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糾結了兩天,羅天珵還是用上好的沉香木雕了一支簪子。
總是訂了親的,他要是什么都沒送,這京中又該風言風語了。
可是一想到那次雪崩歸來,護送甄二老爺回府,那女人半點擔憂之色都無,心中就憋著一股悶氣,直接把雕好的簪子丟到小匣子里不再多看,省得心煩。
陽春三月,大地像是被春雷一夜間就喚醒了,草長鶯飛,柳枝抽了條,迎春迎風綻放,到處都是濕潤芳香的氣息。
韓志遠觀政結束,外放了北荔縣令。
北荔是邊關苦寒之地,鮮少有人愿意去那里做官,但縣令是正七品,一縣之主,對韓志遠這樣沒有背景的寒門子弟來說,二甲進士直接外放縣令已是難得。
大周不是短命的王朝,已經歷經數代帝王。
三年一次的春闈,不知積累了多少人才,許多人等空缺就不知要等上多久。
至少韓志遠知道了自己的去處,心中石頭落了地。
韓母更是令人稱奇,本來大夫斷定兇多吉少的,短短兩個來月時間,竟養的能夠起身了。
對新兒媳,更是萬分滿意。
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時,都是這兒媳給她擦洗翻身,還按摩,事無巨細周到得很,便是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了。
是以當韓志遠夫妻二人商量著,留溫雅涵在京中照料母親時,韓母還是堅持隨兒子一起上任。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他們本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長子在哪兒,她就隨著去哪兒。
只是韓志遠還有一個弟弟,自打他中了進士,就托關系進了衛所當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吏,只能一人留下了。
韓志遠夫婦來建安伯府辭行時。溫雅涵就悄悄尋了甄妙,拜托她以后關照一下這位小叔。
甄妙有些詫異,繼而滿臉黑線。
她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啊,表姐不找大哥關照那位小叔,竟然找她,難道她開著亮瞎了人眼的金手指嗎?
溫雅涵一見甄妙神色就明白她想什么,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
為人婦后,原本的剛硬有所收斂,柔聲解釋道:“說來怕二表妹笑話。我那婆母堅持隨著大郎上任,卻又放心不下二朗,我想著羅世子在親衛軍中任職,不需要特意關照我那位小叔,只是萬一哪日我那小叔遇到什么大麻煩,我們都遠在千里之外,就只能請表妹伸把手了。”
她也可以拜托大表哥的,只是發生了四妹那事,哪還有臉再和大表哥多說話。
至于自己的兄弟。自然也是早和他交代的了,只是溫墨言在京城開鋪子,還要借著建安伯府的勢,真遇到大麻煩。不是他能解決的。
而二表妹,相處了這些日子,知道她是個寬厚的。
甄妙想著這位表姐能有今日確實不易,她過得好。母親也高興,就點點頭道:“若是能幫的,我自然會盡力的。”
話并沒說死。畢竟男女有別,將來就是真有事幫忙,那也要看羅天珵愿不愿意管。
溫雅涵打開小包袱,里面是一疊帕子,各個顏色都有數條,每一條繡著不同的花樣,精美絕倫。
下面壓著幾條顏色鮮嫩的肚兜。
甄妙悄悄抽了抽嘴角。
再底下,是紅綢布包著的一對白鵝,這對白鵝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看不出是什么材質,造型相當有趣味,嘴巴是鮮紅色的,平添了幾分喜慶。
溫雅涵把托著白鵝的紅綢布遞給甄妙:“這是多年前三叔從海外帶回來的,表姐沒有什么好東西,就送給妹妹當賀禮了。”
無論是甄妙及笄還是出閣,她都趕不上了。
甄妙臉色一僵,和白鵝大眼瞪小眼,忘了伸手接。
雖然只是死物,還是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
“二表妹你怎么了?”察覺甄妙神色有些不對,溫雅涵問道。
這是她盤算許久才決定送出的禮物。
那些金銀玉器,都是從伯府得來的賞,拿不出手的,這對白鵝無論是從情意上還是價值上,都不算失禮。
“呵呵呵,三表姐,這是小舅舅送你的禮物,如今小舅舅不在了,你留著也是個念想,怎么能給我呢,呵呵呵……”
甄妙只知道傻笑了。
嚇得。
白鵝什么的,太可怕了。
“我心里一直記著三叔的好,就是最好的念想了,這個表妹就收著,別嫌棄禮輕就好。那些帕子,表妹可以留著賞人。”
“這么漂亮的帕子,我才舍不得賞人呢。”甄妙忙把羅帕收起來,還是沒有勇氣去接那對白鵝。
看著溫雅涵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自傷,甄妙差點給跪了。
真的不是嫌棄,是害怕好嗎!
“三表姐,這白鵝是小舅舅送你的,我真的不能要,我這里還有小舅舅送的西洋鏡呢,到時候你那什么都沒有,我心里哪過意的去。”
見甄妙依然推辭,溫雅涵道:“當年三叔一共送了我三種這類型的小動物呢,我那里如今還有一個。”
剩下的那個是一條逼真的小蛇。
那怎么拿得出手呢,不把表妹嚇得暈倒了才怪。
“還有一個嗎,是什么呀?”甄妙小心肝跳了起來。
謝天謝地,總算有救了。
“是一條小蛇,海那邊好奇怪,三叔說有個小國大人小孩都把蛇當玩物把玩呢,是活生生的蛇!”溫雅涵生怕甄妙嚇著,說完看了她一眼。
她是二房長姐,家里最困難時,修建花木之類的都是親力親為的,沒少遇到長蟲。
久了,雖然依然有些厭惡,卻不怎么怕了。
表妹這樣嬌滴滴的伯府小姐,不禁嚇的。
就見甄妙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表姐,我想要那條小蛇。”
見溫雅涵一臉詫異,咬咬牙道:“不知為什么,從小見了蛇。我就歡喜……”
溫雅涵幾乎是魂不附體的把白鵝收起來,然后拿出那條逼真的小蛇。
直到離去,腦袋還是眩暈的,反復想著一件事。
她有一個見了蛇就歡喜的表妹。
這么奇特的表妹,呃,真的能順利出閣么?
一直擔憂的溫雅涵沒有等到甄妙的及笄禮,就隨著韓志遠上了任。
辭行那天,溫氏帶著甄妙和溫雅琦送到了垂花門外,直到人不見了才返回。
府里開始準備甄妙的及笄禮。
請安時,溫氏終于忍不住問:“老夫人。不知妙兒的正賓,您請的是何人?”
看著三個兒媳,老夫人難得的來了興致,笑瞇瞇的道:“你猜猜看。”
蔣氏翹了翹嘴角。
看來妙丫頭的正賓定然不同凡響。
當年甄寧及笄,是老遠威候夫人孫氏插的笄。
這位老遠威候夫人孫氏,在京城貴婦的圈子中也是位傳奇的人物。
她的夫君老遠威候是和老鎮國公齊名的常勝將軍,卻偏偏終身只娶了孫氏一人,別說妾,就是通房都沒有的。
孫氏也爭氣。生了三子二女,由此可見夫妻的恩愛。
后來老遠威候去了,長子襲了爵,在朝中已經做到吏部侍郎一職。這可不是建安伯世子一個五品郎中可比的。
據說封了世子的那個孫兒,能耐相貌都是好的,如今和鎮國公世子一樣,都在親衛軍中當差。
孫氏這樣的侯夫人。按理是請不動的,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她和甄太妃是手帕交。正是甄太妃提了,才當了甄寧的正賓。
蔣氏甚至不厚道的想,老遠威候終身只守著孫老夫人一人,難道是甄太妃傳授了什么?
無論如何,當年甄寧雖才名遠播,身份上還是差了一點兒,正是及笄后,才真正被承認是一流的閨秀。
妙丫頭也是進宮和太妃住過幾日的,難道說太妃又出面了?
“這媳婦哪猜得出來。”溫氏老實道。
她少女時就是嬌憨天真的性子,從來不是伶俐人,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的。
老夫人臉上帶笑,并沒責怪。
李氏卻悄悄揉了揉帕子。
論相貌,自己不比溫氏差,論出身,她雖是庶女,好歹娘家勢大,總比破落戶的女兒強。
要說夫君,她的夫君無疑是最出色的的。
可老夫人,怎么就這么包容溫氏呢!
難道就因為她生了長孫?
定是如此了。
李氏越想越煩悶,忍不住刺道:“難道是昭云長公主嗎?呵呵,妙丫頭不是在公主府住過一段時日嗎,據說長公主還挺喜歡她來著。”
“怎么會呢,昭云長公主從未給任何小娘子當過正賓的。”溫氏知道李氏是諷刺,也不客氣,“我們老爺就是一個白丁,哪請得來長公主。等冰兒、玉兒及笄,二嫂倒是可以試試。”
李氏狠狠瞪溫氏一眼,打定了主意,老夫人要是提讓冰兒、玉兒當贊者的事,她定要尋個由頭給推了,看溫氏怎么哭去!
見兩個兒媳又起了口角,老夫人臉上笑容淡了,還是告訴溫氏道:“四丫頭的正賓,是國子監祭酒的夫人駱夫人。”
這話一出,滿屋子人訝然。
駱夫人是誰,滿京城貴女又有哪個不知道的。
要說威遠侯老夫人是人人羨慕的命好之人,國子監祭酒駱夫人就是人人傾慕的大才女了。
七夕女兒會上甄妙的巧果花瓜,就是被這位夫人評的絕品。
“這怎么可能?”李氏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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