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草原很容易就讓人的心境放平和。
梁田田放下手中的書信,卻擦了擦眼睛。
有情人終成眷屬,二貨也算熬出頭了。
可惜,那樣特別的婚禮她竟然沒有看到,這輩子,大抵就再也見不到那樣的場面了。
梁田田倒不是一定要穿著潔白的婚紗出嫁,只是想到前世,那些模糊的記憶仿佛是夢中一樣,如果不是有孫維仁和何柔,她怕是遺忘的更徹底。
“這是怎么了?”凌旭感受到她的悲傷,心疼的抱住她。“是不是想家了?突厥這邊虎子已經掌握了,要是想家,我們就回去吧。”雖說這里是突厥王庭,到底不如中原腹地的繁華,凌旭心疼的不行。
“沒有,就是想到過去的一些事兒,有些感傷。”梁田田如今有事兒也不瞞著他,靠在他懷里蹭了蹭,“我沒事兒,你別擔心。”閉上眼睛,感受著凌旭全部身心的愛意,梁田田的心漸漸也平和了。
凌旭卻拿過她手邊的信看了起來,只看了個開頭,眼皮就是一跳。
“嘿,丫頭,哥結婚了,羨慕嫉妒恨了吧!就知道你家凌旭不靠譜,現在是不是后悔沒嫁給哥,晚了,哥現在結婚了,沒你地方了……”
凌旭磨牙。
什么叫“你家凌旭不靠譜”?
還有那句“后悔”之類的話是說誰呢?
最可氣的就是那一句“羨慕嫉妒恨”了,明明羨慕嫉妒恨的是他凌旭好不好。
孫維仁這家伙,不怪丫頭說,真是個討厭的二貨。
這種恨不得把他嘴縫上的沖動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抱著“回頭我絕對不打死那個二貨”的想法,凌旭靜靜的看完了信,心卻莫名的安靜下來。
他的小丫頭,是不是也想嫁了?
這一刻凌旭莫名的有些歡喜,心里算計著自己的那個大計劃,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上次你畫的那種婚紗,是你們那里的人成親穿的?”凌旭似乎不經意提起此事,心里有些緊張。
梁田田倒是沒覺得什么,“倒也不是,只是西方人穿的,漸漸的很多人結婚都穿。”她抿著嘴露出向往,“其實,我倒是更喜歡古典的婚禮。”大紅的喜服,鳳冠霞帔,她少女時代的夢。
莫名的,凌旭松了口氣。
梁田田整日里忙著幫虎子梳理突厥各部,倒也沒在意什么。
這天凌旭突然帶著繡娘給她量身,梁田田有些奇怪。“好模好樣的怎么又要做新衣?”換季的衣裳前些日子就準備好了。
“我看你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仔細量量,多做幾身。”凌旭一臉無辜,根本看不出什么。
梁田田如今不差錢,凌旭更是不缺銀子,因此也沒在意。只囑咐繡娘,“做些輕便的。”在草原,騎馬不方便。
繡娘笑著答應,“小姐長得標致,穿什么樣式的衣裳都好看。”凌旭在旁邊抿著嘴笑,也不說話。
送走了繡娘,梁田田繼續忙碌,也沒注意凌旭鬼鬼祟祟的又走開了。
整日里忙忙碌碌的梁田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凌旭最近跟在她身邊的時候少了,反而纏著虎子的時候多了。等她注意到的時候草原的天氣徹底變暖了。
球球和孫維仁夫婦的到來讓梁田田詫異。
面對何柔這位神交已久的老鄉,兩個女人湊到一起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梁田田看到何柔的彪悍,再看看孫維仁那副甘之如飴的模樣,偷笑。
緣分這種事兒果然是很奇妙的。還別說,孫維仁這種二貨就應該有個厲害點兒的女人制他。
眼看著幾人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家弟弟梁田田了解,是個閑不住的。看球球整日里跟在凌旭身邊,她也沒在意。可是對于孫維仁兩口子,梁田田有點兒看不懂了。她抽空問孫維仁。“你們不是剛成親嗎,怎么跑突厥來了?”雖然突厥和大乾朝關系還算和睦,可畢竟之前打了那么多年,來突厥腹地還是有危險的。
二貨的回答總是那么奇葩。“度蜜月。”
梁田田:“……”度蜜月度到敵對國來的,她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好吧,二貨的人生她不能理解。
接下來的日子就熱鬧了,梁田田帶著何柔和二貨到處游玩。孫維仁這家伙似乎有著無窮的精力。何柔也是個閑不住的,別看長得嬌嬌弱弱的,還不會武功,那體力卻好。整日里拉著梁田田東奔西跑的,一點兒也閑不住。
梁田田本就是個隨性的人,遇到說得來的,也樂得出去玩。再加上球球的到來分擔了她的活,梁田田就當放松,開始還在突厥王庭附近游玩,后來還是虎子給派了人保護,他們漸漸的也敢走遠了。有時候一走就是十幾天。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溜走了,這一天突厥王庭接到了一群特殊的人物。
“爹,岳父大人,菊花嬸子,滿倉,滿囤……你們可算是到了。”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凌旭跟歐陽文軒打了招呼,熱情的往里面招呼人,“田田被我支走了,可就等著你們來了。”一群人進了大帳,等他看到人群中下人打扮的玄慶燁時,都傻眼了。“凌旭見過太子殿下,您……怎么也來了?”天啊,這里可是突厥王庭啊。要是讓那些有異心的人知道大乾朝的太子殿下來了這里,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兒呢。
凌旭額頭冒汗,說話都結巴了。
“姐姐大婚,我能不來?”玄慶燁甩了凌旭一個青蔥白眼,“要是你們在京城成親,我用得著跑這么遠嗎?”
虎子不管不顧的撲到玄慶燁身上,“表哥說這話可叫我好生傷心,感情要不是姐姐大婚,表哥就不想來看我了是不是?”他假意生氣,故意鼓著臉。
“說哪里的胡話?要是不想看你,我直接讓凌旭去京都成親好不好?”他這話半真半假。他倒是能吩咐,只是事關梁田田,他就不想擺身份。
虎子倒也不覷他,依舊笑瞇瞇的。“就知道表哥對我好。”瞧他那一臉的狗腿,哪里有一點兒大汗的形象。
一群小輩在這邊玩笑,凌旭已經安排好了凌墨軒和梁守山。滿倉和滿囤都是拖家帶口過來的,凌旭看到小花挺著的大肚子就挺內疚的。“我不知道嫂子身子不方便……”不然就不會折騰小花過來了。
“田田成親,我怎么都要過來的。”小花眼里有淚,“倒是凌旭你,可不能再對不起我這妹子,她為了你,可沒少付出。”本是喜慶的時候,小花一提這茬,凌旭頓時收到一堆冷箭。如果眼光能殺死人,他這時候已經千瘡百孔了。
“大嫂說的是,我肯定不會辜負丫頭的。”凌旭冒冷汗,這大舅哥多,麻煩果然就多。
梁滿囤本就是個隨性的人,在軍中多年更是養成了一副兵痞的性子。重重的拍了拍凌旭的肩膀,笑著道:“話也不是這么說的,咱們都是爺們,也不能什么都聽女人的不是。”
他笑得一臉無害,凌旭心里咯噔一下,“二哥,我要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您盡管教訓,小旭認打認罰。”瞧他這副乖巧的模樣,絕壁讓人想不到十年前他在梁家還是“凌旭大哥”時的威風。
“哎,說這話不就外道了。小妹的性子我們知道,她從來都是講理的人,當然了,如果她不講理了,那肯定是你有錯了。”梁滿囤威脅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凌旭看了個遍,目光甚至落在他下半身,嚇得凌旭雙腿夾緊,渾身都不舒坦了。
“滿囤,亂說什么呢。”大哥永遠都是這樣沉穩有度。
滿倉過來替凌旭解圍,凌旭感激的望著他。
滿倉笑了。
凌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別聽滿囤的,我們兄妹從小就沒了娘,那幾年爹也不在身邊。我這個當大哥的是個沒盡到義務的,從小就讓弟弟妹妹們跟著吃苦……也沒管教好他們,我一直覺得愧疚。小妹向來有主見,從小在家做主慣了,我們兄妹也都信服。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小妹既然嫁到了你們凌家,就是你們凌家的人了,該怎么管教那都是你的事兒。”
滿倉話里有話,重重的拍了一下凌旭,“爹都沒有教小妹什么,以后小妹就歸你管教了。”那巴掌重的,饒是以凌旭如今的拳腳,也趔趄了一下。
管教?
誰敢啊!
沒聽大舅子說嗎,他和老丈人都沒有能教的,他凌旭要是敢指手畫腳的,那一巴掌就是提個醒而已。
尼瑪,這腹黑的大舅哥果然什么時候都是個坑,這不光是岳父大人五行缺德,大舅哥更是不好招惹。
“大哥說的哪里話,田田向來是聰明的,我也時常跟著她學呢。”這時候凌旭要是敢頂嘴,那才真是傻子呢。
滿倉和滿囤點到即止,倒是看起來一向柔弱的滿囤媳婦說話了。“夫妻過日子,都是有商有量的,妹夫別聽滿囤的,他就是個武夫,粗魯慣了。”
凌旭哪敢應,“二嫂說笑了。”面對這一群比他年紀小的,凌旭這姿態放的,要多低有多低。他得慶幸,至少那幾個小的現在沒在跟前起哄,不然他日子更難過。
“聽說妹夫當初跟咱們妹子發過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劉蓉蓉狀似不經意開口。“我聽說妹夫發誓這一輩子都不納妾不養外室,真叫人好生羨慕。”別看她柔柔弱弱的,可是想著關鍵的事兒呢。
梁滿囤那邊忙道:“媳婦你放心,我也不會的。”他拉住媳婦的手,聲音老大,很怕誰懷疑似的。
“瞧你,說妹夫的事兒呢。”劉蓉蓉有些不好意思,眼角眉梢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福。
滿倉那邊拉住小花的手,小夫妻兩個也是羨煞旁人的一對。
凌旭連忙表態,“自然是真的,我可是在陛下面前都表過態的。”他既然這么說了,眾人自然也不會再為難他。
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話點到即止。
菊花嬸子帶著小三子過來的,小三子和滿倉等人敘舊,菊花嬸子和小花母女二人又是兩年未見,說不盡的話似的。
凌旭安排好眾人走出帳子,就看到歐陽文軒眺望著遠方,目光復雜。
“我沒想到你會來。”凌旭坐在他身邊,一副長談的架勢。
歐陽文軒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為了你我自然不會來。”但是田田大婚,一輩子的大事兒,他自然要過來。
凌旭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我給韓大哥也去了信,他回信說嫂子要生了,走不開。”當年幾個男人的心思,彼此都了解。凌旭笑了,“你什么時候也給我們找個嫂子?”歐陽文軒的心思誰都清楚,到如今還不成親,有時候凌旭想到都要說一聲佩服。
“感情的事兒,隨緣吧。”
“還是放不下?”凌旭挑眉。奇怪的,對于歐陽文軒,他竟然沒有防備的心理,只是有點兒擔心他。
歐陽文軒躺在草地上,“其實,有時候想想,我也不知道對田田是怎樣的感情。”迎上凌旭詫異的眸子,他笑了。“也許你不懂,但是從她救了我開始,我就是把她當成親人的。長大了,發現她始終在我心里,就以為那是愛情,后來看到她為你那么痛苦,那樣堅強的她為了你差點兒死了,放不下你們的感情就選擇逃避,我當時就在想,其實我對田田,或許真的只是親情吧……”
歐陽文軒的剖析沒讓凌旭放心,那段關于梁田田的話卻讓他心情沉重。“我再也不會讓她傷心了。”想到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凌旭心有余悸。
“我信你。”歐陽文軒笑的儒雅,一點兒都不像領兵的將領。“與其說是我信你,倒不如說我信田田。她那樣敏感那么脆弱,如果你不是真的打動了她,她是斷然不會讓你陪在身邊的。”都曾經深深的被人傷害過,歐陽文軒隱隱察覺的出田田對除了親人之外所有人的戒備。
凌旭有些感動,“謝謝。”
歐陽文軒笑笑,“先別謝的這么早。我可告訴你,成親那天,你可別想那么容易把田田娶走。我可是她認了親的大哥,別說滿倉他們,我這關你就不好過。”眼看著凌旭臉都黑了,歐陽文軒心情大好,“友情提醒你一下,小舅舅說了,這為難會升級的。”
他本是隨意一句話,卻讓凌旭心里暗暗叫苦。旁人不知道孫維仁和何柔的身份,凌旭卻清楚。二貨和那位貴妃娘娘,可是跟小丫頭一個地方來的,再加上二貨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凌旭都能想到他這個娶親之路,似乎不大好走啊。
罷了罷了,舍得一身剮,就不信他們真能把自己怎樣。
抱著這樣的心情,一行人緊鑼密鼓的安排著凌旭和梁田田的大婚事宜。
在外面瘋玩了大半個月,當何柔突然說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把梁田田嚇了一跳。孫維仁大呼小叫的,非說何柔可能有孕了。梁田田不敢耽誤,一行人緊趕慢趕的回了突厥王庭,本來梁田田還想盡量穩妥些,可看何柔那樣子,似乎急需找到靠譜的大夫把脈不可,就隨了他們的心思,盡快往回趕。
因為早有預謀,只是虛驚一場。
梁田田發現突厥王庭這邊一下子多出了上千人馬,想要問個清楚,虎子只說是臨時調來其他部落,想要保護王庭而已。
梁田田沒在意,卻又發現,好像一連幾天都沒有看到凌旭。她隱隱察覺有點兒不對勁,球球突然跳出來,整日里纏著她。
“姐,我舍不得你。”大帳里,球球挨著姐姐躺著,有些郁悶。
梁田田覺得好笑,“不是你自己鬧著要出去走走嗎,如今你也十七歲了,出去見識見識也好,放心,爹也不是那迂腐的人,會同意的。倒是這一次你怎么又回來了?”梁田田有些不解,球球上次離開,就是要出去走走的。
“我舍不得姐姐了。”球球抱著她的胳膊,“姐,咱們要是永遠不分開多好。”都怪凌旭,干嘛要把姐姐搶走。球球有點兒小郁悶,突然萌生了一種“要是凌旭被招婿就好了”的心思。
“說的什么傻話,咱們是姐弟,自然不會分開。”梁田田揉揉他的臉,沒了嬰兒肥,弟弟倒是愈發帥氣了,就是這臉蛋捏起來手感不好了。
“今晚我跟姐姐一起睡。”球球突然開口,梁田田一愣。“這又是怎么了?”雖然這里是突厥,可哪有十七歲的弟弟還跟姐姐睡的。梁田田有點兒好笑,“是不是跟虎子吵架了?”
“才沒有呢。”姐姐老把他當孩子,球球鼓著臉,“我就是要跟姐姐睡。”也不知道怎么的,球球突然很想哭。一想到姐姐就要嫁到凌家,從此以后成了凌梁氏,眼淚就有點兒控制不住,瞬間就紅了眼圈。“姐……”球球把臉埋在她胳膊上。
梁田田突然發覺胳膊濕了,頓時一驚。
“好,好,跟姐姐睡,跟姐姐睡。”心里卻合計著,難道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挫折?回頭讓凌旭查查,自家弟弟還小,可別讓人打擊了。
球球有點兒尷尬,“姐姐不許跟人說,凌旭也不可以。”這么丟人的哭了,想想就更郁悶了。
“好,姐姐不說。”梁田田想到他小時候,也是這么可愛,忍不住抱住他。一轉眼,當年窩在他懷里的小家伙都長這么大了,一時間梁田田也有些感慨。
姐弟兩人說著悄悄話,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后半夜的時候,梁田田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大帳里進了人,昏昏沉沉的想要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皮很重。
梁守山帶著兒子們守在閨女身邊,看著出落的芙蓉花一樣的閨女,他也有些不舍。
梁滿囤眼睛通紅,“這么好的小妹便宜了凌旭那個混蛋,真是便宜他了。”
梁滿倉拉著梁田田的手,“小妹從小吃了那么多的苦,也是該享福的時候了。”
虎子摟著梁守山的脖子,“爹,要不是姐姐成親,你是不是也不想來看我?”瞧他這副委屈的模樣,跟個小怨婦似的。
球球頭疼的拍拍額頭,“虎子你別搗亂,你和爹的事兒回頭說。”自從爹來了,父子兩個就別別扭扭的,他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
“有什么好擔心的,凌旭那家伙要是敢欺負姐姐,我就把姐姐接到突厥,讓他一輩子找不到。”虎子這果然是大汗當久了,說話霸氣威武。
球球斜睨他一眼,“你怎么不說干脆讓表哥把凌旭關起來,那樣姐姐更自由。”
虎子點頭,“有道理。”
“有道理個屁,你給我老實點兒,幾年沒打,你又皮子緊了,是不?”梁滿囤捏著虎子的耳朵,疼的小家伙齜牙咧嘴的,“二哥,二哥,形象,形象啊……”他好歹是突厥大汗好不好,誰能告訴他,這種總被教訓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好了滿囤,別欺負虎子了。”大哥發話了,大帳里安靜了。
一切似乎還跟從前一樣,兄弟姐妹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大帳里突然沉默下來,大家圍著昏睡的梁田田,靜靜的守候,就像是以往那么多年她的默默付出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梁田田睜開眼睛就看到菊花嬸子和兩個嫂子,差點兒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們……你們什么時候到的?”她明顯還沒睡醒,“大嫂,你這肚子?有五個月了吧?”這還折騰到草原來,可真是任性啊。
景悅突然跳出來,“嘿嘿,看看我是誰?”她是昨晚才到達的一批,跟著韓爺爺,還有不少遼東府的人一起過來的。
“發生了什么事兒?你們怎么都來了?”梁田田傻傻的問。
“傻丫頭,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啊。”菊花嬸子眼睛含淚,終于盼到這一天了,她甚至比嫁閨女的時候還激動。
大喜?
梁田田徹底懵了,以至于接下來的梳洗是在迷茫中度過。當開臉的婆子絞動她臉上細小的絨毛時才疼的她一生尖叫。
“凌旭還沒求親,我這就嫁了?”
對于某女的后知后覺,眾人表示……集體漠視。
“人家凌旭三書六禮都沒差,爹他們都來了,你呀,就安靜的做你的新娘子吧。”劉蓉蓉跟這位小姑子接觸的少,卻也知道這位小姑子的本事,難得的打趣她。
“爹和大哥他們都來了嗎?”梁田田突然想到昨夜球球的不對勁,有些明了。
凌旭這家伙,怪不得最近覺得他怪怪的。
莫名的,她竟然開始緊張。
“小妹,大哥在。”大帳外突然響起滿倉沉穩有力的聲音。
梁滿囤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小妹別怕。”
“姐,我永遠陪著你。”這是球球的自白。
虎子似乎霸道慣了,“姐,凌旭要是敢對不起你,我整個突厥都不會放過他。”
“我大乾也不會饒了他。”隨即響起玄慶燁的聲音,讓梁田田驚訝之余有些感動。
“田田,文軒大哥始終支持你。”
“丫頭,別忘了你韓爺爺。”
“金寶永遠站在田田姐這邊。”
熟悉的聲音一一響起,梁田田只覺得這一瞬間鼻子說不出的酸澀,眼淚控制不住的滑落。
“大喜的日子,別哭啊,小心妝花了。”何柔忙幫她擦眼淚,“應該高興才是。”想起了彼此的身世,她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滑落。
“瞧你,明明是勸人,自己還先哭了。”菊花嬸子一邊抹眼淚一邊笑著道:“哭嫁哭嫁的,哭哭好,在娘家把眼淚流盡了,以后到了婆家就都剩下享福了。”
“丫頭別哭,爹在呢。”門外突然響起梁守山沉穩的聲音。
“三叔也來了,田田別怕。”梁守林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沒事兒……”梁田田笑了,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落。這一世,能得這么多親人伴在身邊,夠了。
“紅”在中國人心目中是喜慶、成功、吉利、忠誠和興旺發達等意義的象征。這源于古代對日神的崇拜。
當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梁田田看著鏡中美艷少女,都有片刻的恍惚。
她就要出嫁了!
外面響起鞭炮聲,熱熱鬧鬧的。
“來了來了。”何柔興沖沖的跑進來,“新郎官來了。”她沖梁田田擠擠眼睛,“流程可是我和我家那口子安排的,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梁田田眨眨眼,怪不得呢,覺得怪怪的,原來跟正經的古代婚禮變化了好多……不過,好期待的。
突厥王庭這里是草原腹地,即使是大汗的范圍也沒有中原腹地的高門院墻,于是乎,一大群人就用人海戰術硬生生的堵出了一道人墻。
幸好凌旭的內衛人手夠多,玄慶燁這個太子殿下也不想大乾朝丟了面子,將帶來的大部分人手都借給了凌旭來娶親。
層層盾牌擋住了凌旭一行人,權當做了大門。
內衛這幫糙漢子本來想硬闖,結果一想到里面可有太子殿下,誰人真敢亂來。
小雷子滿頭是汗,低聲道:“大人這娶媳婦還真不容易呢。”誰家娶親有數千官兵擋門啊,想想就嚇人。這要是換成一般人,看到這個陣仗就先蔫了。
歐陽文軒站在高臺上,笑瞇瞇的對外面棗紅馬上的凌旭喊話,“可別想著硬闖,這些人馬可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就為了不讓凌旭這么容易過關。
凌旭面上掛笑,心里惡汗了一下。
歐陽文軒這家伙,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管人家是不是故意的,自古以來都是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今兒這關硬著頭皮也要過。
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康子,如今也是內衛百戶的小康子中規中矩的敲響了正中的盾牌,就像是在上門客氣的敲門一樣。
果然,這一次隊伍都安靜了,里面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誰呀!”孫維仁的聲音透著一股不懷好意。
“凌旭。”
聲音剛落,里面齊刷刷的聲音響起。“不認識!”
不帶這么玩的。
凌旭傻眼了。
內衛眾人也傻眼了。
再敲。
“誰呀!”
“凌旭。”
“送客!”又是齊刷刷的聲音。
如是者三,凌旭也感覺出不對勁了。
里面孫維仁一臉鄙夷,“干啥來的不知道啊?”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凌旭。
小康子再敲。
“誰呀!”
“凌旭前來娶親。”
“聲音太小,沒聽清。”孫維仁這家伙,絕對是有恃無恐。敢對朝廷三品大員這么不客氣,估計也只有二貨干得出來。
凌旭深吸口氣,大吼一聲,“凌旭來接媳婦回家了,媳婦快開門啊!”這一下連新房里的梁田田都聽到了,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
“開門容易,紅包扔進來。”虎子在里面起哄。
“就是就是,要紅包。”金寶也湊熱鬧。
“紅包多得是,諸位快開門吧。”小雷子使了個眼色,幾個專門抬著紅包的天女散花似的扔了一堆進去。虎子忙撿起一個看了,里面居然是十兩的銀票,別看面額少,架不住幾百個紅包一起砸,這一下子就砸進去上千兩銀子了。
虎子滿意了,剛要示意眾人讓開,玄慶燁慢悠悠的走過來,拿起一個紅包一看,頓時撇撇嘴。
“我說未來姐夫啊,我們家兄弟多,你拿這個糊弄小舅子不太好吧?”看他一臉戲謔,可沒有做太子時的霸氣威武。
“哪能呢,給諸位兄弟的,凌旭親自送上。”凌旭一臉笑意,小雷子在旁邊捧著紅包跟著,忙道:“諸位舅老爺,我們家少爺可是有誠意的,紅包包的老大了。”
梁滿倉笑著點點頭,“大門”總算是開了。
凌旭擦了一把汗,大步進去。
小雷子也不含糊,忙按照大小順序把紅包發了。
玄慶燁喜滋滋的打開,里面竟是一千兩的面額。他樂顛顛的揣起來,這可是姐姐成親的紅包,意義非凡。
這第一關總算是過了,凌旭汗顏。
人家娶親都是做個詩、對個對子什么的,自家這娶妻過程果然與眾不同。
眼看著一排大舅子、小舅子做好了準備,凌旭深吸口氣,準備迎戰。
“先做個應景的對子吧。”滿倉這算是很厚道了。
凌旭松了口氣,感激一笑。
今日是八月十二,凌旭張口就來,“序應三秋桂花馥郁,祥開百世瓜瓞綿長。”應時應景,寓意更是好。
滿倉點頭,算是過關了。
梁滿囤笑瞇瞇的站出來,凌旭心里一緊。這位不會別出心裁要動手吧?
他都做好了準備,不料滿囤的要求很簡單。“彈奏一首求婚的曲子吧。”這還是孫維仁教他的。
凌旭松了口氣,他琴彈得好,這個不在話下,當即就是一首膾炙人口的鳳求凰。
輕松過了第二關。
球球笑的人畜無害,“凌旭大哥,咱們比試一下拳腳吧。”
凌旭:“……”誰能告訴他,前世名震大乾的狀元郎,比試的為嘛不是學問,而是功夫呢?
真當他傻啊?
打贏了不是,打輸了更不是。這小舅子別看年紀小,功夫絕對厲害,怕是大舅哥都不是對手,他還是不要嘗試了。
因此凌旭笑著道:“大喜的日子,動手不好。要不,咱們換個別的?”
球球似乎有些為難,“那就唱個歌吧。”眸子里有些狡黠。
“唱歌?”凌旭一愣。
孫維仁笑瞇瞇的湊過來,“是啊,唱歌。新郎官聽好了,我們這個可是命題作文,我就唱一遍,你要是記差了可不算過關哦。”
凌旭汗顏,就知道這關沒這么容易過。之前那兩關,估計是大舅子們不好意思太難為,輪到小舅子這邊熊孩子最難惹了。
給小雷子等人使了個眼色,當即站出來十幾個大漢,小雷子那邊交代了,“一人記一句,都不許記錯了。”然后沖凌旭點頭。
凌旭松了口氣,只要他不記差詞,這歌總不會唱的太差就是了。“孫先生請。”
孫維仁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清了清喉嚨,開唱了,“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師傅呀,壞壞壞,老虎已闖進我的心里來心里來。”
《女人是老虎》那動聽有趣的旋律響起來,配合著孫維仁那逗比的表情,逗的眾人毫無形象的大笑,玄慶燁捂著肚子笑的最夸張。“凌旭快唱快唱,我特別想聽你唱,哎呦不行了,肚子好痛,太有意思了……”笑聲一片,伴著漫天的紅綢,真是充滿了喜悅。
房間里梁田田勾起嘴角,孫維仁這二貨絕對是故意的。凌旭今天不唱不過關,唱了,就等于說女人是老虎,還真是難為人呢。
凌旭聽到這歌詞,臉都綠了。
這都什么玩意?
小雷子悄悄走過來,“大人,詞我都記住了,要不,我再給您背一遍?”詞這么少,估計誰都能記住,問題是,大人真能唱嗎?
“凌旭大哥,可是你自己選的哦。”球球笑的人畜無害,“我真不是故意為難你。”
虎子哈哈大笑,“凌旭大哥,這一關你要是過了,我就不難為你了。”他笑的沒心沒肺的,“不過可說好了,你得唱的跟孫先生一樣有感情。”
凌旭嘴角抽搐。
那叫什么有感情?
就是表情豐富好不好。
他今兒唱了不要緊,回頭內衛這幫家伙得笑話死自己。
“凌旭,別怪我沒提醒你,吉時快到了。”歐陽文軒滿臉笑意的提醒著。
凌旭跺跺腳,拼了。
不就是唱首歌嗎。
“內衛的兄弟們隨我一起。”要丟人就干脆一起吧。
孫維仁忙站出來,“我來指揮,你們不許亂唱,看我手勢,只有幾句要你們配合。”
內衛的兄弟得了大人的吩咐,自然聽從。
凌旭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第一句還有點兒忐忑,等迎上眾人戲謔的目光,他也豁出去了,大聲唱起來。
門里門外到處是一片喜氣洋洋,比之孫維仁唱的,凌旭少了一份生動,卻多了一份鄭重。
“太有意思了。”玄慶燁笑的像個孩子。
“凌旭大哥唱的好!”虎子叫好。
球球滿臉笑意,眸子里是如釋重負。凌旭肯為姐姐做這些,雖然看似無所謂的小事,見微知著,也知道他對姐姐的心思了。
其實,凌旭的心思一直沒變過,不是嗎?
歐陽文軒看著場中像是耍猴一樣的凌旭,只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房間里何柔笑的最沒有形象,“笑死我了,婚禮上唱這歌,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還別說,凌旭這嗓音真不錯,要是放咱們那,都可以出單曲了。”
一曲終了,凌旭根本沒有給人找茬的機會,“媳婦,我接你回家了,就算你是母老虎,凌旭一輩子不離不棄。”這樣近似于宣誓后,凌旭一擺手,早有準備的內衛兄弟就把擋門的眾人圍住了。
凌旭大步沖進了房間,卻被梁守山兄弟擋住了。凌旭反應也是快,“小婿見過岳父大人,給三叔磕頭了。”他動作飛快,態度謙卑,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梁守山牽起閨女的手,梁田田沒有蓋紅蓋頭,一身大紅的喜服襯托的她仿佛盛開的牡丹,嬌艷華貴。長長的紅紗披在頭上,容顏半遮半掩。
梁守山幫她放下紅紗,梁田田跨住爹的手臂,一步一步往外走。
大帳外,大紅的地毯鋪的望不到邊際,漫天的紅綢高高懸掛。清凌凌的天,碧綠的草原,紅毯兩邊是她的親人兄弟,這一刻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紅毯的另一頭,凌旭同樣一身大紅的喜服,少年如玉,挺拔如松。
梁守山把女兒的手放到凌旭的手里,“從此以后,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要照顧好她。”他聲音哽咽,充滿了不舍。
凌旭鄭重的跪下,叩頭。“請岳父大人放心,凌旭定當像珍惜自己一樣珍重她。”
“好。”
梁守山扶起他,幫閨女重新整理一下并沒有凌亂的喜服,“去吧。”燕子大了,也是要離巢的。
凌旭掀開梁田田臉上的紅紗,微風吹過,紅紗飛舞,一對新人凝眸相視,跨越了千年的祝福。
若干年后,人們回憶起那一場在突厥王庭舉行的盛大婚禮,都會津津樂道。
以滿倉為首的梁家四兄弟親自為梁田田抬轎子,一個世子,一個突厥可汗,一個最年輕的將軍,還有一個未來的大乾朝宰相,這樣的組合,羨煞了多少姑娘。壓轎的更是大乾朝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另一位也是定遠侯府的世子,這樣的陣容,全天下也挑不出第二家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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