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娘從柳二太太院子的后角門進來,先到了柳若姒的繡樓。柳若姒已經得到消息,知道柳大老爺親自找了柳二老爺去說話,來的時候面色極為溫和,就知道是金姨娘的勸說有了功效。金姨娘來了,柳若姒自然好言相待。
兩人也沒提這件事,只是說了一會閑話,金姨娘就從柳若姒處告辭,往前面來見柳二太太。
在柳二太太屋里坐了,金姨娘就跟柳二太太說起柳大老爺托柳二老爺說媒的事情來。柳二太太見金姨娘說到這件事,就將屋子里的丫頭都打發了出去。
“……說給二太太知道,并不是大老爺的本意,是受了大太太的蒙騙了。”金姨娘就告訴了柳二太太,柳大太太如何哄騙柳大老爺,說柳若姒已經跟劉家的公子定了親。
“大老爺向來對后宅的事情不上心,這么大的事情,哪里想到大太太會說謊那。大老爺知道了,可是后悔死了,就從我那走了,說是要找二老爺賠禮,是他莽撞了。還請二老爺和二太太不要往心里去……”
金姨娘這樣說,柳二太太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金姨娘必是在其中說了好話了。柳二太太對金姨娘很是感激。
“多虧了你了。”柳二太太就道。
“二太太這話折煞了奴了。奴受二太太的大恩,一直想著要報償。況且,這件事情奴也著實看不下去。”
“我記得你的好了,好人必定會有好報的。”柳二太太就對金姨娘道,這句話幾乎就相當于是許諾了,金姨娘自然高興,柳二太太的寬厚大方,她是早就知道的。
“二太太,奴說句逾矩的話,三姑娘的親事也該定了。有這樣好且合適的,自然是非咱們三姑娘莫屬。三姑娘年紀小。自己想不到這些個,二太太該早為三姑娘打算……”
送走了金姨娘,柳二太太心中的某個想法越發的堅定了起來。
少頃,柳二老爺也從前院回來了。很高興地告訴柳二太太,柳大老爺找他,說是將前話收回,又含糊地說了他是受人蒙蔽,不知道內情,才會提出要柳二老爺做媒的要求,從此以后,這個話是再不需要提起了。柳大老爺在柳二老爺跟前,只說受了蒙蔽,也并沒有具體說是怎樣被蒙蔽的。也沒有明說出來柳大太太。
柳二太太聽了,是進一步證實了金姨娘的話。
“方才,金姨娘來了一趟……”柳二太太就將柳大太太蒙哄柳大老爺的那邪跟柳二老爺學說了一遍。“多虧她,不然咱們還被蒙在鼓里那。這可真是,豈有此理!”
“竟然有這樣的事。簡直……”柳二老爺這么聽著,也怒了,暗惱柳大太太的不擇手段。
“可不是,虧我還一直念著妯娌的情分。”柳二太太皺著眉,夫妻兩個從此在心里深深地記了柳大太太一筆。
柳大太太自說服了柳大老爺,就打發了丫頭時刻關注著柳大老爺的行蹤,知道柳大老爺接連找了柳二老爺兩次。卻不知道結果如何。她在屋里盼著柳大老爺來跟她回話,卻是等到了傍晚,也不見柳大老爺的蹤影,又聽得打發出去的小丫頭說,柳大老爺往金姨娘的院子里去了,而且一進去。就沒出來。
“這是又被金姨娘那個狐貍精給絆住了腳,陷在溫柔鄉里了!”柳大太太恨恨地道,“女兒這終身大事,他就這般不上心,還比不過他的小老婆!”
柳大太太氣惱至極。也不顧柳若媛還在屋里一起等著消息,就罵了出來。
“娘,那就打發人去叫了父親過來。”柳若媛就催柳大太太道。
柳大太太看了柳若媛一眼,只得暫時忍氣,打發了身邊的大丫頭往金姨娘的院子里去叫人。一會工夫,大丫頭就回來,柳大老爺卻沒來,只讓大丫頭捎話,說是大老爺累了,有事改天再說。
“這是什么話!”柳大太太更惱了,就問丫頭,“是老爺親口說的,還是那狐貍精說的”
那丫頭就有些戰戰兢兢的,但是卻不敢說假話,只得如實回答,“是老爺親口說的。”
“豈有此理!”柳大太太氣的胸脯劇烈起伏,臉上顏色也變了,“這是什么意思,竟跟我們娘兒們拿起來了,難道還要我親自去請了他來”
“娘,”柳若媛就起身,勸柳大太太,“必是那狐貍精的主意,娘再打發人請,不信父親不來。”
柳大太太知道柳若媛這是心急婚事,她何嘗不著急的,想了想,如今有求于大老爺,只得繼續忍氣,又打發了人去請柳大老爺。如此再三,柳大老爺或許是不厭其擾,終于姍姍來遲。
請了柳大老爺到屋里坐下,柳大太太又陪出滿臉的笑容,就問柳大老爺,求柳二老爺的事情結果如何了。
“老爺出面,且是這樣一樁美事,二老爺哪有不答應的……”柳大太太笑著說道。
“這件事休要再提起了!”柳大太太不這樣說還罷了,她這樣說,正勾起柳大老爺被愚弄的火氣來,頓時就瞪起了眼睛,沖柳大太太發作道。
柳大太太嚇了一跳,旁邊的柳若媛也不敢再坐著,忙就站起來,小心地看著柳大老爺。
“老爺怎么這樣說,是出了什么岔子”柳大太太忙就問。
“你這刁婦!”柳大老爺也不肯再給柳大太太留什么顏面,指著柳大太太的鼻子就罵了起來,“生的女兒不好好教導,都跟你學的心術不正,調三窩四,一家子骨肉,生生被你們挑撥的離了心!……你們將誰放在眼睛里了,哄的老太太給你們當刀使,還將主意也打到了我的身上……”
就當著柳若媛的面,屋里還有好多回避不及的丫頭們,柳大太太被柳大老爺這么指著鼻子斥罵,頓時羞怒交加,落下眼淚來。
“老爺是受了哪個的挑唆,老爺不待見我們母女,我們母女走,去她外祖家里,也省得礙了老爺的眼……”柳大太太聽出柳大老爺話里很有些緣故,并不與柳大老爺分辨,只說要帶著柳若媛回娘家。
然而,柳大太太這樣說話,卻根本再也無法/像兩人年輕時那樣,打動和威脅柳大老爺。
“你要走,盡管走,我讓人給你們備車。兒子女兒是我柳家的,卻不容你帶走。你走了,這家里也清靜清靜!”柳大老爺就道,一面抬手,將矮桌上一應茶壺茶碗等物掃落在地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再要行這樣惡毒的事,就送你一封休書!”
柳大太太說要回娘家的話,柳大老爺干脆趁勢就威脅說要休掉柳大太太。柳大太太和柳大老爺之間爭執并不算少,但是鬧到這個地步的,卻從來沒有。柳大老爺再生氣,也從來沒有說過要休柳大太太的話。
柳大太太一時就愣怔住了,眼睜睜地看著柳大老爺站起身拂袖而去。
“我……不能活了……”柳大太太眼睛往上一插,身子往后仰,厥了過去,屋子里立刻就亂成了一團。
傍晚,一家子都往柳老太太屋子里來,給柳老太太請安,陪著柳老太太說話。柳老太太在屋子四下掃了一眼,發現柳大太太和柳若媛都沒有來。倒是因為摔傷被免了請安的柳若娟由丫頭婆子們攙扶了來,說是她已經差不多好了,從此要依著規矩,早晚都來給柳老太太請安。柳老太太對此頗為滿意。
“大太太和大丫頭那,怎么沒來”柳老太太就詢問道。
沒人回話,柳老太太不看柳若娟,卻看柳大/奶奶。
“回老太太的話,下晌的時候,太太說是身子有些不大舒坦……”柳大/奶奶只得站起身,向柳老太太稟報道。
下晌的事情很是突然,柳大太太受了嚴重的打擊,就有些顧頭不顧腳的,連到柳老太太這邊來請安的事情也沒有安排妥當。柳大/奶奶又不好說是柳大太太跟柳大老爺吵了架,柳大老爺威脅要休柳大太太,只得含糊地說柳大太太病了,柳若媛照顧之類的話。
“哦,吃酒聽戲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柳老太太就覺察出有些不對來。
“老太太……”柳三太太轉了轉眼珠,就站起身來走到柳老太太跟前,在柳老太太耳邊低聲地如此這般說了。
柳老太太就沉下臉來。
“這事確實”柳老太太就問。
“老太太,媳婦還敢在這個事情上撒謊。老太太不信,盡管請大老爺來問就是。”柳三太太就道。柳大老爺、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三個在柳老太太跟前請了安,就一起往書房去商量事情去了。
柳老太太沒打發人去問柳大老爺,只看柳二太太,柳二太太就點了點頭,臉上也很不高興的樣子。
“去叫大太太來!”柳老太太就吩咐伺候的小丫頭,“說我有事找她,就算病著,用轎子抬也要把人給抬來!”
小丫頭領了吩咐出去了。柳大/奶奶就著了急,要借口去給柳大太太報信兒,卻被柳老太太給攔住了。
柳三太太抿了嘴偷笑,朝柳二太太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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