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更熱了,連忙把頭退開一點,說道:“看著我干什么?還不盯窗戶。”
他目光盯著她的手,“你把我抱這么緊,我怎么看?”
謝琬順眼看去,果然自己兩只手把他攬了個死緊。頓時如被開水燙了般松開來,攀著木墩去看樓上。
殷昱看了繃緊著的臉片刻,也揚唇看向了同一個地方。
窗口很平靜,再也沒有人出來。今天沒有月亮,江面上的燈火透過樹梢映進來,微光下她的臉只看得見個模糊的影子。可是即使這樣,他也對她的面目印象深刻得如同在心里鐫刻。
“琬琬。”他道。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
“靠近點。”
“……”她偏頭望著他。
他眼望著樓上,重復道:“靠近點兒。離得太遠容易讓人發現。”
謝琬抿著唇,小心地往他那邊挪了挪。
才挪了幾寸,就覺得挪不動了,她的肩膀抵住他的胸膛,溫熱的感覺像電流傳來。她不安地想退回去點,但是也退不了了,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扣在胸前。
力道并不緊,但是也讓她輕易逃離不了。
他目光望著前方,聲音卻不是很穩。“我要娶你。”
像是知會又像是宣誓,尾音咬得斬釘截鐵。
謝琬臉上又有火在燒了,這會連也心跳也跟著起哄,咚咚敲得她快要窒息。
“你在說什么?”她掙扎了下,想維持表面的平靜。
事實上這樣的距離下,她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他究竟在說什么。她腦子里嗡嗡的,像有好多只蒼蠅在飛舞。
殷昱轉過頭,伸手將她的臉偏過來,使她面對著他。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只看得清楚半邊,但他的目光是晶亮的。她呼吸里滿是熟悉的他的氣息,她從來沒有離他如此之近,不知道原來他的呼吸聲是這樣的,他的心跳又是這要的。
“抬起頭。”他在耳邊說。
她機械地把頭抬起來,雙唇就剛剛好碰上他的鼻尖。
她的雙唇像是要焚燒起來!而他微頓了頓,鼻尖順勢往上移,他的唇就在距離她一片指甲不到的地方停住了。他的氣息凌亂地落在她臉上,她能夠感覺他雙眼里的火熱,也能感覺到扶在她肩膀上一雙手掌的力度與熱量,她屏息片刻,身子后移,從他的掌下抽身出來。
而他也并沒有堅持,看著她站起身,隨之也起了身。
兩個人在幾乎看不見面目的黑暗里對視,方圓幾丈內都十分安靜,只有江面和碼頭傳來有聲音。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里的暗涌
謝琬忽然撇過頭,快步往樹林外走去。
雙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急促而悉梭的聲音,忽然間樹林外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異響,就像是很小但是很尖銳的哨聲。身后殷昱突然道了聲“不好”,幾步飛躥過來將她攬住,就地打了兩個滾!然后就聽噗噗兩聲,兩枝短箭正射在方才謝琬所站之處的樹干上!
他們居然被人發現了!
謝琬睜大眼看著殷昱,殷昱伸手撫了撫她的額,快速地道:“閉上眼睛!”然后打橫攬住她站起身,對準林子那頭飛奔而去!
身后的腳步聲如雨點般傳來,衣袂劃動樹枝的聲音也呼呼如風,謝琬只能緊攬住殷昱的脖子,任憑他帶著她往前急縱!
“主上!快上船!”
前方突然急掠過來幾個人影,是駱騫帶著幾名暗衛,殷昱腳步不停沖出樹林,往泊在岸邊的一條小船掠去!
船頭站著秦方,殷昱剛剛抱著謝琬在船頭站穩,秦方便撐著船滑向了江心。
“劃回去!”
殷昱將謝琬放下,便轉頭吩咐秦方。
秦方道:“主上!有駱騫他們,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少廢話!邢珠她們倆還在岸上,駱騫他們不知道!”
殷昱劈頭沖他一頓厲斥。秦方再不敢多言,立即掉轉船頭往岸邊去。
殷昱回到船艙,看一眼謝琬,說道:“沒事吧?”
謝琬忍住臉上尚未褪去的不自在,搖搖頭,問道:“能看出是什么人嗎?”
殷昱凝眉:“應該就是追殺我的那批人沒錯。”說完他看著她,走到她身邊,語氣緩下來,“我想上岸去看看,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秦方他們幾個會在這里護著你。”
“你去吧。”
謝琬點頭。
殷昱舒開眉頭,捏了捏她的手,轉身出了艙。然后緊接著船頭一抖,一道人影便掠向了岸上。
謝琬平住心情,在船艙里呆下來。
耳邊充斥著江船的聲音,臉上的燒意也就漸漸冷卻下來。
形勢的危急已讓她不能夠思考那些事,解決眼前事才是要緊的。
此行有危險是在意料之中,但是親臨這一刻時卻又讓人有著格外的緊張,因為究竟不知道這背后的人是誰,既然一刻也等不著便要置駱七于死地,那么也就越發顯示出這背后的人動機之陰險。
秦方把船在江心來回游動,她并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人在哪里?但是她并不擔心,只因為這一切是殷昱安排的——即使方才經歷過那樣的一幕,她對他的信賴也沒有改變什么。可是她又有著不安心,因為他此去面對的對手極可能是要他命的人。
她剛才的抽身退出不是因為她排斥他,而是她的理智告訴她并不能繼續下去。
他也有理智,所以他沒有堅持。
她無暇去思考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在作怪,使得她竟然可以容忍他那樣的接近。
可是她很清楚,她從來沒有為一個人這樣的擔過心,謝瑯不必她這樣擔心,舅舅舅母沒有機會讓她這樣擔心,只有殷昱,他的處境是這樣危險,即使他曝光在普天之下,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命比尋常庶民珍貴,可是還是有人想要這樣地置他于死地。
她相信,方才追過來的那些人一定已經知道了藏身在樹林的他的身份,武魁他們久久沒有出來,興許就是已經被對方窺破了身份,那么這樣一來,駱騫他們幾個能夠護他對付得了對方那些人嗎?還有邢珠顧杏,她們究竟有沒有遇險?
她在船艙呆了片刻,終于坐不住,走出船艙正要跟秦方說話,秦方卻忽然掉轉了船頭往上游行去。
“怎么了?”她問。
秦方道:“主上他們已經去了上游,我們過去接應。”
謝琬聽得這話,不由得松了半口氣。
雖然不知道秦方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們私下里肯定有自己的聯絡方式。
拋卻那些私心雜念,這里小木船已經很快到了距離碼頭三四里路的上游,這里漸漸清寂無人。秦方把船泊了岸,很快就有人上了船來,到得謝琬面前牽住她的手跳上岸,然后默不作聲牽著她往岸上走。
謝琬早認出是殷昱,因而全程不慌不忙,很快到得一塊空曠的河堤上,邢珠顧杏的聲音忽然從大槐樹下傳來:“姑娘可還好?!”
謝琬連忙道:“我很好!你們呢?”
邢珠道:“我們有驚無險。追蹤的那個人在回京的半路上突然掉頭發難,而且同時他的幾個同伙也緊跟著冒出來,我們險些避不及,但是卻在那時候突然又來了幾個蒙面人替我們解決了危機。我還以為是殷公子的人,但等我們回到這里時,駱大哥他們卻說不是!”
這時候駱騫他們也都出來了,聽見邢珠的話駱騫點頭道:“我們暗衛這邊總共十二個人,秦方帶著兩個人在江面等候,我帶著七個人擋住了追殺主上那批人,而另外兩個則在營房守衛。武魁那邊一共六個人,也一個不少。所以絕不是我們的人。”
“那會是誰呢?”謝琬凝眉看向殷昱。
“我只知道這些人對我們肯定沒有惡意,但我也能肯定,他們不是護國公府的人,因為外公答應過我這案子交給我來查,所以他們不會插手。再者霍家的人也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藏頭露尾。”殷昱看了眼碼頭方向,再道:“而我到來的時候那些人已經走了,駱七也被他們帶走了。”
“這么說,是一無所獲?”謝琬道。
“那倒也不是。”駱騫道:“我們也擒到了追殺主上的兩個人。”
“主上!那兩個人服毒死了!”
正在這時候,廖卓急步從暗影里走出來,身后兩人則一人扛著具尸體。
駱騫武魁面面相覷,這下可算是真的一無所獲了。
現場靜默了會兒,殷昱走到尸體面前,從懷里掏出顆夜明珠,蹲下去察看。
謝琬也隨著蹲下來,只見被掀開的面巾的尸體臉上,兩個人俱都大睜著眼睛,有顏色深沉的血從七竅流出來。
“是中的鳩毒。”
殷昱道。然后一層層剝開尸體上的衣衫,然后一寸寸地察看。
衣服里什么也沒有,看得出來為了這次行動,他們早做好了一切準備。殷昱仍沒放棄,以食指中指無名指同時按壓只穿著貼身中衣的尸體肉身,而謝琬則拿起剝落在地上的衣物,命邢珠點著火石在旁查看。
看了片刻,她忽然抬起頭來,問殷昱道:“你說你懷疑這些人來自東海?”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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