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慶幸的是，幸好她從來也都沒有指望過他們，早在不知多久之前她就已經看清了，無論她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沈家不過是她暫時待著的地方，一旦她能夠為自己謀劃到更好的生活，呵，這些人跟她又有什么關系？

而她，也一定會做到。

沈云仙不多話，老沈頭數落半天自己也沒意思了，再說這些天操勞沈敬博的親事也著實累了，就擺了擺手讓她回屋去，只是又說了幾句讓她以后都老實些，再要是鬧出啥事兒來，老沈家可沒有這樣的閨女。

沈云仙點頭一一應下，隨后低眉順眼地出去了。

誰都不知道，這一瞬間的沈云仙，心里的怨恨幾乎漲到了有生以來最多的時候，她克制不住地恨身邊的每一個人，深深地恨。

然后也真的消停下來了，任流言再如火如荼，沈家任何人都不出面說話，久而久之人們也就沒有那么大的興致了，要不是趙天慈一天一封便箋來問她后續要做什么，七夕天天忙得幾乎都忘了還有這么件事兒了。所以嚴媽媽突然來找七夕的時候，她有些驚訝，原本以為之前的私下見面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后一次，畢竟當時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

可她知道不論是嚴氏還是嚴媽媽。她們做事可以不折手段，卻絕對不會是不顧臉面死纏爛打的人，她們的出身不允許那么做。所以能再次來找她，想必真的是有事兒要說的。

是以盡管猶豫了一下，七夕還是跟一旁的二姐說道：“二姐，你先進去吧，我等會兒就來。”

云朵對于嚴媽媽并不熟悉，不過還是記得這人的，她不知道嚴媽媽來找小妹會有什么事兒。有些不放心單獨留下小妹一起，不過聽小妹的語氣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才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我先進去。你也……別走遠，說完了話就趕快進來。”

七夕好笑地拉了拉她的手，這就在家門口能有什么事兒，而且她之所以留下來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嚴媽媽這次沒有鬼鬼祟祟地背著人跟蹤她。雖說午后的鋪子門口也沒有什么人經過。

看著二姐不放心一步三回頭地進去鋪子，七夕才轉頭看著嚴媽媽道：“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兒？”嚴媽媽有幾分感激地沖著她笑了笑，對于七夕問都沒問就留下來，這才道：“冒昧打擾七夕小姐了，是我家小姐讓我來請小姐，若是小姐用空，可否隨奴婢去一趟？”

七夕歪頭打量著嚴媽媽的表情，也沒說話，嚴媽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保持著臉上的笑容。

好半天，七夕才道：“行啊。”

進去跟她二姐說了說，出來七夕就很干脆地道：“帶路吧。”

嚴媽媽似乎對她這么痛快決定很是驚訝。原本以為過來要費好一番說辭才能說服呢，甚至她以為七夕根本就不會同意的，畢竟上次說得很清楚了，可小姐卻說讓她只管來，說七夕應該有極大的可能會同意，只要。她神態自若些，畢竟她們本來也沒打算做什么不好的事兒。

自打上次見過。七夕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嚴氏了。

還是上次的茶樓，還是上次的包廂，嚴媽媽在前頭引路，到了門前并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恭敬地開了門請七夕進去。

進門一打眼，嚴氏仍然端莊地坐在那里，伴著深秋午后熱烈的光，仿佛融為一體一樣。

七夕站在門口一時沒動，覺得有些恍然，她說不清這會兒嚴氏給她一種什么感覺，在金黃色陽光的包圍下，好像這個人坐在那里沒有什么能打擾她，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疏離，那是一種……心死？不，她怎么會想到這個詞？

正走神，嚴氏轉過頭來，看見七夕后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頓時就讓她從那種氛圍里抽離了出來：“你來了？”

“沒遲到吧？”七夕點頭笑笑，過去在對面坐下，順口說了一句。

兩人該說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只是七夕極少當著她的面兒稱呼她為大奶奶，有些張不開嘴，畢竟沒有那么親近，而嚴氏一直以來表現得也不介意。

嚴氏沒說話，只是伸手親自給七夕倒了杯茶，嘴角的笑容還是剛才那樣：“還是上回的茶，不知道你愛喝不愛喝，不過總歸是我從家鄉帶過來的，想著待客還是要用這個方能顯出尊重來。”

七夕雙手捧過茶杯，小小啜了一口，這才笑著道：“謝謝，很好喝。”

其實七夕喝的茶一般都是她自己弄的，單單是喝茶她總覺得對身體沒那么好，是以若不是經過自己的手弄過的茶她一向不怎么入口。

好比沈遠齡愛喝的那種北方許多人愛喝的茶，其實并不算是頂級的，七夕當然不會喝，還不如自個兒弄些尋常但對身體不錯的，而嚴氏這茶她不算頂喜歡但也不厭惡，她就是覺得淡淡的入口味道尚可，可咽下之后卻又回味綿長。

就像，嚴氏這個人不管因為什么事情表現出憤怒疑惑別的什么，但身上總是會到最后回歸現在這副樣子，從容鎮定，卻同樣高高在上。

七夕想到這里不由覺得好笑，她記得當初剛剛見到嚴氏的時候，其實對她的印象并不算是很好的，后來嚴氏做的許多事情也沒有值得人稱道的，不過就像是個尋常的有錢人家的婦人一樣，或者是防著丈夫前妻的孩子，或者會因為很多事去算計去計較，可偏偏到頭來她對她的印象并不差。

所以有些事，誰又說得準到底是怎么樣呢？

“不好奇我今天找你來要說什么嗎？”兩人坐著喝了會兒茶，仿佛沒有年齡的差距，氣氛平和得宛如忘年交尋常見面一樣，嚴氏笑著放下茶杯開口道。

七夕歪歪頭沒接話，示意嚴氏有話盡管說，她們之間本來也用不著故意吊著話題，畢竟是嚴氏找她來的不是嗎，既然找她來，自然是要告訴她些什么，而她不否認也有一些好奇，好奇這段實際讓她覺得古怪的嚴氏夫婦都在做些什么，要不她也不會來了。

嚴氏見狀輕笑一聲，似乎對七夕這樣直接的態度很滿意，所以也很爽快，開口道：“找你來是要跟你說說沈云仙的事兒，據我所知，沈云仙去找了武公子。”

嗯？七夕愣了一下，沈云仙去找武公子？

隨后七夕瞪大了眼睛，明白過來嚴氏話里的意思了，可就是這樣才讓她驚訝，她是想過沈云仙不會善罷甘休，或者會想辦法報復她，那她就接著，反正她心思歹毒要壞她大姐的名聲這筆賬她本來就不會放過。

可她沒有想到，沈云仙會去找武公子，武家那個聲名狼藉的公子？

她又不是真正的孩子，當然不會以為沈云仙費盡心思見到武公子，僅僅就是為了見他一面好表達愛慕之情，所以……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她做什么了？你……沒阻止她？”七夕下意識出口，語氣很是著急。

“該做的都做了。”嚴氏卻沒受她的著急影響，事實上若是會受影響也不會老神在在地坐在這里了，并且笑著問道，“我為什么要阻止？”

七夕前一刻還在為她的答案心驚，什么叫該做的都做了，所以……真的跟她想的一樣，沈云仙她怎么能？

隨后又一怔，有些反應過來，是啊，她怎么會要求嚴氏去阻止呢，說起來就算是她跟沈云仙的敵對關系都是后來因為沈云仙的惡意才有的，可沈云仙跟嚴氏之間，卻是打一開始就是個死結，是沈云仙跟沈遠齡站在一起，讓嚴氏在眾人面前完全沒了臉面。

這樣人的臉面比什么都重要，何況后來這事兒又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怎么會不恨？要知道當時她可是要給自己女兒尋親事的。

可怎么能不阻止呢？七夕這會兒也說不清什么感覺，或者是她不夠心狠吧，她現下只是控制不住地心驚肉跳，接著嚯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嚴氏一直看著她的動作，馬上跟著開口：“你要去阻止她？”

七夕腳步頓住，背對著嚴氏沒有說話。

“你知道在哪里嗎你就去？”嚴氏的聲音聽起來甚至還帶著些笑意，似乎笑七夕這時候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以為你聽到這個消息會高興的，畢竟她當初要毀的是你大姐的名聲不是嗎？”嚴氏聲音接著在背后傳來，“若不是你們家還有些本事，當初沈云仙做了那樣的事兒，你以為你大姐今日會是如何，而且，今天你們換一下，你以為她會對你們心軟嗎？”

七夕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知道沈云仙不是東西，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濫好人，否則就不會想著反擊沈云仙，把她當初對她大姐做的事兒如今都還給她了，甚至后來她在等著時機，也是想再警告沈云仙一次，讓她徹底消了那些歹毒心思。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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