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妹,這個,這個不是我們說怎么辦才好就行的吧?”甄妙終于開了口。
甄冰睫毛顫了顫。
“蔣表哥他品貌出眾,五妹心生好感也是正常的。”甄妙先安撫一句,省得少女羞憤欲絕。
果見甄冰臉色好看了許多。
甄妙繼續道:“只是這婚姻之事,到底是由父母做主,五妹何不探探大伯娘和你母親的意思?”
甄冰輕笑一聲:“可是即便大伯娘同意,我又怎么能嫁給心悅四姐的人呢?”
“我也不能嫁啊。”甄妙攤攤手。
“四姐!”
本來旖旎傷感的氣氛一掃而光。
“五妹你看,我和蔣表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現在還小,日日憂思這些有害無益。再說人心易變,沒有經過深刻的相處,那些停留表面的好感,總會隨著時間放下的。不信你試試?”
甄冰神情變幻莫測,還是不甘心的問:“那四姐呢,既然想的這么明白,當初為什么會——”
躲在花叢后的人身子站得更直了些。
甄妙嘆一口氣:“五妹,那次在竹林我就說過了,有的時候不顧一切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全是收獲,更多的是教訓!”
在這個年代,叛經離道的女子,下場悲慘的總是更多些。
五妹,希望你想明白這點才好。
甄冰起了身:“多謝四姐了,我想,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沖甄妙屈膝一禮,招來貼身的丫頭緩緩離去。
“姑娘,我們也回吧。”青鴿走到甄妙身邊。
“嗯。”甄妙點點頭。
陰影處,一個人走了出來。
“羅世子——”青鴿嚇一跳。
“去那邊等著,我和你家姑娘有話說。”
青鴿看向甄妙。
甄妙也從震驚中回了神:“去吧。”
青鴿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羅世子怎么在這里?”
羅天珵望著月色下光潔如玉的面龐,淡淡笑了:“不然怎么能知道,甄四姑娘覺得受到教訓了呢?”
甄妙微微睜大了眼:“羅世子才知道嗎,我可是落水那日,就知道了。”
明明是招惹在先,原主有了行動,卻想置她于死地,她實在想不通這個男人莫測的心思。
提到那日的事,羅天珵一聲冷笑:“甄四姑娘難不成覺得不該得到教訓么?”
說著目光牢牢籠罩著甄妙,讓她有種動彈不得的感覺。
“還是說,甄四姑娘覺得隨便一個阿貓阿狗拉著我落了水,我都要歡歡喜喜的娶回家?”
甄妙也怒了:“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難道這阿貓阿狗,不是羅世子招來的嗎?”
羅天珵猛然抓住了甄妙的手,面沉如水,一字一頓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甄妙盯著羅天珵的眼睛。
如墨的眸子里,竄著兩串小小的火焰。
熱烈而明亮,卻是令人生畏的怒火。
甄妙嗤笑一聲,別開了眼,不緊不慢的念道:“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羅天珵嘴角一抽。
這女人瘋了么,好端端的念什么詩?
甄妙等了半天,發覺對方竟然毫無反應,不由暗恨。
果然是薄情寡義之人,自己這首詩都念出來了,居然還理直氣壯,沒有任何羞愧之色!
“看來,羅世子這話,可不只是對甄四一個人說過啊。”甄妙涼涼諷刺道。
羅天珵手腕用力,把甄妙拉得更近了些:“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放開!“甄妙被捏的手腕生疼,狠狠踩他一腳。
羅天珵不為所動,甚至更逼近了些。
甄妙已經能感覺到對方涼如薄荷的氣息噴到了自己的臉上,不由紅了臉。
甄妙突然的臉紅,令羅天珵愣了愣,心中竟起了幾分異樣感覺,火燒般放開她的手。
“甄四姑娘,你能否說的明白些?”冷靜下來,羅天珵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以前想的那么簡單。
甄妙暗啐自己一口。
要你臉紅,要你臉紅,真是沒出息,男人的靠近算什么么,把他當豬頭不就好了!
做好心理建設的甄妙望向羅天珵,冷笑道:“我以為自己說的夠明白了,那首詩,不是羅世子曾經贈的嗎?還是說羅世子所贈之人太多,已經忘記了?偏偏以前我蠢,當真了呢!”
羅天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甄四,你到底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甄妙氣急了,抬腳踢他小腿一下:“無恥!”
說完扭頭就走。
甄妙這一腳踢的不輕,羅天珵吃痛之下,手上就失了分寸,力氣猛然大了許多,這么一拉,甄妙整個人就撞到了他懷里。
兩個人頓時都僵住了。
這具身子,他是熟悉的,前一世畢竟做了幾年夫妻。
可不知為何,那氣息卻是不同了。
這種不同,令羅天珵心跳快了幾分,匆忙把甄妙推開。
大概是太久沒有沾過女人身子了。
羅天珵默默的想。
甄妙還處于呆滯狀態。
羅天珵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甄四姑娘,我想這其中,或許有什么誤會,還是說明白的好。”
甄妙都要抓狂了:“羅世子,你到底還要我如何說明白?那首詩,分明是你曾贈給我的,那信箋還壓在我的首飾盒里呢!”
“你說,我曾給你寫了信,信上是你剛剛念的那首詩?”羅天珵心神劇震。
“怎么,羅世子還是不信,要不要親眼看看?”甄妙賭氣道。
“要!”羅天珵毫不遲疑的道。
這次換甄妙愣住了。
“怎么,甄四姑娘不方便么?”
“那封信,在我首飾盒里。”
“你們什么時候回去?”
“明日要上香,還要去放生,應該是后日吧。”甄妙道。
羅天珵神情凝重:“好,后日晚上,我去尋你。”
甄妙瞪他:“你瘋啦?”
“你放心,不會被人發現的。”又不是沒去過。
這件事,他必須要弄個清楚,若是真有那封信的存在,那么他要重新想想對甄妙的看法了。
看羅天珵那表情,甄妙神奇的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暗暗翻了個白眼。
我當然知道你輕車熟路了,只是我已經換地方了好么?
看他神情堅決的樣子,還是道:“我搬到老夫人那的碧紗櫥住了,沉香苑是我兩個表姐妹在住著,世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好端端的,她可不想將來莫名其妙再多一個表姐或表妹作伴。
“這樣吧,羅世子若是非要看那封信,我讓丫鬟托人給你送去。”
羅天珵搖頭:“不,我還是親自來一趟的好。那晚你記得把窗戶留好。”
他可不想輾轉人手,再出什么紕漏。
甄妙眼神奇異的掃他一眼。
世子,你這么熱愛翻墻跳窗,你祖母知道么?
“碧紗櫥與老夫人的東屋只有堂屋隔著,若是被人發現了——”
“不會被人發現的。”羅天珵語氣篤定的道。
甄妙差點反問,那晚錦言發現的是什么?
公八哥嗎?
“羅世子要知道,一旦被人發現的后果。”
哪怕是未婚夫,她的臉也要丟出京城了吧?
“我說過了,不會被人發現。”
不知為何,甄妙覺得羅天珵特意在“人”那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拗不過他,淡淡道:“那就恭候世子大駕了。”
羅天珵深深望她一眼:“放心,我定會去的。”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算計誤會,那么,他可能要改變些什么了。
看著羅天珵大步離去的背影,甄妙抬抬手腕。
果然淤青一片。
這個混蛋,果然每次遇到都沒好事啊。
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帶著眾人上香許愿。
跪在玉色蒲團上,望著煙霧繚繞下菩薩那張悲天憫人的臉,甄妙雙手合十默默許愿。
一愿親人安康。
二愿天下安定。
三愿……三愿信女生活安穩。
至于婚姻,在這個女子三從四德,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她從來沒有奢求。
只要她的未婚夫不要間歇性蛇精病發作,掐死她就好了。
自由放松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很快到了第三日清晨,眾人收拾好了,向主持道別。
華若寺的門打開,甄妙回頭望了一眼。
小沙彌探出頭看著她,隨后跑了過來:“女施主,這,這是小僧給你的謝禮。”
“呃?”甄妙訝然,看著手心小小的珠子。
小沙彌很是驕傲的拿起珠子示意甄妙來看:“女施主,這佛珠上刻了《妙法蓮華經》上的經文,你要好好收著哦。”
甄妙微微一笑:“多謝小師傅了,我會好好收著的。”
小沙彌又向涵哥兒笑笑,撓了撓光頭,轉身跑了進去。
古樸的寺門緩緩合上,青色曦光中,數輛馬車吱吱呀呀的前行,離千年古寺越離越遠。
一行人到了府中,大夫人蔣氏向老夫人稟報著這兩日府內的情況。
等眾人都退下,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先前您給三老爺定的那房良妾,您看什么時候進門?”
老夫人摸了摸腕間的佛珠,搖頭道:“罷了,我仔細想了想,雖是想尋房良妾讓老三定定心,但良妾身份高,將來恐不好拿捏終成禍根。那家你給二十兩銀子,把這事退了吧,再買一個性子容貌好些的進來,多花些銀子無妨,關鍵是懂事,還能籠絡住老三,別讓他出去惹禍。”
“嗯,兒媳知道了。”
甄妙尋了個借口讓阿鸞取了她首飾匣子來,晚飯都沒吃好,就匆匆回了碧紗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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