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戟說完這些話,他看著滔滔江水,忍不住又喝了一壺酒。√∟頂點小說,x.
他這一生經歷過很多亂世,經歷過數次王位的更替,大楚王朝的至為強盛和被秦趕超。一個強大的王朝慢慢沒落,就像一顆落在潮濕角落的土豆的發芽、發霉,是緩慢而可以預見的過程。
巨山的傾倒,往往可見征兆。
然而他怎么都未曾想到,一個如此偌大的王朝,說分崩離析就分崩離析。
哪怕趙香妃終究能夠從南泉諸鎮通過,逃過秦軍的追殺,像南泉諸鎮門閥一樣的權貴不在少數,她的時代終究已經終結,大楚王朝被秦、燕、齊割得四分五裂,這大楚王朝,說這么完了,就這么完了。
再強大的門閥,在這種變局里也最終和山匪沒有什么區別。
在公羊戟感慨大楚王朝和南泉諸鎮門閥最終的命運時,遙遠的燕都,是一片肅殺的景象。
有許多平時見不到的重甲軍隊在皇宮外戒備,城門軍極為仔細的檢查著過關者的證件,稍有疑慮便先將人扣下。尤其是都城里驟然多了許多密探,這些人不停的在街巷中巡查暗探,逮捕了許多人。
一個龐然大物的倒塌,便是另外一個龐然大物最好的警醒例子。
尤其當發現和自己一起曾并肩戰斗的大齊王朝都不能相信,這種警惕便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一些舊案被翻出來嚴查,一些恐和秦有關的人稍有問題便被處決。
這種清洗從燕都往各大郡蔓延,甚至比現在長陵的清洗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名年邁的官員出了皇城。
這又引起了城中許多人的恐慌。
因為這名年邁的官員是姬清,教導太子的老師之一,許多重要的皇命都由他頒布。
簡單而言,他的出現,便代表著重要的皇命。
護送他的車輦也明顯超出了平時的規格,兩側甚至跟隨著陰元重騎。
騎士是修行者,身下的坐騎是一種角犀,力大無窮,身體可以負擔巨大的重量的同時,它們和身上騎士披著的厚重陰元鎧甲經受了更為高階的修行者的陰氣灌注,這使得這種重騎在開始奔跑的瞬間,便會擁有可怖的速度。
巨大的重量加上可怖的速度,便會使得這些重騎擁有可以和強大修行者一戰的力量。
護送車輦的重騎在城中行走的并不塊,然而這些角犀巨大的身軀填充在街道上的陰影,以及重騎行走時,蹄足砸落在地上的聲響,從鎧甲的縫隙里往外流淌出如浪花一般的黑色凍氣,依舊讓看到的每一個人感到窒息。
難道是要抄某個重要大臣的家么?
然而這列車輦卻是行向了仙符宗。
年邁的姬清在仙符宗的山門口下了車,然后求見張儀。
稍后仙符宗宗主的口訊便傳到了山門,仙符宗的數名師長直接將姬清迎入山門,接往張儀修行之地。
得知了消息的張儀沒有讓這名年邁的官員久等,他很快在山道上等候姬清。
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還有慕容小意和樂毅。
在仙符宗之變后,所有仙符宗的人都已經接納了張儀,甚至完全接受了他是秦人的身份,將他視為仙符宗宗主唯一的真傳弟子。
張儀的眼圈有些黑,眼睛里有些惘然。
這些時日有很多消息傳了過來,不知真假,讓他難以消化。
有些消息讓他很焦慮,無法入眠,然而因為相隔太遠,消息傳到燕境也已經太遲,所以他也來不及做些什么。心境和此時的天下一樣亂,這些時日的修行便很成問題。
姬清和張儀互相見禮。
看著這名雖然表現的極為溫遜有禮的年輕人卻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姬清輕聲咳嗽了一聲。
一道清氣隨著他的輕咳震蕩著周圍的元氣,激泛出一些涼爽的意味,讓張儀腦袋一清,從紛亂的思緒和猜測中回過神來。
他有些歉然的微垂頭。
接下來姬清便代表燕帝,很溫和的傳了幾個旨意,然后令身后隨從官員將一些封賞之物送至張儀的面前。
旨意的內容讓張儀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他迅速的又陷于那種迷惘之中,直至身后慕容小意等人按耐不住的倒抽冷氣聲響起,他才又重新回過神來。
將中術侯的封地賞賜給他?
封為鎮國侯?
賞清心丹二十枚,賜藏書修行典籍共計十五卷?
鎮國侯?
有真正封地的王侯?
自己只是流落到燕境的秦人,竟然莫名之間,就已經封侯,變成了一名真正的王侯?
自己做了什么?
“這不合常理。”
張儀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沒有什么不合常理,皇命就是道理。”姬清異常簡單的打斷了他接下來還想說的話語,溫和的說道。
當這帶著封侯皇命而來的年邁官員離開,看著他走出山門登上車輦時候的背影,呆呆的張儀自己想明白了為什么會這樣。
他震驚的渾身都有些麻木。
“看來傳聞是真的。”
他對著身邊的兩名好友樂毅和慕容小意輕聲說道:“我師弟丁寧…真的是九死蠶傳人,而且…”
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慕容小意補充完了他要說的話。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和傳聞里元武的論斷一樣,他就是九死蠶的重生。”她的聲音也非常顫抖,“而且他順利從千塵山陣中脫逃。”
“誰都要表明自己的心跡,誰都要站隊。”
樂毅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說道。
毫無疑問,這種不合常理的封侯巨賞是很裸的討好。
這種討好便只可能因為九死蠶的重生。
沒有帝王會兒戲的做不確定的事情,所以當元武親口說出那樣的話語,現在燕帝又將張儀直接封侯,這便是說明那名傳奇的酒鋪少年是九死蠶的重生已經被認定。
“師弟他竟然…?”
張儀震撼著,想著自己和師弟在長陵生活的點滴,依舊感覺不真實。
“那淪落和浮沉因他,我的對手竟然是九死蠶重生,那也不算丟人。”在這同一時刻,同樣出身于白羊洞的年輕人蘇秦背負著雙手,站在一艘幽浮大艦的船頭,輕聲感嘆,然后看著滔滔江水,道:“白山水沒有這么輕易會死,幫我傳出消息,我想單獨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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