喜歡多一點和少一點的區別，叫法也不同，可這有什么關系呢，反正他都喜歡嘛”。

蘇映雪呆呆地看著一臉稀松平常的秀麗女子，她就像是山崗上搖曳的白色花朵，清風中恬淡寧靜地讓人整顆心都沉浸在她單純的天空里。

喜歡多一點，少一點，有什么關系呢，反正都喜歡……

蘇映雪不知道該怎么來判斷千面說的是否真心話，但不得不說，她忽然覺得自己的智商好像在直線下降，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末了，蘇映雪扯下自己的發夾，散落了一頭烏黑秀發，搖了搖頭，似乎想讓思緒也順順地落下。

“以前林飛說我是個奇葩，可我覺得，我跟你比簡直小巫見大巫，他應該也說過你奇葩吧”，蘇映雪笑著問。

千面認真地回憶了會兒，回答：“沒有呢”。

“沒有？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明顯就是你比我更奇怪……”蘇映雪不滿地嘀咕。

“嗯……”千面點頭確認沒有，不過緊跟著很正經說：“但他說過，我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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