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見欣瑤臉上有了笑意,暗道日后需得多把岳母及兩個小舅子接進府才是。
正說話間,蕭重躬身引了人進來,眾人一看,卻是一個面色白靜,內侍模樣打扮的人。
蕭寒眼尖,忙抱拳道:“李公公怎的來了。”
來人正是新帝身旁的內侍李宗貴。
李宗貴恭敬的朝蕭寒行禮道:“奴才奉命給蕭夫人送了兩枝金參和一些吃食過來。順便替皇上帶個話,皇上說,讓蕭夫人好生養著身子,府里若缺什么,只管讓杜太醫到皇上跟前討。皇上還讓奴才帶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產婆來,侍候蕭夫人生產。”
蔣宏生夫妻對視一眼,暗暗驚心。
蔣欣瑤由微云攙扶著,欲叩謝皇恩,顫巍巍的肚子嚇得李宗貴忙尖聲道:“使不得,使不得,皇上交待了,蕭夫人身子不便,一應俗禮全勉。”
蔣欣瑤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虛笑道:“民婦多謝皇上圣恩。”
李宗貴滿臉堆笑道:“皇上跟前離不開人,奴才這就回話去了。”
蕭寒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我送送公公。”
李宗貴哪敢走在蕭寒前頭,忙笑道:“指揮使,請!”遂一并出了門。
走出東院,李宗貴朝后跟著的小太監擺了擺手,湊近了對蕭寒道:“皇上說,讓指揮使得空了,往宮里走走。”
蕭寒點頭笑道:“晚上我便往宮中去一趟。”
李宗貴壓低了聲道:“今日早朝,有大臣提出立后一事,奴才瞧著皇上的臉色不大好,指揮使不如午后就去,到時候平王也在。”
蕭寒俊眼微動,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似又想起什么,隨即笑道:“多少年的參,頂不頂用?”
李宗貴差點沒嘔出血來,四百年的老參,宮里統共就五支,先太后,先帝病中各用了一支,剩下三支,皇上眉目都沒皺一下,給了蕭府兩支,偏這位還問頂不頂用。
李宗貴遂伸出四個手指,在蕭寒跟前晃了晃,道:“好不好,問老太醫就知道了。就那一框荔枝,后宮那幾位,可是連個香味也沒聞著,全讓人抬這里來了。”
蕭寒忙道:“一會,我親自給皇上磕頭謝恩去。”
待宮中的人走后,房里的人才稍稍自在些。
欣瑤倒不以為然,只笑問雙親身子如何,兩個弟弟學業可有長進。
正說著話,蕭寒復又回來,留岳父母及兩個大舅子吃飯,蔣宏生正有一肚子話與姑爺說,欣然應下。
蔣元晨,蔣元昊兄弟倆見父親應承下來,心下歡喜,不約而同的朝姐姐打了個神色,欣瑤掩嘴直笑,笑著笑著,臉色就變了。
蕭寒正與蔣宏生說話,目光始終不離欣瑤左右,見情形,便知她腳抽了筋,忙蹲下替她把鞋子脫了,用力搓揉。
顧氏這才發現,女兒的腳已經水腫的厲害,心下一痛,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
蔣元晨暗中咬了咬牙,笑道:“姐,這兩個小子這么折騰你,回頭等他們生下來,我這個做舅舅的幫你管教他們。”
蔣元昊也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沒錯,沒錯,還有我這個小舅舅。”
蕭寒轉過身笑道:“是該好好管教,回頭,就勞煩兩位小舅子多操心。”
顧氏輕點昊哥兒的腦門,眼睛卻看向蔣宏生,強笑道:“能的你呢。”
蔣宏生對上顧氏的目光,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陪笑著說了幾句,就說要去給老太爺請個安。
顧氏笑道:“都來了,哪有你一人去請安的道理,一道去吧,讓兩個小的給老太爺磕個頭。”
蕭寒見欣瑤點了點頭,便讓李媽媽引著四人去了東院。
待人走后,蕭寒笑道:“瑤瑤,我扶你去外頭走走吧,久坐,容易抽筋。”
欣瑤嗔道:“還笑得出呢,他們哪里是去老太爺處請安啊!”
蕭寒替欣瑤穿好了鞋子,慢慢扶著她起來,笑道:“岳父,岳母放不下你,問問你的身子也在情理之中。我在想,以后岳母和兩個小舅子若有空,可以常接了來陪陪你,我看他們來了,你臉上的笑也多了,對身子有異處。”
欣瑤笑道:“也好,母親這人心思重,與其讓她在府里擔著心,倒不如讓她親眼瞧著,省得她吃不下,睡不著的,愁壞了身子。那兩個小的,倒不用了,讓他們安心讀書吧,別為我的事,分了神。”
蕭寒依言點了點頭。
春日的庭院百花盛開,綠樹成蔭,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花香的味道。院子雖不大,卻頗有幾分景致。
夫妻倆慢慢的在庭院里踱著步,游廊下干活的小丫鬟,婆子瞧見了,遠遠的避開,微云,輕絮則默默的跟在后頭。
陽光把影子拉得長長,墻角的紫薇花開得正盛,一兩只蝴蝶穿梭在其中。男人興致上來,摘了一朵,遞到女人手上,女人接過花,聞了聞,隨手插在無一點裝飾的發髻上,仰起頭輕語了幾句,陽光下的笑臉美麗依舊。
男人瞇了瞇眼睛,似乎是稱贊了幾句。女人眼中閃過歡快的星光,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
東院正廳里,蔣家四人眉頭緊皺,蔣元昊早已紅了眼眶。
靜默了許久,蔣元晨恭敬的朝老太爺行禮道:“蕭祖父,您說八個月的時候讓姐姐把孩子生下來,如果姐姐的身子撐不到八個月,又該如何?”
蕭亭見其年歲雖少,行事說話卻老成,且心思敏銳,不由撫須贊嘆道:“元晨所問,果然一針見血。如果撐不到八個月,七個月也是可行的。按你的姐姐的意思,八個半月最為佳。我估摸著,以她的心性,撐到八個月,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蔣宏生突然起身,長揖到底,面有悲色道:“如此,萬事就托付給老太爺。”
蔣元晨,蔣元昊也跟著父親長揖到底。
蕭亭忙雙手扶起,鄭重其事道:“親家公,請放心,老朽必當竭盡全力。”
蔣家的人用罷午飯,就匆匆告辭了。
蔣欣瑤捧了個肚子優哉游哉的回房午睡,蕭寒則去了宮里。
且說蔣家夫婦剛回府換了身衣裳,就聽管家說周家來人,請二老爺一見。
蔣宏生面色一沉道:“周家何人來了?”
門房回話說是原靖南候周家大老爺和夫人蔡氏。蔣宏生見是大舅舅親自來了,不由的朝顧氏看去。
顧氏心下思量周家大老爺這個時候上門拜訪所謂何事,左思右想估摸著是為了已被先帝打入冷宮的寒妃的事。
她輕輕一嘆道:“二老爺也知道瑤兒這個身子,有些事,還是能推就推吧。”
蔣宏生自然知道輕重,點了點頭,便去了外院。
半個時辰后,蔣宏生怒氣沖沖的進了顧氏的房里,把正歪在塌上做針線的顧氏嚇了一跳。
蔣宏生不等顧氏問話,直截了當就道:“豈有此理,居然想著把府里的姑娘送給咱們姑爺做小,還說什么親上加親,真真是氣死我了。我真沒想到舅舅他竟荒唐至此。”
顧氏不怒反笑道:“只這一條就把二老爺給氣成這樣,二老爺的性子比著從前可是急了不少。”
蔣宏生不明就里,突口而出道:“你哪里知道,他們打聽到四姑爺與平王交好,平王府里只一正妃兩側妃,那兩個側妃娘家都是不成的,居然還想走四姑爺的路子,把府里其它姑娘送到平王府當側室。”
顧氏接過丫鬟遞來的茶,送到蔣宏生手里,笑道:“我原本還以為是為著宮里那位事,倒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主意打到瑤兒身上。老爺是怎么把人打發走的。”
蔣宏生接過茶盞,想著夫妻倆在廳里說的那些個難聽的話,只嘆息道:“我真恨不得把人打出去。念著到底是長輩,總不能太過,花了點銀子才把人打發走。”
“銀子,只怕不會少吧。”
蔣宏生訕訕道:“從帳房支了一千兩銀子。”
顧氏笑道:“能換個清靜,倒也不多。不過二老爺需得有個打算,這大房的來了人,二房,三房勢必過兩天也會來,一家一千,三家就三千,咱們府里不吃不喝,二老爺一年的奉祿打了水漂。再說老太太臨走前,可是每府里都給過安家銀子的。”
蔣宏生面色不豫道:“也只這一回,以后也是沒有的了。你且放心。日后,我也不必出面,若有周家人來,你替我擋著。”
顧氏笑道:“老爺就不怕我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
蔣宏生飲了口茶,重重的把茶盞往幾上一擱,忿忿道:“想說,盡管說,別說是你,便是我也忍不住。今日的話,我已是講得極重,大舅舅走時,臉上的怒色比我還盛上三分。”
你道蔣宏生為何會說這番話,原是夫妻倆個從南邊回來,受老太太所托,帶了些南邊的土特產給三個府里。
蔣宏生想著自己是小輩,便親自上門。哪知,周家三府不僅沒有收,還把禮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只把那蔣宏生氣了個半死,直喊世態炎涼。
顧氏冷笑一聲,臉有哀色道:“只嘆咱們女兒一支腳踩在閻王殿里,苦苦掙扎,偏還有人削尖了腦袋來算計,怎不讓人心寒。但凡日后誰敢到我跟前說給四姑爺房里送人的,不管他是誰,我都啐他一臉唾沫星子,把人打出去。”
蔣宏生正欲叫好,卻見管家又來回話說三姑爺來給二老爺,二太太請安。夫妻倆面面相覷,心道他怎么來了。r1152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