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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梵成功地把山東機器局總辦徐建寅忽悠了,連帶著邊上聽的會辦薛福辰也是大為佩服,二人覺得,如果照著姚梵的說法,機器買來后立刻可以安裝,三個月內就能投產,這可比丁大人要求的一年投產要速度快得多,這要是能辦成,絕對是奇功一件。
于是二人立刻著手寫條陳,申請批銀子,沒過兩天,姚凡就拿到了丁寶楨親手交給他的五萬兩銀票。
這天在北察院街,機器局經辦司里,姚梵和徐建寅、薛福辰靜靜地等著丁寶楨的到來。
丁寶楨進來時沒說什么“姚梵你別騙我”之類的廢話,也沒說什么“這里每一分錢都是百姓的膏脂”之類的煽情語言。
只是當著徐建寅和徐福辰的面把銀票塞給姚梵,說道:“你用心辦事,其它都不必操心。”
說完老丁轉身就要走,仿佛是特意只為了送銀子而來的。
姚梵把銀票塞進口袋,心情復雜,他知道丁寶楨這樣的異類實在罕見,滿大清國的官兒,但凡能擠出銀子來,有幾個會拿來辦洋務?
姚梵不叫自己多想,毫不不猶豫上前一步,躬身作揖道:
“晚輩還有一事想求大人恩準。”
丁寶楨也是一愣。
“姚梵你還有什么事?”
“大人,這次來濟南的路上,晚輩的商隊遭遇馬匪,人人被鋼刀架著脖子,上上下下命懸一線,晚輩也幾乎喪命。現在想來,依然心有余悸。晚輩請大人準我給家里人捐個團練官職,掛在綠營下面吃餉,如此一來,今后出行,路上也可名正言順的帶上些人護衛。”
丁寶楨皺眉道:“這事我知道,那些馬匪一綹子三五十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常年為患商路,我與周覺榮說了幾次,他都托詞馬匪飄忽不定,居無定所,始終剿不干凈!”
說到這,丁寶楨有些生氣。
姚梵說這話卻不是要為難濟南府的山東總兵官周覺榮,連忙道:“我看李經方他們帶的家仆雖然不多,可是好在手里有刀,便可輕松打退馬匪,晚輩想著,我要也有這么幾十個帶刀的家仆,可不就安全了嗎。”
丁寶楨好笑的哼哼了一聲,道:“你就是一百個帶刀的家仆,又如何與他家那些上過陣的勇士比。
也罷,我與你去捐了便是,你也不需送銀子去牙厘局、團練局、保甲局跑來跑去了,只到我制臺衙門的支應局里,把相關身牒和一千兩銀子交了,我自會吩咐他們給你辦,就掛在膠州青島口韋國福的守備營下面,給個練總銜吧,平時……就歸膠州州判孫茂文衙門里差遣,幫著孫茂文收些捐派滾單罷。”
姚梵一聽,掛靠和差遣居然還不是一家,這特么就是個三不管嘛!心中大喜,趕緊謝過丁寶楨。
“只是餉銀是沒的,這個你不要想了。如今就是綠營的餉銀都還只拿一半,何來餉錢給鄉勇?你自己出罷!這本就是保你自家財貨,還要向朝廷伸手嗎?”丁寶楨說到這里也有點火了,不耐煩的就轉身離開。
“唉,老丁你要能年輕20歲,我一定把你拉攏過來。”姚梵心下得意地想。
老丁一走,薛福辰便笑道:“姚兄你既然幫家人捐了個團練的編制,何必自討沒趣找大人要餉呢。大人叫你幫州里衙門收捐派滾單,那玩意每月都是雪片一樣的往下發的,大人既然許了你這差事,還怕中間出不來餉嗎?”
姚梵心說自己只是希望老丁以為自己貪錢,沒想到老丁卻已經幫他把挖餉銀的門路都安排好了,果然對自己非常的照拂。
回到店里,姚梵就張羅著幫賀世成寫好身牒,連銀子一起送去了巡撫衙門的支應局里,又給支應局塞了一百兩的紅包,有了紅包和丁寶楨的親自吩咐,支應局辦起事來簡直跟飛一般,兩天后就把文書發往下面相關各州府縣道的各級衙門報備,把任命狀交給了姚梵。
等賀世成去泰安送完銀子,與羅冠群、王傳年從泰安幫姚梵落好籍回來后,他赫然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是個小吏了。
“世成,等回去青島口我就把任命狀交給韋國福,你就算是個練總了。”
“東家,練總是個幾品官?”
“未入流。”
“守備營下面的百總也是未入流,哪個大?”
“我不知道,大概他大你,畢竟人家是正規軍嘛。”
賀世成悻悻然回了自己屋,可是心里還是高興,橫豎是當了官嘛。雖然只是個連從九品都不是的未入流民兵頭目,也把他興奮地一夜睡不好覺。
李家三人在濟南府玩了九天,到了第十天,三人卻是到了要走的時候了。
姚梵這些日子里著意結交,和三人的關系又親近了一步。他這天一口氣將三人送出十里地后,方才折返,臨走時又把自己吃剩下的五盒費列羅巧克力,依舊是撕去進口商品的中文貼紙后送給三人。又送了三人三輛28農用自行車和簡易工具包和手動打氣筒。
這些天姚梵聽李經述抱怨說,因為姚梵稱那些巧克力耐不得熱,因此三人便吃的勤快,而李經璹最貪甜食,她一人一天便能吃掉半盒。姚梵心想你丫這是抱怨呢?還是索賄呢?于是只得把自己留著當零食的那一份送給了三人。
“經方兄,這里是三十支鋼筆和三十瓶墨水,你們兄弟拿去讀書時候用,送送班里同學也有面子。另外還有十條新毛巾,都是我西洋帶回來的,專門拿來洗臉,比起用布擦來的舒服。”姚梵體貼的將一個包裹從自己的馬車里取出,遞給李經方。
“姚兄,這段時間真是叫你破費了。”李經方感激道。
“不過我兄弟也叫人光顧姚大哥你家生意了啊,買了一百把天堂傘和三百塊遇春香皂,幫大哥賺了錢了。”李經述立刻開玩笑地說道。
姚梵一聽就愣了。
“什么?……嗨!你小子怎么不早說,我給你送幾箱來不就完了嗎,你們又何必叫人去買,讓人知道了,我面子都沒了。”
“看姚兄說的,和我們客氣啥呢。我兄弟買了這些,是帶去京城、天津送朋友的,這要是還腆著臉找姚兄伸手,那實在說不過去。何況姚兄前后又送了這么多書和禮物給我們,這點小錢何足掛齒,只可惜我們兄弟要趕路,帶不了太多,不然一定加倍的買。”李經述笑道。
姚梵溫柔地笑了笑。
“你們好好的在京城和天津讀書,我今后若有機會行商路過那里,一定來看你們。”
“姚兄若是路過,一定要來!”李經璹突然冒出一句。
李經述和李經方亦是強烈要求,叫姚梵今后一定要抽空去天津,好讓他們有機會盡地主之誼。姚梵知道那是李鴻章的大本營,淮軍將士很多都把家小接了過去居住,街面上說安徽話的人比操本地口音的還多。
這些日子里同游同宴多次之后,四人的關系已經相當親近。
四人依依惜別之后,姚梵目送他們離開。
回城路上姚梵決定,立刻踏上回青島口的路程。
他本就是到濟南府抱大腿的,如今目的達到,最粗的一條大腿被他牢牢抱住,自然不需久留此地了。
羅冠群和王傳年花了三千兩銀子,幫姚梵在泰安找了一家破落的姚姓地主家族入了籍,錄入族譜旁支之后,也回到了濟南。姚梵要求他們留在濟南府看住賀萬有,小心提防他貪污商號的銀子。
姚梵率領自己從青島口帶來的原班人馬,用隨身帶的小氣筒給自行車打足氣,再次啟程,28輛自行車30個人組成的車隊向著青島口返回。這次因為沒有帶貨,騎行的更加輕松,由于送出三輛自行車而多出的兩個人則由車隊輪流載著。
至于周第四則是之前就得了姚梵的吩咐,要他速速送藥回去,于是他在濟南府雇了輛大車,一路直奔青島口。
那趕車的收了二十兩銀子,自然按照約定星夜兼程的趕路,因為空車跑得快,只用了九天就把周第四送回了家。
見了姚梵送來的藥和信,又聽了周第四說了一路上的經歷,三姐和李海牛商量著。
“三姐,你拿主意吧,你是東家身邊人,俺聽你的。”
“李大哥,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事,心里慌的很,你說姚大哥是咋想的呢?為啥要給馬匪治病的藥呢?”三姐坐在姚梵的屋里,疑惑地皺眉沉思。
李海牛卻摸透了姚梵的心思,不慌不忙地道:“大概是東家見那些人可憐,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那些馬匪劫了大哥的銀子,有什么好救的,便教他死光了才好!”三姐憤憤道。
“東家做事有他的道理,咱們還是聽東家的。”李海牛開導道。
魯南山區,石頭溝。
白馬會的寨子里,一間低矮的木屋中,一燈如豆。
昏暗的光線下,白馬會的當家人白小旗,她跪在一個小小的木質神龕前,全身心地投入在祈禱之中。
只聽她口里虔誠地念叨著:
“求菩薩保佑我兒平安……
求神佛保佑我兒平安……
求祖宗保佑我兒平安……
求玉皇王母保佑我兒平安……”
那神龕中間只有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先父白九德之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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