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沈力問老爺子,自己該何時動身。
沈平陡然收起笑意,正色道:“這事先不說,我且問你中軍一事,你有幾分把握?”
沈力伸出二根手指頭晃了晃,認真道:“孫兒資歷尚淺,只有二分。”
沈平起身,面有凝色,背著手在書房里來回踱了幾圈,停在沈力身前。
他拿起茶蓋,右手沾了茶水,在小幾上輕輕寫下幾筆,道:“這人,你應該認識,當年我有恩于他,回頭你帶上我的書信去找他,他必會助你一臂之力。有了他的幫助,你這趟應有五分勝算!如果平王能在外頭幫應著,勝算有八成。剩下的兩層,且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沈力看了看小幾,半晌才失笑道:“怪道人家都說你是千年老狐貍,老爺子,你什么時候還藏著這一手?”
沈平瞪了孫子一眼,冷笑道:“我藏的,何止這一手,多著呢,你小子,給我好好學著些!”
沈力心悅誠服的沖老爺子作揖道:“祖父,孫兒能得您教誨,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只是孫兒近日有一事不明。”
年紀大的人,多少愛聽奉承話,更何況沈力這話說得言真意切,沈平看著這個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孫子,頗為動容道:“我們爺孫倆,何需說這樣的話。何事不明,且說來聽聽。”
沈力思道:“前兩日慶王府那一道賜婚的旨意,祖父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沈平扶須走了兩步,道:“賜婚我倒不覺得奇怪,慶王府那個名聲,府里的姑娘能嫁出去,除了賜婚,也別無他法了!我倒對翰林院徐侍書有些個興趣。這人乃是前科探花,學問自不必說,偏偏躲在翰林院一呆就是三五年。若不是這次與慶王府結親,滿京城的文武百官怕沒有一個人記得他,隱得真好啊!”
沈力笑道:“祖父,許是他不喜功名利祿。甘于隱沒人后呢?”
沈平搖頭道:“做官之人,有幾個甘于人后的?你且往深里想想,一個六品的小官史,門楣不高,怎么就能與慶王府扯上關系?這婚事誰人保的媒,牽的線,這其中可大有深意啊!得了,這也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情,來,咱們爺孫倆商議商議怎么找個理由讓你去了軍中。”
沈力從祖父書房出來。已是深夜子時。在外頭等候的王喜忙湊上前回話道:“爺,九奶奶早些時候打發人來問今晚歇在哪,我見爺與老太爺正說著話,沒敢進來打擾,您看?”
沈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歇在書房吧,太晚了,只怕她這時候已經睡下了。”
王喜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頗有眼色的在前頭引路。
自打賜婚的消息傳到怡園,怡園眾人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只恨不得能長出三頭六臂來。
深居內宅的蔣欣瑤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九月初六,滿打滿算也只一個半月的時間。
徐府剛剛修繕了小一半。燕鳴急得像什么似的。
錢掌柜正揣著銀子滿京城淘換好東西。
全爺為了預備送到女方的彩禮,已經好些天沒睡過一個整覺了。
蔣欣瑤一遍遍聽著李媽媽的回話,只覺得心火蹭蹭蹭往上竄,她哀號一聲,倒在竹塌上,心里狠狠的問候了幾下燕淙元。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李媽媽接過微云送來的紫砂壺,為大奶奶倒了杯溫茶,笑道:“大奶奶可不能著急,等事情順當了,就好了。也是趕巧了!”
欣瑤知道李媽媽說的是兩日后老太太過壽一事。又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些天,忙得還沒功夫顧上那頭的事。
她抬眼見媽媽這些日子清減了不少,只得嘆道:“媽媽當心自個的身子,大熱的天,別累出病來。不重要的事,丟給丫鬟們去做。”
李媽媽笑道:“大奶奶放心,媽媽我的身子好著呢。”
欣瑤想了想,道:“二姐姐的事情大伯,大伯母他們知道了嗎?”
李媽媽慢慢點了點頭,道:“消息應該傳過去了。”
欣瑤轉過臉道:“微云你讓榮曉回府里一趟,今兒個莊子上剛送來的葡萄新鮮著呢,送些回去,順便打聽打聽府里這兩日有什么事。”
李媽媽,微云應了一聲,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淡月匆匆進來回話,道:“大奶奶,剛剛門房的人來回話說,瑾玨閣送的東西來了,已經擺在大爺書房里,大奶奶可要去瞧瞧?”
欣瑤忙擺擺手道:“放著吧,不過是給老太太壽辰的賀禮,過兩日也就挪地方了。淡月,李媽媽買的這批小丫頭中,你挑幾個聰明的,教她們打算盤,盤帳,做你的下手,以后的帳越來越多,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淡月笑道:“我倒是看中了幾個,正想跟大奶奶要人呢。就怕李媽媽舍不得。”
欣瑤笑道:“越發說糊話了,這些個丫鬟小子也不是咱們府里的,李媽媽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盡管問她要了去。快把那本醫書遞給我,一個多月了,統共就看了兩頁。”
淡月一樂,笑得露出來八顆牙齒,道:“這會午膳都沒吃呢,大奶奶倒想睡覺了?”
蔣欣瑤氣極,笑罵道:“你這丫頭,倒打趣起我來了。敢情這醫書就起了個催眠的作用。”
淡月轉身從幾上拿了醫書遞給欣瑤,笑道:“大奶奶,大爺說,這醫書可比那催眠的曲子管用多了!”
蔣欣瑤一聽,自個也樂了。
前些日子,老太爺為了培養出蔣家下一個絕世小神醫,不僅每日里拉著欣瑤去他的藥膳房識草藥,還逼著欣瑤讀醫書。
偏偏蔣欣瑤七竅通了六竅,唯獨對醫藥是一竅不通,但凡她手里只要拿本諸如《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四部醫典》的醫書,不出一會,必定暈暈欲睡,且百試百靈。
蕭寒因為欣瑤的這個“本事”,總嘆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欣瑤心酸自己何時淪落成朽木的地步,感嘆之余只得自我安慰醫藥這門高深的學問,沒有點天份,那是絕對不行的。
令她發愁的是。萬一將來孩子也如他娘老子一樣,在醫學方面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那蕭老爺子一身好醫術,可就真真后繼無人了!
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去而復返的淡月再進來時,欣瑤捧了本醫書果然會周公去了。
傍晚時分,榮曉從外頭回來,匆匆忙忙進了回東院,到大奶奶跟前回話。
欣瑤把李媽媽叫了進來,自個則歪在塌上一邊翻著醫書。一邊聽榮曉細細道來。
“大奶奶,府里這會都忙著。老太太今日把周家兩個姑娘給接了來,在歸云堂里住著。二太太與大太太忙著壽辰的事,奴婢沒見著二太太的面,是夏荷姐姐收的東西,她說。讓大奶奶放心!”
欣瑤抬起頭,道:“叔公和大房的人都安置好了?”
“回大奶奶,夏荷姐姐說都安置妥當。”
欣瑤與李媽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轉眼就到了暮夏時節,天氣早晚涼快,中午依舊炎熱。
七月十九日,欣瑤起了個大早。微云,淡月兩個細細的幫欣瑤梳頭上妝。夫妻倆穿戴妥當往西院給老太爺請了安,聽老太爺囑咐了幾句,便坐著馬車往蔣府去。
欣瑤今日可謂盛妝打扮,一身妃色衣裙襯得她膚色白膩,光艷逼人。
欣瑤除新婚那幾日盛妝打扮過。平日里向來簡單。今日這一番裝扮,竟引得蕭寒頻頻側目,兩只眼睛竟恨不得粘在那人身上才好,當下一把摟過欣瑤,低頭吻了下去。
這幾日正遇上欣瑤的小日子。男人忍了數日,一時動情,不免手上力道重了些。
欣瑤覺著不對,用手狠狠的捻上男人的腰側。
男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這才放開了手,道:“瑤瑤這手勁,如今也練出來了,先前倒還不覺得疼,這會捏人,可真疼。”
欣瑤一張粉臉宜羞宜嗔,朝男人輕輕“呸”了一聲,道:“你這膽子如今也練出來了,先前看著倒還像正人君子,這會看著,像登徒子。”
蕭寒報復性的拉過欣瑤的手,輕咬一口,失笑道:“我親我自個的女人,光明正大,何來登徒子一說。”
蔣欣瑤嗔笑道:“你是光明正大了,我呆會還得見人呢,難道你想讓你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去參加壽宴不成。”
蕭寒嘴角彎彎,騰出一只手,幫欣瑤理了理衣衫,頭發,壓低了聲在欣瑤耳邊說幾句話。
蔣欣瑤一聽,又羞又氣,掄起拳頭便往男人身上招呼,沒幾下便累倒在男人的懷里。
她氣喘吁吁道:“越發沒個正經,回頭我告訴祖父去,就說你欺負我!”
蕭寒哈哈一笑道:“我正好與祖父說有人快兩個月了,醫書統共就看了一頁。”
蔣欣瑤翻了個白眼,波瀾不驚道:“總比某些人看了快二十年,連一頁都沒看完的強!”
蕭寒先一愣,隨后又哈哈一笑,道:“說起這醫書,我倒想起了天翔交待的事來。他說再讓他去鄭府問診,他就讓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小孩子來。”
欣瑤捂著帕子,嬌笑不已。這話,從杜天翔口里說出來,她是一點都不驚訝。
四小姐看醫書犯困一事,讓包子想起學生時代最頭疼的地理課。
但凡包子拿本地理書在手上,不出半晌,必睡無疑。
真是居家,旅行,失眠必備之神器也!(去讀讀.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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