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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官者,不謀私利,便是境界。
陳三郎新官上任,大興土木,堵住別人嘴的最好辦法便是不勞民傷財,而是借此增加民眾福利,把工人的待遇弄好,落實了,比什么都強。
見賢思齊,民心卻最為實際。
待遇好,眾人勞動積極性高漲,齊心合力,爭著表現——因為周何之說了,但凡表現出色者,便能獲得留在陳家莊干長工的機會。
這個機會無論對工匠,而或對純勞力而言,都有不小的誘惑力。對于他們來說,去哪兒做工不是做?關鍵得遇見個好主人。陳三郎貴為一縣之尊,性格溫和大方,懂體恤民心,這樣的好人家打著燈籠難找。
工作熱情高,建設速度大幅度提升,村塢基業雛形慢慢形成起來。被人見著,不由大感驚嘆:好大一座莊子!
當初陳三郎選擇地方,可是經過深思熟慮和周密計算過的。依山傍水,來龍去脈,可攻可守。
水者,有小龍女一脈坐鎮,蝦兵蟹將,兵強將勇,堪比一隊精銳之師——兵甲出政權,鐵一般道理。當下陳三郎只是個七品縣令,雖然有著皇命,有著天子賜劍,但只能威懾一般人。當戰亂起,圣旨寶劍就毫無用處了。|一|本|讀|小說
縣令掌握一縣政事,可手底下人手著實少得可憐。兩班衙役,一隊游兵散勇,這么點戰力不說行軍打仗,就是碰到強悍的山賊。都夠吃一壺的了。
陳三郎不是不想練兵,但一來無名無分。被人揭發,就是養私兵的死罪;二來養兵可比種田搞建設要艱難得多。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才或有所成;第三,現在他也沒有這方面的將才。
故而為今之計,只能依靠逍遙富道的道兵,以及小龍女他們。
山者,便是看逍遙富道的了。他視逍遙觀為家,已與陳三郎成為同一戰壕。因此不惜下血本,耗費心神法力,將偌大一片地方。設下禁制陣法。可以說,范圍內一草一木,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融成一體,陣法生成,發揮作用。
陳家莊規劃占地極大,足有十多畝,其中劃分成三大區域,一個是主人府。住著陳三郎和家眷;一個是陳家族學,分成許多個學科庭院;還有一塊便是房舍住宅區。
至于其他馬廄鐵匠鋪糧倉等,一應俱全,不在話下。
到了這個時候。周何之才更深刻地認識到,當初陳三郎描繪藍圖時的雄心壯志。
這哪里是建立一個村莊?簡直是在建造一座城池。
當然,比起真正的雄城。陳家莊就顯得袖珍得多,但用來承載家族傳承。卻是綽綽有余,足以屹立漫長歲月。
這么堅固寬敞的莊子。讓人見著,便覺得心里踏實,有歸屬感。
“這里,也是我的家了!”
周何之熱淚盈眶,當初他迫于生計,下定決心跟隨陳三郎,背鄉離井。現在看見村塢一點點被建起來,那般幸福滿足感填滿心間。
楊老先生同樣激動,他未曾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參與這么一個浩大工程,就是按照陳三郎的要求來做,特費錢。
能不費錢嘛,主體全部是采石為磚,大長條,每塊足有上噸重。砌起來,縫隙灌注石灰、糯米漿,堪稱奢侈。
然而不得不說,這樣砌成的石墻堅不可摧,固若金湯,不怕風雨滄桑,能耐歲月腐蝕。
在其中,還有一個插曲,就是采石運石那方面的工作,本來極為困難艱辛,人力耗損繁雜。然而一夜之間,石頭便堆滿在地上。
這般事情,令人咄咄稱奇。
有傳言說,是逍遙觀的主持出手了,作法請來黃巾力士,他們都是神靈下凡,力大無窮,采石毫不費勁。
這個傳言極富鬼神色彩,事實上也差不多。畢竟這么高的要求,單憑人力很難完成,所以陳三郎讓道兵出手。反正有逍遙富道當擋箭牌,同時還能增加道士的高人風范。
“活神仙!”
很多信眾到了逍遙觀上香,都是這般敬仰。
陳三郎興土木,刷名望,聚人心,王朝內自然有上書彈劾者。不過這些奏折統統泥牛入海,不見回音。
朝野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到,皇帝這是故意放縱,放手讓陳三郎去干的了。
但放任不代表支持,除了一封圣旨一把寶劍外,皇帝別無表示。在他心目中,陳三郎便是其隨手放置到棋盤上的一著閑棋,一個卒子。至于這個卒子最后能否存活,能走到哪一步,關鍵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也許這樣的棋子,不僅在揚州,在別的州域也有。
不過那些,陳三郎自是管不上了。
“最多三個月,村塢便差不多正式落成。”
陳三郎吐了口氣。
這段時日,稻田成熟,開始收割。今季豐收,曬干清理后,黃燦燦的稻谷裝在袋子,一包包地運進糧倉中,真讓人心情喜悅。俗話說:手里有糧,心里不慌,半點不假。
在農業為主導的古代,糧食比金錢還要重要。
在此期間,周分曹也曾來看過三回,不發一言,心情復雜。其實在他心底深處,還是有點抵觸反對陳三郎如此張揚地建造家族基業的。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鋪張浪費,卻也隱隱揣測到一些陳三郎的真實用意:聚人,沒有一個穩定堅固的根據點,很難聚攏人心。
你連一個安定的地方都沒有,叫人怎么跟隨?東跑西跑,惶惶然若喪家之犬,能有多少號召力?
別看陳三郎現在是涇縣縣令,但涇縣縣城并不能被看做是他的根據地。因為一紙調令,他就得換別的地方去當官了。
家族基業不同,它扎根于鄉土,除非遭遇巨大的動蕩變動,否則都不會遷徙。
作為過來人,周分曹也明白陳三郎內心的焦慮不安,需要尋求一個安全可靠的據點,步步為營。
只是,當真有天下崩亂的那一天,大廈將傾,一個家族基業能抵擋得住?
周分曹表示懷疑。
也僅是懷疑而已,陳三郎做事干凈利索,不為己利,不勞民傷財,周分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自然無話可說。
唯一要詬病的,大概便是陳三郎這個縣令當得太瀟灑,完全是甩手掌柜,身為主薄的周分曹事實上是代縣令了。其實小小縣城,事情也并不多。忙碌過開頭的一陣子,后面就平淡下來。報上來的案子頗為瑣碎,不是李家媳婦和婆婆吵架,便是張家家里不見了只雞……
倒是聽說縣城交界的地頭上,那片山脈中有強人占山為王,很是做了些案子,打家劫舍,殺人越貨。
不過涉及成團伙的山賊,縣里往往要打報告到府里去,才能處理得了。
周分曹昨天便發了文書到南陽府,但未見回信。想著那邊山脈遙遠,此時也不放在心上。
斜陽余輝脈脈,山麓下仍是一片熱火朝天景象,非常忙碌。敲打的聲音,工人們賣力氣的吆喝聲,還有牛羊的鳴叫,交織成一片,煞是熱鬧。
在外邊的草坡上,忽而出現數人。領首者身形昂藏,甚為高大。看他們的衣裝打扮,仿若是過路的行商,是來看熱鬧的。
這段時日,聽聞陳家莊建設,而專程跑來觀望的人真不少,什么人都有。
經過一些簡單喬裝的莫軒意站在坡上,注視良久,曬然一笑。
一名心腹問道:“莫大哥,何故發笑?”
莫軒意回答:“本以為此子胸懷韜略,現在看來,不過一暴發戶耳。圍城而居,到頭來,卻是冢中枯骨。走吧,進城,莫要錯過了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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