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蔣欣瑤伶俐的把難題拋給了叔公。
蔣興沉吟道:“蔣家歷來的規矩是要夫妻合葬的,不合葬,祖墳總是要進的,到底是蔣家明媒正娶的媳婦。這事容我回頭再細想想,總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欣瑤心下一動,當即笑道:“叔公,我想著到時候若是您拿出祖父的書信給大伯和父親看,是不是……”
蔣興沉思片刻,道:“罷了,這事也只有我出頭,才最合適。”
欣瑤大喜,忙把泛了黃的書信恭恭敬敬遞上,高聲贊道:“叔公英明!”
蔣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說吧,你叔公我雖然老歸老,用處還是有一點的。”
欣瑤全不在意,她朝徐宏遠瞪了一眼。
徐宏遠會意,跪倒在蔣興跟前,砰砰砰三個頭,肅道:“多謝叔叔為侄兒周全。”
“宏遠快起來,你們母子在外頭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叔叔我也沒幫上什么忙,更何況這是你父親的意思。宏遠啊,雖說你現在姓徐,身上到底留著蔣家的血,來日時機成熟,叔叔希望你能認祖歸宗。你祖父,祖母九泉之下得你這樣一個孫兒,必定是極歡喜的。等哪一天,我去了那邊,也好向他們交待。”
徐宏遠,蔣全一聽,淚如雨下。
蔣興說到動情處,也抹了把眼淚。
蔣欣瑤則適時的從李媽媽的手里接過一疊銀票,遞到蔣興手邊,正色道:“叔公,這是小叔叔孝敬您的,他說這些年他從沒在叔公您跟前進過孝道,以后一南一北。也不能常伴左右,這些銀子您老人家自個留著,防個身也是好的!”
徐宏遠。蔣全暗自心驚欣瑤做事周全。
蔣興則感嘆侄兒的孝心,他剛想開口拒絕。卻聽得侄孫女又道:“叔公,當年祖父彌留之際,也跟我提起過您,他讓我有一天找到了小叔叔,務必讓小叔叔替他照顧好您,所以這銀子,您可一定得拿。要不然,小叔叔如何對得起祖父的囑托?”
蔣興眼睛一紅。顫著手,接過銀票,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蔣欣瑤送錢大有未雨綢繆的意思。將來老太太過世,若起什么風波,叔公輩份高,又在族里擔著族長一職,多少能為小叔叔說上幾句話。
未時一刻,瑾玨閣的鋪門吱呀一聲打開,從里頭閃出一男子。車夫眼尖。麻溜的把車趕過來,官袍男子上了車,放下簾門。馬車拐了幾個彎,便消夫在人群中。
接著,又是吱呀一聲,一錦衣女子被人攙扶著上了車。
待馬車走遠,瑾玨閣鋪門大開迎客,沒有人注意對面酒肆二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掩上了。
而此時,瑾玨閣中又走出一對祖孫倆,兩人在門口靜立片刻。雇了輛馬車,絕塵而去。
許久。蔣欣珊與張馨玉先后從福人居走出來,各自上了馬車。馬車行出百米遠,蔣欣珊突然大喊一聲:“回蔣府!”
這日午后,蔣家三小姐回了娘家,破天荒的去了西北角周姨娘的院子,呆了大半個時辰后,才到老太太跟前問了安。
暮夏的夜晚,蔣欣珊守著了一桌冷了的酒菜,面色微怒。
秋分急急忙忙從外頭跑進來,道:“小姐,奴婢請了三次,爺說已要歇下了,有什么事,讓小姐明日再說。”
蔣欣珊冷笑一聲,道:“只怕又是被人狐媚住了吧?”
秋分忙道:“奴婢聽蘇姨娘在里頭勸了兩句,旁的就聽不清楚了。”
蔣欣珊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送到嘴邊,啜了一口,道:“這話是講給你聽的。暗里頭,不知道使什么招攔著爺呢。罷了,你過來,陪我說說話。你說四妹妹去瑾玨閣做什么呢,大白天的,為何要關門,那個男子又是誰,瑾玨閣里藏著什么秘密?”
秋分苦著一張臉,半晌才道:“小姐,奴婢哪里能知道這些。萬一,四小姐是去買東西的呢,瑾玨閣不是有貴客關門的這個店規嗎?”
蔣欣珊看了看高幾上的汝窯美人觚,笑道:“那是對外的說辭,當不得真。姨娘說當初那對母女在里頭整整半天的光景,挑什么奇珍異寶需要半天啊,我看這瑾玨閣八成有鬼。”
秋分也不敢駁了蔣欣珊的話,陪笑道:“小姐也不必愁眉苦臉,既然那個男子往翰林院去了,明日問了爺,必定水落石出。”
蔣欣珊冷不丁的突然笑出了聲,把一旁的秋分嚇了一跳,忙道:“小姐,您這是?”
蔣欣珊摸一摸白膩清秀的臉龐,道:“要說蔣家四個女兒,就數四妹妹長得最招人,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說要是四妹夫知道了四妹妹背著他與別的男人在瑾玨閣相會,你說四妹妹的下場會是什么?”
秋分隱隱覺得小姐這話有些不大對勁,畢竟沒有真憑實據。
她仔細斟酌了下言詞,方道:“小姐,還是細細打探一番再作打算,四小姐是個厲害的,萬一她找個由頭推脫了去,倒顯得我們誣陷了她,到時候,落不得好的,還是小姐。”
蔣欣珊低頭又抿了一口酒,笑道:“你這丫鬟,如今越發的長進了,這話說得很是有幾分道理。我與蔣欣瑤同為姐妹十幾年,我還不知道她的品性?最是個陰險狡詐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跟她那個娘一模一樣,斷會做那勾引男人的把戲,我啊,早晚一天,要讓她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秋分心下有幾分得意,挑眉道:“可不是嗎,小姐,想當初……哎,如今連沈家九奶奶也厭了她!”
蔣欣珊臉色微微一覺,道:“哼,張馨玉那個蠢貨,自個攏不住男人,千方百計的想在我這里打聽四妹妹以前的事,當著我是傻子,不知道她背地里的那點心思,我也就是逗逗她玩罷了。當年端午游船的深仇大恨,我可牢牢記著呢。”
秋分拍馬屁道:“小姐英明,我看沈家奶奶十有會幫著小姐您打探那個男子的底細。”
蔣欣珊一推酒杯,起身歪到塌上,冷笑道:“她啊,哪里是能忍得住的人?這事,我一定要查它個水落石出,說不定啊,姨娘當年才是真真受了委屈的人。把飯菜都撤了吧。”
這日一早,顧氏早早起身,穿戴整齊,帶著兩個丫鬟去了蕭府。
女兒成婚至今,她還是頭一回登門,欣瑤得了訊,早早的派人候在府門外。
顧氏先往西院給老太爺請了安,陪笑著說了會話,才往西院去。西院里,眾丫鬟婆子見人來,恭恭敬敬的把人迎進去。
欣瑤站在屋檐下來回走了幾圈,見母親進來,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顧氏打量一圈女兒的屋子,心下暗暗點頭。
欣瑤從娘家帶來的丫鬟,婆子知道二太太來了,個個面露喜色,等著給二太太磕頭請安。
顧氏端坐著受了眾人的禮,與李媽媽,四個大丫鬟略說了幾句玩笑話,才摒退了眾人。
欣瑤知道母親有話說,便扶著她進了隔間。
顧氏心里藏著事,便直截了當的問女兒,二小姐的事打算怎么辦?
欣瑤接過李媽媽端進來的茶碗,親自奉上,道:“母親別急,先看看這個東西。”
說罷,她轉過身,從錦盒里拿出一張紙,遞進顧氏,這些紙上密密麻麻記載著沈家大太太曹氏的一些過往。
半晌,顧氏才嘆道:“這個曹太太,倒真真是個人物,怪不得那種損陰德的事,她也能做得出。只是我們拿了她的短處,也無濟于事啊,你二姐姐這事,可不是如此簡單的。”
欣瑤不答反問道:“母親有什么好主意?”
顧氏一時語噎,沉思道:“這事要是撒破了臉鬧,到時候沒臉的還是咱們蔣家。誰能相信菩薩一樣的曹太太能做出這種事,十之眾人都會說是咱們蔣家的姑娘守不住。”
“母親說得極對!”欣瑤點頭。
顧氏愁道:“要是忍下來,你二姐姐這輩子就算是被她婆婆拿捏住了,以后的日子也難。你二姐姐的心又系在那孫景耀身上,哎,忍字頭上一把刀,都不好辦啊!”
欣瑤剝了粒葡萄遞給顧氏,這才把自個的想法全盤托出。
顧氏捏著葡萄停在嘴邊半天,愣是忘了往嘴里送,臨了手一抖,葡萄掉落在地,李媽媽趕緊彎腰撿了起來。
欣瑤見顧氏吃驚的樣子,只得嘆道:“母親,這事我思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才能讓二姐姐堂堂正正的走出孫家。”
顧氏伸手掠了掠鬢角,臉有憂色道:“瑤兒,你忘了老太太那頭,大房那頭?”
“所以,我才讓李媽媽把事情說與母親聽,到時候只要母親在父親耳邊絮叨幾句,父親不會不應。父親應了,老太太那頭,大房那頭,就不成問題了!母親不防仔細琢磨琢磨。”
顧氏把事情顛過來,倒過去的這么一想,不由的感嘆女兒這法子,已是眼下最好的了。
她蹙眉問道:“聽說如今孫家與韓王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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