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三號艦的一號炮,沖著空蕩蕩的河岸又掃出數百粒葡萄蛋,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單純地劃定勢力范圍。
從水面到岸邊五十步,敢靠近者,死!
幾名在附近徘徊的色目督戰兵,嚇得打了個哆嗦,撒腿跑得更遠。
“落半帆,落半帆!”“收槳,收槳!”“控制船舵,控制住船舵。”“慢一些,慢一些,該死!”……
一連串嘈雜的聲音,從甲板上傳了下來。在三號艦的掩護下,五號戰艦緩緩靠近河岸,然后猛地晃了晃,擱淺在灘頭的泥漿中。
已經脫離了黃河主干道,河水深淺,誰也無法判斷。但是,這點兒小麻煩,對于常年于運河上謀生的船幫弟兄們來說,不構成任何阻礙。沒等五號艦恢復平穩,已經有十幾名光著上半身的老水手,縱身跳進了暗黃色的泥漿里。
“噗通!”船頭上拋下一大團纜繩。剛剛從水下探出頭來的老水手們,紛紛游過去,用手拉住繩子,然后快速朝岸邊靠攏。當他們的雙腳終于和大地接觸,就立刻就將纜繩扛上了各自的肩膀。隨即,十幾名漢子扯開嗓子,吟出了一首動人的無字長調,“嗨呀,嗨呀,嗨嗨吖吖吖……”
粗大的纜繩緩緩繃緊,五號艦滑過水下松軟的淤泥,緩緩靠向陸地。
當遠比貨船高大的戰艦再次停下來的時候,更多的繩索從頂層甲板上拋了下來。老水手們撿起一根根繩索,以最快速度跑上河灘。將繩索系在被敵軍拋棄的火炮上,一根接一根拉得緊緊。
一小隊回過神來的探馬赤軍拼死沖上前,試圖砍斷繩索。沒等他們靠近,“轟!”“轟!”三號艦側舷上的兩門四斤線膛炮,先后噴出死亡的火焰。數以百計的葡萄彈迅速掃過整個隊伍,將隊伍中半數人射翻在地。另外一半兒幸存者愣了愣,撒腿逃走,再也不敢主動回頭。
“轟”“轟”“轟!”“轟!”另外兩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船上的火炮,連續不斷地向來自左翼的探馬赤軍發動轟擊。令賀宗哲和他的手下們,始終整理不好隊形,也提不起攻擊速度。
一些元兵走著走著,就掉頭朝遠離河岸的方向遁去,然后被騎著馬的軍官追上,從背后砍到,嚴肅軍紀。
更多的元兵則選擇了聽天由命,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蹭。任隊伍中的將領們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重新聚集成陣。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賀宗哲和他的手下們被開花彈炸得苦不堪言的時候。五號戰艦上,有數十名卸去鎧甲,背著盾牌和鋼刀的近衛,雙手握住纜繩一滑而下。整個人快得如同流星,轉眼間,從就高大的甲板降落到河岸。雙腳穩穩地扣住地面,然后向前一個翻滾,干凈利落地卸去下滑力道,站起來,左手解盾右手抽刀,在灘頭上站出一個單薄的半弧形。
更多的無甲近衛流星般從船上滑下,背的卻不是盾牌和鋼刀,而是新下發的線膛火槍。當他們與最先登陸的刀盾手匯合之后,一個小小的缺月陣列,就在河岸上迅速成型。
總計還不到一百人,卻仿佛一根釘子般,猛地插在淮安第三軍和正在努力靠近的賀宗哲部之間,令后者的前進道路,再也不是一馬平川。
“轟!”“轟!”“轟!”“轟!”炮響聲不絕于耳。一號和二號艦的火炮,沒完沒了地發射開花彈。速度不夠快,數量也不夠多。卻依舊有效地達到了騷擾目標,讓賀宗哲部苦不堪言。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先前擔任威懾任務的三號戰艦上,快速放下了四艘小船。一個又一個近衛團將士,順著繩梯爬下來,跳進船艙。當一艘船上裝滿十個人,船老大立刻撐起竹篙,將大伙以最快速度送向河岸。
這次下來的近衛,每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當他們加入先前的隊伍之后,缺月陣變得愈發牢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長時間高強度的訓練效果,這一刻,在近衛團弟兄們身上迅速得到了體現。
身穿板甲的近衛們,迅速接過鋼刀和盾牌,站到了軍陣的最外側。
交出鋼刀和盾牌的無甲近衛,則從有甲袍澤的肩膀上,接下火繩槍,有條不紊地檢查槍膛,裝填彈藥。
當整個缺月陣匯集到一百六十人規模的時候,已經散發出凜然寒氣。兩排全身板甲的刀盾兵,兩排無甲火槍手,緩緩走向戰場中間,橫在賀宗哲部的必經之路上,虎視眈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兩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上,也有小舟接連放了下來。因為艦體相對龐大的緣故,仿阿拉伯船吃水頗深,不敢靠得河岸太近。但絲毫不耽誤她將戰兵都放下來,再用小舟運上灘頭。
每艘小舟上,不過裝了二十幾名近衛。
但是,每一名近衛,都穿著整齊的板甲,挎著長刀,身后還背著一桿火繩槍。在船老大的指揮下,他們抄起木槳,整齊地劃動,令小舟像一條條梭魚一般,貼著水面掠向河岸。
所有人都不開口說話,包括朱重九自己,都在默默的劃槳。
但幾只小舟所帶來的壓力,卻猶如泰山般沉重。
如果他們成功登岸,再與缺月陣匯聚,就能徹底護住淮安第三軍的后背。
屆時,此戰將不存在任何懸念。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畢竟是從小讀著兵書長大,正在幫助自家親弟弟一道抵抗第三軍的王保保,迅速感覺到了壓力,果斷命令親信吹響號角。
短促和激烈,每一個節拍中,都包含著指責。
這是軍中的決戰信號,此令一出,任何將領都必須傾盡全力,要么當場戰死,要么完成預定的任務,否則,等待著他的必將是嚴苛的蒙古軍法。
賀宗哲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煞白。
身為探馬赤軍的后人,他清楚的懂得號角里的意思。王保保在催他上前拼命,他先前走得太慢了,已經徹底惹惱了這位少將軍。假如此戰失敗,所有責任,將由他賀宗哲一個人來承擔。
這不公平,但是作為屬下,他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權力。危急的形勢,也容不得他做任何辯解。
“探馬赤軍!”咬著牙舉起滴血的彎刀,賀宗哲在馬背上發出最后的召喚。
這四個字的含義,在此刻被濃縮到了最窄。不是他麾下所有將士,而是兩千九百余人中間,那些身上流淌著契丹血脈的人。
一共一百四十余,大部份都是軍官,從千戶、副千戶一直到牌子頭。一半兒以上有馬,另外一半兒,則披著結實的扎甲。
探馬赤軍是整個察罕部的靈魂。如果沒有他們,察罕帖木兒麾下的隊伍,根本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崛起,傲世群雄。
但是,今天為了挽回頹勢,賀宗哲卻不得不將自己身邊的全體契丹男兒一并押上了賭桌。
“探馬赤軍!”一邊踢打著坐騎繼續高速移動,避免成為艦炮的靶子,他一邊大聲召喚,“跟我來,大賀氏的祖先在看著你們!”
“探馬赤軍!”“探馬赤軍!”隊伍中三名千夫長,迅速策動坐騎,向賀宗哲靠攏。
“探馬赤軍!”“探馬赤軍!”“探馬赤軍!”“探馬赤軍!”副千戶,百夫長,副百戶,牌子頭、捉生將,整個隊伍中僅有的六十余匹戰馬,馱著他們的主人,快速跟在了賀宗哲身后。
然后是八十多名步將,手里或挽強弓,或擎長矛。
他們放棄了那些躊躇不前的袍澤。邁動雙腿追趕著駿馬,一個個義無反顧。
“轟!”“轟!”一號戰艦上的淮安炮手,率先發現了情況變化。將兩枚開花彈接連打了過去。然而,爆炸的煙柱,卻仿佛在為這支精銳小部隊送行。
騎兵跑得太快,步卒距離拉得太散。依靠引線點火的開花彈,很難適應他們的速度與密度。
“探馬赤軍!”賀宗哲大聲咆哮著,奮力踢打馬鐙,將坐騎催動得越來越快。當不再作為一支隊伍的主將的時候,他的個人勇武,被充分發揮了出來。
六十幾匹來自西域的大宛良駒跑得風馳電掣,盡量朝山坡上繞著個大圈子,以免成葡萄彈的目標。他們有速度,有沖擊力,只要能成功殺至淮安第三軍的身后,即便不能將那個可恨的鐵三角砸碎,也能予對方以重創。
那樣,憑著王保保和脫因帖木兒兩兄弟的本事,探馬赤軍還有機會反敗為勝。畢竟人數上,他們還占據絕對的優勢,只要不靠近河岸,艦炮就拿他們無可奈何。而如果今晚收不到這邊的音訊,兩天之內,察罕帖木兒肯定會親自帶著大軍殺過來。
加速,加速,加速,霎那間,戰場上一切喧囂都消失殆盡。回蕩在賀宗哲耳畔的,只有天空中的獵獵晚風。他的頭發飄了起來、戰馬的鬃毛飄了起來,戰馬的尾巴在空中絲絲劃著長線。
他感覺到自己在飛,像撲火飛蛾般地飛,而山坡左下方,那個目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轟!”一記悶雷,打破了他耳畔的風聲。緊跟著,又是一記。有顆滾燙的東西,擦著他的后背飛了過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但是,這點兒小傷并不影響他的動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將彎刀舉過頭頂,驀然回頭
硬扛過剛才那輪散彈攔截之后,跟在他身后的騎兵還有三十余人。徒步沖過來的契丹武士,卻被淮安軍的缺月陣擋在了半路上,雙方正在戰場中央殊死搏殺。
還有三十幾名淮安軍的士卒則從缺月陣中分離出來,抄近路奔向他的戰馬,手里舉著一根長長的棍子,一邊跑,一邊比比劃劃。
他們來不及了!賀宗哲知道他們來不及了。這群舉著長棍子的家伙追不上自己,雖然他們在努力抄直線。不但是他們,戰艦上的火炮,也不可能來得及發射第二輪。每輪炮擊結束之后,至少需要二十息的時間去裝填。而二十息,已經足夠戰馬跑完后半段的路程。
“啊———啊啊”賀宗哲嘴里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嚎,就像狼王在招呼自己的同伴。
契丹人是狼的孩子,長生天的兒,雖然后來長生天將對他們的愛轉移給了小兒子蒙古人。但契丹漢子的驕傲,卻依舊沒有消散。
“啊———啊啊”碩果僅存的三十余名大賀氏子孫以狼嚎聲回應,在高速奔馳中聚攏隊形,以賀宗哲為鋒,組成一支銳利的長箭。
他們要射,射向不遠處那支鐵三角。
哪怕自己最后也會被撞得粉身碎骨。
這是臣子的宿命。
既然做了察罕貼木兒的家臣,他們就沒有任何資格拒絕。
眼看著距離目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鐵三角的后排,已經有人驚慌地轉過身,將長矛戳在地上組成拒馬。
但那沒有用,太單薄了,想要攔住高速前沖的大宛良駒,像那樣矛墻至少得三層才行。鐵三角的領軍者,肯定來不及下令變陣。
勝利已經觸手可及,長矛手臉上的驚恐,都變得一清二楚。賀宗哲冷笑著在馬背上擰腰,舒臂,打算借助戰馬的速度,給對方來個力劈華山。
忽然,他聽見了一記極其輕微的霹靂聲。很弱,弱得跟先前的火炮射擊聲不可同日耳語。隨即,他就感覺到自己真的飛了起來,飛過一重重長矛,飛上晚霞中絢麗的天空。
天空中,還飄蕩著他的無數同伴,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好奇,寫著輕松。
他們真的自由了,不再是任何人的臣子,不會再被任何人逼著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可戰馬呢?戰馬在哪里?
賀宗哲好奇地回過頭,看見距離自己二十步處,有名滿頭大汗的淮安士卒跪在地上,手里的長棍子頂端,有縷淡淡的青煙被晚風吹散。
“呯!”“呯!”“呯!”“呯!”淮安軍近衛團都頭鄭痞子,帶著麾下的弟兄們扣動扳機,沖著四十步外的契丹人輪番開火。
線膛槍的威力,在這個距離上大的驚人。包裹著軟鉛的子彈,只要命中目標,就是一個巨大的血洞。
當三十名近衛都將手中的火銃打空之后,那些瘋狂的契丹武士被干掉了一大半兒。剩下的七八騎再也對第三軍構不成威脅,闖過了第一層攔截之后,就被轉過頭來的長矛手們亂槍戳死。
“全體都有,裝彈!”都頭鄭痞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命令。
不用他的提醒,訓練有素的近衛們就已經開始迅速清理槍膛,裝填彈藥。很快,匯報聲就在隊伍中陸續響了起來,“一伙裝填完畢!”“二伙裝彈完畢!”“三伙裝彈完畢!”
“全體都有——”鄭痞子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的缺月陣,相信那邊已經不需要自己。在刀盾兵和火槍手的密切配合下,被缺月陣攔住的幾十名敵軍,連一分鐘時間都沒挺過,就已經徹底潰散。跑得東一個,西一個,連頭盔掉了都顧不上去撿。
“跟我來!”他果斷地發出一聲大喝,站起身,拎著線膛槍趕向徐達的鐵三角。在距離鐵三角十步遠的斜偏北的位置重新停下來,用火槍瞄準擋在鐵三角前方那伙最勇悍敵人,“瞄準六十步外那面黑旗下,開火!”
“開火!”“開火!”“開火!”三個伙長大聲重復著,扣動扳機。
隨即是一連串爆豆子般的槍響。
正在鐵三角的重壓下苦苦支撐的那伙元軍精銳,瞬間被打得分崩離析。
“殺二韃子!”徐達大聲高喊,揮動長槍,挑翻一名身穿千夫長膚色的元軍將領。
“殺二韃子!”他身邊的弟兄們精神大振,手中長槍齊向前戳,將各自面前的對手戳翻在地。
“殺二韃子!”整個鐵三角的推進速度瞬間加快,老兵們邁開大步,緊跟在徐達身后,將沿途看到的探馬赤軍統統戳死。
頭頂上的鐵盔不再沉重,身上的傷口也不再疼痛。胳膊上突然多出來了使不完的力氣,雙腳堅定地踩在大地上,留下一連串染血的印記。
對勝利的渴望,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手中的長槍,越來越靈活,視覺和聽覺,都無比地敏銳。對手的動作變得極慢,慢得全身上下到處都是破綻。而你只要將長槍捅過去,就能將敵人輕松地刺死,一個接著一個,就像在秋天的農田里收割莊稼。
“殺二韃子,殺二韃子!”李喜喜帶著一隊衣衫不整的徐州軍,忽然從樹林里殺了出來,從側面殺向王保保的帥旗。
“殺二韃子,殺二韃子!”趙君用氣喘吁吁地沖過山崗,手里拎著一把寶劍,滿臉油汗。跟在他身后,是更多的紅巾弟兄,一個個眼睛里寫滿了憤怒。
“殺二韃子,殺二韃子!”馮國勝拎著長槍殺了出來。
“殺韃子,給弟兄們報仇!”彭大紅著眼睛沖了出來。
“殺韃子,殺韃子!”唐子豪殺了出來。
“殺韃子,殺韃子!”山坡上,樹林里、草叢中,更多的紅巾將士殺了出來。舉著木棍、石塊甚至空著雙手,身上只有單薄的布袍,或者光著膀子。
他們是農夫,一群驕傲的農夫。
幾千年來,在這片土地上耕耘、收獲、繁衍、傳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人無爭,自給自足。
然而,如果有誰入侵了他們的家園。
他們不在乎將手中的鋤頭重新打造成利刃。
他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也是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他們守護的是自己的明。
在他們的長槍下,探馬赤軍倉惶后退,進而轉身逃走。任隊伍中的王保保兄弟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重新鼓起勇氣。
幾個慌不擇路的二韃子,一頭扎進紅巾軍隊伍里,瞬間就被打成了肉醬。
沒有人制止,也沒有人憐憫。
對于毀滅了自己家園的,大伙不會給與任何憐憫。
大伙已經在芒碭山上,躲了太長時間,每個人心里,此刻都充滿了憤怒。
必須要讓毀滅者付出代價。
有人種下了因,就必須自食其果。
當憤怒匯聚成滾滾洪流,任何阻擋者,都會被瞬間吞沒。
一隊隊探馬赤軍倒下了。
百夫長鐵木爾倒下了。
千夫長薩因逃了幾步,被身后飛過來的石塊拍翻在地,隨即,無數雙大腳踩過了他的身體。
王保保在家將的保護下,倉惶逃入樹林,如同一群喪家的野狗。
脫因帖木兒爬到一棵大樹上,雙手緊緊地抱住樹梢,裂開嘴巴,嚎啕大哭。
當朱重九的小舟,終于靠上河岸時,已經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萬余前來剿滅紅巾軍的元兵反被紅巾軍剿滅,只有極少的一部分躲進了樹林。等待著他們的,將是大自然的懲罰,絲毫不比戰死來得輕松。
“末將徐達,喪師辱國,請求大總管責罰!”滿臉負疚的徐達走上前,大聲向朱重九請罪。
“嗯?什么罪,你有什么罪?”朱重九目光迅速從遠處收回,落在徐達年青的臉上,又迅速轉向遠方那幾個困獸猶斗的身影。
王保保被困住了,很快就會成為淮安軍的俘虜。這個記憶中的一代名將,好像遠不如傳說中厲害。
“末將,末將沒聽大總管叮囑,輕易出兵。結果,結果正遇到敵軍開河放水……”徐達的臉上寫滿了慚愧,低下頭,不斷地大聲自責。
“打住!你做得非常好!遠比我想象得好!”搖搖頭,朱重九迅速將目光轉回,滿臉鼓勵。伸出手,他輕輕搬住了徐達肩膀,“你沒有罪,有罪的是他們。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作為人類的底線。”
看著徐達感動莫名的模樣,他又繼續笑著補充,“你剛剛開始獨自領兵,這回吃的虧,今后有的是機會撈回來。而他們……”
將目光再度轉向王保保,他看到,后者已經被打翻在地,繩捆索綁。“他們,這輩子將很難走出此戰的陰影。”
不是王保保變弱了,而是自己被另外一個時空中的歷史蒙住了眼睛!看著眼前年青的徐達,聽著四下里傳來的歡呼,朱重九欣慰地笑了起來。是自己忘記了,王保保今年只有十八歲,遠不是若干年后那個一代名將擴廓帖木兒。
而徐達,此刻也不過才二十二而已。
天色慢慢變暗。
起風了,腳下的黃河,掀起滾滾波濤。
浪花淘盡英雄。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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