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院一陣人仰馬翻,大夫匆匆趕來,診斷之后,只說吃了不潔的食物,當下施針開藥。
蔣元晨悠悠轉醒,吐出大量穢污。
一番驚心動魄后,顧氏支撐不住,搖搖欲倒。蔣宏生眼疾手快,一把抱在懷里,見愛妻,小兒面色慘白,弱不可支,心中隱藏的恨意噴涌而出,眼中的凌厲如箭一般射出去,看得一屋子丫鬟心驚膽寒。
沈氏聞訊而來,見場面混亂,忙令李媽媽把秋水院眾丫鬟,婆子帶到廳中,小廚房著人看管起來,兩個廚娘當場綁了,跪在院中,等候二老爺發落。
蔣宏生把顧氏輕輕放在竹塌上,剛想轉身,顧氏拉住二老爺的衣角,落淚道:“老爺,好在我與孩子沒事,不可伸張,就此作罷吧,免得惹老太太生氣。只苦了晨兒,代我受過。”
蔣宏生輕輕捏了捏顧氏的手,沒有說話,轉身出去。
沈氏見二叔黑著臉進門,也不敢上前說話,廳里一片寂靜。
蔣宏生坐在上首,接過李媽媽遞來的茶水,慢悠悠的品著,一言不發。
跪在地上的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下惶恐一片。
蔣宏生一盞茶畢,臉就沉了下來。
“我只想說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給這人一天的時間,自己到我跟前來認罪。過了時辰,我見不到人,可別怪我到時心狠手辣。沈氏,小廚房那兩個放了。”
沈英忙道:“二叔,你看,要不要審問審問,說不定……”
“不必了,這事,我自有分寸,你去吧。”蔣宏生大手一揮。
眾人揪著一顆心,紛紛散去。
第二日。便傳來二太太院里的的賴婆子因貪看湖中景色,跌落水中,溺水而亡的消息。
蔣家兩位老爺關在書房密談良久,連午飯都由下人送到書房。
次日一早。蔣府二太太,四小姐由蔣家二位老爺親自護送,往青陽鎮老宅去。秋水院,聽風軒兩處院落,從此閉院鎖門。
幾日后,蔣元晨病剛愈,便與蔣元航一道被二老爺送往蘇州府赫赫有名的紫陽書院讀書。
當日蔣家兩位老爺又往云巖禪寺接回了老太太。路上蔣宏生與老太太同坐一輛馬車,車里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
老太太回府后,把周姨娘叫到跟前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周姨娘回房把屋里東西砸了個稀爛,啼哭了整整一夜。
盛夏剛過。秋風漸起,蔣府越發冷清蕭條。
大房陳氏自二小姐禁足后,懶得走動,打理著大老爺的日常起居及嫁妝鋪子的生意。
沈氏既要管家,又要照料蔣元青及三歲幼子。常常忙得見不到她的人影。
二小姐自禁足之日開始,就再沒有出過院門。
蔣宏生十日倒有五日不在府里,即便在府中,也是在書房的時間居多。
二爺,三爺入了書院便早出晚歸,回了府,給老太太請過安后。則各回各院溫書。
柳姨娘自二太太走后,二老爺常常歇在她房里,大有獨寵的之勢。下人們有那見風使舵的,紛紛投其所好,柳姨娘行情水漲船高,。
周秀月這幾個月。日子有些難熬。
那日從老太太房里出來,砸了一屋子東西后,蔣宏生聞訊到她房里。
周姨娘見男人來看她,一頭撲上去,正欲哭訴。哪料到蔣宏生二話不說。抬腿一記窩心腳,周姨娘被狠狠踹倒在地。
她還未來得及叫疼,只見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眼中肅殺的寒氣令她心驚膽寒。她心虛的偏過臉,眼淚簌簌而下。
“記著你的本份!”
蔣宏生甩袖而出,從此再沒踏進她房里一步。
周姨娘伏在地上,盛夏的天氣,她只覺得渾身冰冷。一記悶雷乍然響起,雨傾盆而下。周姨娘失聲痛哭。
顧氏暈倒,二老爺抱起她說的那些話,日日出現在她耳邊,十幾年來,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明白和清醒,這個男人的眼神,從前沒有,現在不會有,以后也不可能再落到她身上。
她怨,怨那個女人搶走了她一切,地位,名聲,男人,使她成了眾人的笑柄。她恨,恨顧氏年輕美貌,生兒育女,如今又懷了老爺的骨肉。幾年前,那個成了型的男胎,血淋淋的出現在她夢里,哭著叫她母親,使她夜不能寐。
若是顧氏再生了兒子,這輩子她就再沒有一絲希望了,她只能頂著周姨娘這個名頭直到死,百年后,一處小墳頭便是她的埋身之地。
于是,她狠狠心咬咬牙,偷偷找來賴婆子,威逼利誘使其就犯。哪想到,功虧一簣,東窗事發。
如今,她被老爺毫不憐惜踢倒在地,胸口陣陣疼痛,喉間涌上一絲腥熱。周姨娘緩緩而起,猛的推開窗戶,雨伴著狂風撲面而來。
悲涼之霧慢慢涌上心頭,周姨娘突然放聲大笑,笑聲猙獰。
蔣欣珊依舊每日在祖母面前裝癡逗笑。蔣府四朵金花,大小姐遠嫁,二小姐禁足,四小姐離府。唯有她蔣三小姐,穩穩當當的坐在老太太身邊,享受著祖母的關愛,下人的奉承。
她沒在意的是,老太太看向她的眼光偶爾露出一絲探究。
與蔣府的陰氣沉沉相比,青陽鎮的老宅里一片詳和。
這日蔣欣瑤從莊子回來,顧氏正躺在竹椅上曬太陽,肚子微微隆起,夏荷在邊上做針線,主仆兩個不時說上幾句閑話。
見欣瑤進來,夏荷忙喚來鶯歸侍候小姐洗漱。小姐每日里除了陪二太太吃飯,散步,隔一兩天總要去趟莊子,帶些新鮮的吃食回來,給二太太補身子。瞧這幾個月下來,二太太的臉色,白里透紅,泛著光澤,氣色極好,這一切都是四小姐的功勞。
蔣欣瑤換過衣裳,見夏荷正剝著石榴,笑道:“母親,快嘗嘗,剛剛采下來的,新鮮著呢。”
夏荷笑道:“二太太,四小姐一從莊子回來,咱們就有口福了,這石榴啊,就比府里的好,你看,又大又紅,水還多。四小姐,今兒晚上咱們吃什么啊?”
顧氏樂道:“你這丫鬟,饞成這樣,真不知羞。”
夏荷“哎啊”一聲,笑道:“二太太,您不知道,自打來了這里,我每頓吃飯,都是用搶的,若下手遲些,那些個小蹄子哪會手下留情。四小姐,下回啊,多賞奴婢幾個菜,也省得搶得辛苦。”
蔣欣瑤接過鶯歸手里的石榴,嘗了嘗,笑道:“夏荷姐姐,你看這石榴你剝著麻煩,我吃起來卻很簡單,三下兩下就嚼完了,這跟做飯是一個道理。”
顧氏道:“鶯歸這丫鬟,真是不錯,人又聰明,手又巧,做出來的菜啊,真叫好吃。”
鶯歸羞道:“太太,我哪里有你說得那么好,都是小姐聰明。”
顧氏笑道:“你們小姐,那不叫聰明,那叫鬼主意,瑤兒,母親說得可對?”
欣瑤笑道:“說的對,極對,母親今兒身體怎么樣?可有什么不舒服?”
顧氏道:“瑤兒,這話你一天要問好幾遍,母親煩都被你煩死了,好著呢,這里吃的好,睡得好,也沒那么多糟心的事,若再不好,便對不住我女兒一番苦心了。”
顧氏自從到了老宅,萬事不煩神,女兒為她安排得妥妥當當。早上吃什么,幾點散步,下午用什么點心,晚間吃什么宵夜,每日里都不帶重樣的。這才幾個月,人就胖了一圈。
顧氏擺擺手,兩丫鬟很有眼色的回屋子。
蔣欣瑤扶起顧氏道:“母親,這怡園秋日的景致雖不比蔣府,卻也別有一番風趣,碎石小徑,繁花遍地,母親可住得習慣?”
顧氏笑道:“自是比那府里好上百倍,怪道你弟弟每次來,都吵著要多住幾天。瑤兒,今兒去莊上,怎么樣,店鋪生意如何?母親幫不上什么忙,看你來來回回的,心疼的緊。”
蔣欣瑤笑道:“母親,你只管把自己照顧好了,我應付得來。鋪子這幾個月收益頗好,師傅們來不及趕工。這些日子我閑著沒事,又想了些新款式,跟師傅商量,看能不能做出來。”
“母親,我想在揚州,金陵,開兩家分店,你看可行不可行?”
“這事,母親可不懂,你覺著好就行。全爺走了有兩個多月了吧。等他回來你們倆商量著辦。”
蔣全兩月前帶著人馬往北邊去了,一來一回怕得有個一年半載的,燕鳴及錢掌柜的長子都在隨行的隊伍中。
蔣欣瑤擺擺手,笑道:“全爺一時半會回不來,女兒想著,蘇州府就那么大點地方,若能把店鋪開到外邊去,銀子不就賺得更多嗎。”
顧氏嗔道:“整天金子,銀子的,哪還有半分大家小姐的樣子?”
蔣欣瑤嬌笑道:“母親,多賺了銀子,買座大宅子,萬一將來女兒嫁不出去,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顧氏怒道:“你這孩子,什么嫁不出去。呸,呸,呸。”
蔣欣瑤求饒道:“母親,我錯了,將來,我一定嫁個好人家,光宗耀祖。”
顧氏方才轉怒為笑“我也不求你嫁那高門大戶,找個知冷知熱的平常人家,就很好,冬梅那丫鬟是個有福的,劉家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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