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落戰界!西南部海濱!
在一片泥濘狼藉的沼澤深處,一個全身纏滿水草的孩童從泥濘中爬出,它看起來很虛弱,瘦的不成人形。
臉色蒼白的像是張白紙,身上的水草都顯得暗淡干枯。
它怔怔的浮在泥漿沼澤里,目光呆滯,神情木訥。
它就那么怪異的漂浮著,像是具死尸。
但是……
隨著它的出現,這片廣袤無邊的濱海沼澤濕地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著’,一片片的湖泊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活力,失去了靈氣,大量的泥沼地在安靜中干枯。
湖泊里,魚蝦死亡殆盡,有的漂浮,有的沉寂,魚怪龜蛇等妖獸莫名的疲憊,直至虛弱的昏睡,最后全身干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
沼澤里,異獸魚怪痛苦的低吟,無力的掙扎。
曾經被它們視為生命家園的沼澤濕泥,如今卻像是惡魔般囚困著它們,吸榨著它們,恐怖的是竟然無法反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肉消融,感受著靈魂被吸食。
連沼澤內部的半圣和妖尊都未能幸免于難。
隨著沼澤地的干涸、萬千生命的凋零,孩童蒼白干瘦的身體在無聲無息中恢復著血氣,恢復著圓潤,纏滿全身的水草同樣在恢復著綠色與濕潤。
它是怨靈河童,它從虛空深處逃回來了,歷經半年的垂死掙扎,歷經半年的虛空流浪,它以廢棄大半的身體為代價,沖進了一道空間裂縫,降臨到了遺落戰界,跌落在了西南部濱海沼澤。
“馬閻王……唐焱……”沙啞陰冷的聲音從河童蒼白的唇齒間飄出,聲音淅淅瀝瀝,一如它全身掛滿的水滴,透著無盡的怨念與陰沉。
它本是怨念的集合體,又河之子,是怨靈體,但從未像現在這般渴望殺戮,這么執意的要殺死某個人!
西部魔域!某座山寨!
一夜之間,這個普通的寨子變成了死寨,里面所有的生命全部倒在了地上,變成了僵硬冰冷的尸體。
熱鬧的村寨在凄涼中死寂荒敗,淪為生命禁區,被黑暗的鬼氣團團籠罩,伸手不見五指,陰冷的連空氣都要冰封。
這里的詭異情況已經持續了半月之久,半月間荒敗的存在黑暗冰冷,鬼氣森森,瘆人的鬼語鬼泣充斥其中,令人毛骨悚然。
仿佛鬼村臨世。
在這片禁地的深處,藏著的是逃脫虛空黑洞的地獄惡鬼——九子鬼母!
它的情況不比河童好多少,為了逃離虛空,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并隨著空間裂縫墜落在了危機重重的西部魔域。
它在沉寂、在藏匿。
它在怨恨、在等待。
它重新回到了遺落戰界,等于廢棄了最初的約定,現如今的它再不受任何約束,不受任何控制,它重新恢復了自由,但它承受的痛苦必須要奪回來。
“馬閻王……唐焱……我要復仇……”
東南大地,貢古山脈!
搜集黑甲禁蟲的浪潮在暗中發酵著,各方頂尖勢力都成批量的抓捕,甚至連某些散修都悄悄地尋找,雖然他們自己不敢亂用,但可以通過黑市賣出去,說不定能換個寶貝。
八千黑甲禁蟲被投放到了不同區域,零零散散的分散到了貢古山脈深山老林里,范圍有意鋪展的很廣。
部分禁蟲還故意放到了很隱秘的地方。
這樣一來,黑甲禁蟲能夠自行存活一部分,少則近千,多則數千,它們可以自己在這深山里面無限的繁衍生存,既能供各族各派后期不斷獵捕,又能在未來的歲月里成為尸皇族的一個噩夢。
半月后,歷經艱難跋涉,千歲山的大部隊跨越中南部,挺進東南,越過貢古山脈的千山萬壑,安全抵達了獸山。
鑒于千歲山的特殊情況,獸山在北冥和西澤交界的區域騰出了一方領地,供給他們生存發展。
看著浩浩蕩蕩涌入的千歲山部隊,獸山的眾人在沉默中關注著,事已至此,他們無力再評判唐焱的決定,無法預測事情的好壞得失。
總的來說,至少獸山上下并不排斥千歲山。在急需戰斗力量加盟的今天,獸山更看重的是實力,至于將來的后果……用諸犍的話來說,能活到那一天再說吧。
“千歲山啊……千歲山……”費德海面色古怪,嘴角帶著幾分說不出味道的苦澀:“沒想到我們東夷族也會有跟千歲山并肩作戰的一天,真是世事無常。”
“但愿唐焱的決定是對的,否則……”妖冶搖了搖頭,回到了族群,聚集在山頂的東夷族強者們要么沉默,要么搖頭離開。
西澤邊界湖潮里,趙子沫坐在三足蟾背上,看著涌入西北交界地帶的千歲山部隊。“獸山云集人族和妖族已經夠亂了,好嘛,又來了三族雜交,還拐來了一個魔。萬古獸山真要成這遺落戰界的焦點了,唐一害真的是要把‘戰爭販子’這名號坐實了!”
天姒問道:“你們為什么稱呼他唐一害?”
“那就是一禍害,從南荒禍害到大衍,從滄瀾禍害到獸山,從中原禍害到這遺落戰界,走哪亂哪,就沒見他消停過,這不是禍害是啥?”
“挺羨慕你們。”天姒來自生人勿進的禁地,那里艱難險惡,那里崇尚武力,可她卻有著與生俱來的靈性與純凈。
一種歡快的靈性,一種澄澈的純凈。
“羨慕什么?有什么好羨慕的。”
“羨慕唐焱,羨慕你們這些伙伴。”
“別別別,你想多了。”
天姒抿嘴輕笑,身下白狼似笑非笑。
趙子沫悠悠一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唐焱一直在用生命詮釋這句話。換個說法,這就是個災星啊,老天看這個世界太安靜了,扔個災星下來熱鬧熱鬧,好嘛,鬧大發了。”
天姒笑的開心,小腳丫不由得晃了晃。第一次發現趙子沫挺有意思,說話風格怪怪的,但很好玩。
“這輩子能遇上他,我算是倒了血霉了。”
天姒笑問道:“那你怎么不離開?”
“離開?去哪?”
“隨你啊,做你想做的事情。”
趙子沫沉默了會兒,抱著魚竿搖頭:“我這人很懶的,習慣了的事情,不想改變,太費勁。再說了,我要是走了,他指不定背后怎么咒我呢,我得留在這里,堵他嘴。”
天姒笑而不語,真是這樣?
這個理由貌似很牽強。
她了解過唐焱的幾位兄弟朋友,各有特點,彼此間都有深厚的感情。但要說性格方面最特殊的應該就屬這個趙子沫了。
據說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從沒停下斗嘴,唐焱喜歡戲弄趙子沫,趙子沫習慣詛咒唐焱。有時候說的話讓人無語,但實際上,熟人都知道,這就是倆死黨。
表面上恨不得踹死你,閑著沒事調戲加詛咒,但真到了危難時刻,才會真正的不離不棄,才會無條件同生共死。
平靜了許久,天姒忽然輕語:“趙公子。”
“叫我子沫吧,我就一閑散野人,不是什么公子。”
“你說,我們還會回去嗎?”天姒抬頭,靈動的眸子凝望著獸山上空橫亙的云海靈潮,言語輕靈而平靜,目光靈動澄澈。
“回去?你說祁天啊。回去肯定是會回去的,但這條路……很難走……最后能回去的人里……或許會失去很多熟悉的面孔……”
“你害怕嗎?”
趙子沫沉默,斗笠下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泊。
天姒久久等待,看向了趙子沫。
“其實……怎么說呢……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盞燈,有些人,窮盡一生,未曾點燃,有些人,一旦點燃,注定一生追尋,要追尋著點亮的明燈……向前……向前……熄滅也罷,常明也罷,無悔一生……足矣……”
一盞明燈……無悔一生……天姒呢喃輕語,回味著趙子沫話里的味道:“你心里的明燈點燃了嗎?”
趙子沫淡泊的臉上少有的露出淺淡的笑容:“我啊,上輩子作孽了,這輩子老早就點了,被強點的,唉,想一想……悔不當初啊。”
天姒看著趙子沫臉上的笑容,也微微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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