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一聽這話,心不由得被擰成一團,實在擔心阿澤的狀態,忍不住嘟囔,“朕有皇子!”
“姑父……”
顧天澤后背朝著乾元帝王,臉向著里面,賭氣一般的喃喃自語:“我心甘情愿,我樂意。”
“陛下,太醫到了。”
懷恩公公暗自慶幸太醫來得真是時候,而太醫進門時身子是顫抖的,如果有可能,他寧可別人來受罪。
“給阿澤看看,他最近又是吐血,又是昏倒,消瘦得緊,再折騰下去,朕擔心他把自己的小命給折騰沒了。”乾元帝明明眼里是心疼關心,嘴上卻不饒人,“朕錦衣玉食的養了他這么多年,沒等到他建功立業,先上不去馬,朕也太虧了。”
“您說打誰,臣立刻就去。”
顧天澤臉皮薄,最受不得激,翻身從塌上起身,懷恩公公和太醫搶險一步,“侯爺,侯爺,您先別動。”
乾元帝自己也賭氣的坐在龍椅上,“病秧子還配給朕領軍?養好病再來見朕!”
懷恩公公這邊看看,乾元帝一臉冷漠,那邊瞧瞧,顧三少一臉的羞愧難當,兩個祖宗鬧別扭,倒霉的是他們這群侍奉的奴才,哭著一張臉,“燕國夫人醒后見侯爺不好,會傷心的,侯爺,趕緊養好身體要緊,為陛下盡忠,不急于一時。”
況且乾元帝都答應顧三少的要求了,讓皇上嘴上占點便宜,顧三少還賺了呢。
太醫診脈之后,面色越來越凝重,先讓人熬了湯藥遞給顧天澤,“侯爺先喝了湯藥補補元氣。”
用藥之后,顧天澤很快覺得很困。不大一會功夫睡著了。
“陛下,侯爺已經整夜失眠,又太忙碌。身體元氣大傷。”
太醫站在乾元帝身后,低頭不敢看乾元帝,道:“侯爺如果再苦熬下去,身體就壞了,如今五臟六腑受損,同樣需要將養。“
“沒良心的臭小子!”
乾元帝恨不得揍顧天澤幾巴掌。苦肉計用到他這一步。是不是太拼了?乾元帝又恨,又是心疼,讓太醫跪安。對懷恩道:“你說,朕是不是該把他趕出宮去?再也不見他?”
“陛下……”懷恩公公低聲道:“奴婢以為侯爺也不都是讓您心疼。奴婢親自給侯爺送過補品,他……”
“他怎樣?”
“侯爺不讓奴婢告訴您。”
“朕是你主子!”
乾元帝瞪了懷恩一眼,“說!”
“侯爺吃了就吐,奴婢看侯爺全靠內勁撐著,整夜處理寧遠鐵騎的事……侯爺仿佛很怕閑下來,聽阿四哭著說過。侯爺最近忙得厲害,什么都做,什么都管。若是陛下不見侯爺,只怕侯爺行事會更肆無忌憚,什么都不肯用了。除了陛下您,侯爺誰得話也不肯聽。”
乾元帝曉得懷恩不敢拿這事騙自己。懷恩雖是向著顧天澤。但也明白是皇上偏心顧三少,他才敢時不時的為顧天澤說話。畢竟乾元帝也需要找個臺階下。
所以,乾元帝從沒懷疑過懷恩的忠心。
“讓御膳房準備補品,等阿澤醒了,朕看著他吃。朕就不信了,他敢吐給朕看。”
“遵旨。”
“還有那群太醫拿著朕的俸祿,一個個號稱杏林圣手,連燕國夫人都治不好?你去太醫院,三日,朕只給他們三日,三日后燕國夫人醒不過來的話,把他們都給朕關進錦衣衛去。”
“遵旨。”
懷恩完成乾元帝的吩咐,估摸著時辰顧三少也該醒了,端著補品再次進了御書房。
乾元帝坐在床邊批折子,時不時的瞄一眼熟睡的顧三少,一臉嫌棄動作卻很輕柔的掖被角,擦擦他額頭的汗……懷恩公公躡手躡腳退到一旁,不敢驚動陛下。
想想新封的太子,懷恩公公默默點頭,太子晚點懂事也好。
見顧天澤眼珠滾動,睫毛輕顫,乾元帝拿著折子手忙腳亂的跑回龍椅上,陰沉著臉低頭批奏折,突然聽到床榻上的動靜,“醒了?”
“……臣……”顧天澤睜開眼睛,看清楚御書房的布置,仰面道:“臣睡了多久?”
“朕哪曉得你睡了多久?”
乾元帝捏緊御筆,把手中的折子扔到顧天澤身上,“你岳父的請罪折子。”
顧天澤躺著把王譯信的折子看完,悄悄的起身,頭發有點凌亂,穿鞋走到乾元帝面前,“這事我也有錯。”
“讓你把她放在自己娘家?哼,王家就沒個章程,不怪你怪誰?”
“臣不想再追究是誰得錯,有人該承擔臣的怒火,那人不是岳父,也不是旁人。”顧天澤單膝跪地,請命道:“臣請領兵平叛關外,捉拿寧遠侯。”
“你身體扛得住?”
“臣沒事。”
“沒事?”乾元帝道:“懷恩,把補品端上來。”
顧天澤一聽吃補品,眉頭微微擰緊,乾元帝看后道:“不樂意?”
“臣吃不慣宮里的補品。”
“胡說,你長在皇宮,現在跟朕說吃不慣?”
“臣用就是。”
顧天澤的確沒有餓的感覺,端過湯碗像是吃毒藥一樣,艱難的把補品吃光,強行壓住惡心,“臣吃完了。”
乾元帝垂眼看他,“阿澤,以后別拿自己的身體同朕賭氣,朕不愿再白發送黑發人,當年太子夭折差一點要了朕半條命去,快二十年了,朕的身體不如以前,你若也同太子一樣,朕不知還能不能挺得過去。”
乾元帝因為不愿意謀害子嗣,明知道四皇子,二皇子等人不甘心,他可奪權,冷落他們,卻從沒想過要親身兒子的性命。
當然,他的冷落打碎他們的稱帝夢想許是比要他們性命還要殘忍。
“王芷瑤重要,銳兒重要,難道朕就不重要?”乾元帝指著顧天澤的額頭。“你敢說朕不重要?”
“我……我不敢。”
不知怎么方才的惡心盡去,顧天澤感覺腸胃里暖暖的,很久沒有饑餓感覺重新涌上。“我餓。”
“擺膳。”
乾元帝拽起顧天澤,拿過他手中王譯信請罪的折子隨意扔到一旁,“朕不會再過問這件事,不管是誰說漏了嘴,王謫仙的日子只怕不比你輕松多少。”
“嗯。”
顧天澤點點頭,“岳父確實很難過。”
那是顧天澤從沒見過的王謫仙。王譯信整日呆在蔣氏身邊。一刻也不曾離開,蔣氏醒來后,他依然不肯離開她。顧天澤只覺得岳父很悲傷,無法言語的悲傷。
乾元帝不愿顧天澤再去想王家那群糟心事,坐下給他夾了許多菜:
“同朕說說,你打算怎么平定關外,朕看錦衣衛送來的奏報,劉逆賊有可能同韃靼借兵,他在關外經營這些年。朕下令封鎖山海關,他都能混出去,朕猜他應該有秘密的出關道路。朕已經讓廠衛全力徹查,一旦韃靼兵入了山海關,直接可以揮師京城。”
“臣請陛下命蔣公爺在大同吞兵,就算他能用密道入關。也繞不過大同去。”
顧天澤一邊吃菜。一邊在推開桌上的幾個盤子,指尖沾著美酒畫了一份地形圖。“臣仔細看過山海關周圍的地勢,本身就是易守難攻的地方,縱使有條小路通過的人也有限,如果劉逆賊敢擴寬道路,山海關的駐軍不可不知道,臣以為如果他想逼近入關,最有可能會饒遠路。”
“哦?”
“比如說這里!”
顧天澤指了指大同更往西的地方,“聲東擊西,佯走山海關。”
“有幾分道理。”
乾元帝對顧天澤的軍事指揮才能一直很信任,“你打算如何?”
“臣希望陛下能許給韃靼些許好處,死在寧遠侯手中的韃靼貴胄不在少數,就算他說能引兵入關,讓韃靼占了中原,韃靼也不是都是蠢貨,總會有分歧。陛下可以派使臣慢慢同韃靼談條件,甚至可以分裂安達部,安達部最靠近國朝,受漢化較深,安達部的首領在韃靼主部中頗有影響力,輩分是最高的,如今韃靼公推的大汗還得管他叫叔叔。”
乾元帝道:“吃菜。”
“嗯。”顧天澤忙把盤子清空,可不大一會,乾元帝又給他填滿,“陛下,臣吃不下。”
“你就這點飯量?”
“臣不能吃太多。”
乾元帝揉亂了顧天澤腦袋,眼底閃過欣慰,“朕看你不僅想平定韃靼吧。”
“臣準備縱穿草原荒漠,先擊沉韃靼主力,再去西北平定藩國。”顧天澤自信的笑道:“也要讓藩國曉得陛下是真龍天子,國朝不容他們挑釁,犯我天朝者,雖遠必誅,既然要打仗,還是一起解決了好,一次出兵的消耗總少過幾次出兵。而且閣臣和朝臣也會少些非議。”
“借著平叛關外,縱穿千里再征番邦,阿澤……你這是逼著朝臣同意啊。”
畢竟寧遠侯必須死,關外離著京城太近,朝臣不敢反對出兵,等他領兵出去,朝臣明白他的意圖,也只能支持。
“有陛下在,其實不用臣想這么多的。”
顧天澤略帶幾分靦腆,“姑父,這場戰爭打完后,我可保證國朝二十年再無外患,疆域領土會增添三分之一,若做不到……臣……”
“你如何?死給朕看?”
“不,臣就安心在陛下身邊做個紈绔子弟罷。”
乾元帝冷哼,“還算聰明。”
“侯爺,侯爺。”
懷恩公公跑進來,一臉的驚喜,“燕國夫人醒了,她醒了,王大人讓人送信……”
顧天澤拔腿就向外面跑,“姑父,等她好了,我同她一起向您賠罪哈。”
“這小子經不得夸,眼里還是沒朕。”乾元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虧著朕只養出一個情種來。”
笑過之后,乾元帝正色道:“宣閣臣入宮議事,命廠衛盡全力去探聽西北和關外的消息,任何風吹草動,朕都要知道。”
“遵旨。”
“這場仗是阿澤為朕打得,也是他封王之戰,馬虎不得。”
懷恩公公低頭,已經可以想見等顧三少得勝歸來,朝臣們哀鴻遍野,紛紛死諫的盛況了。
封王的事,乾元帝不會現在說,懷恩公公也不敢提,一切等顧三少得勝后再說,冊幼子為太子的事情,朝臣都沒能阻止陛下,陛下想封開疆拓土的功臣為王,朝臣也只能先反對,后默認吧。
“你到哪里去了?”
王芷瑤嗓子沙啞,見顧天澤進門,一個勁的抱怨,“你不該等我醒來嗎?我第一眼就沒看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
顧天澤低頭小心翼翼的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唇,把一切的抱怨都吞到腹中,手輕輕的捧著她的臉龐,不夠熱切,霸道的吻,軟綿卻密不透風。
“臭。”
王芷瑤推了推顧天澤,她口中的味道不好。
“哪里臭?”顧天澤眼睛亮晶晶,讓王芷瑤還了一口氣,又重新吻上去,“把這幾日我欠你的,都補給你。”
說得好像,她有多饑渴似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