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年過去了。.

這年京城的變化委實大了些。

先說十六，這廝因為不受人待見的緣故，被皇帝罰去兵部當苦力，官不大，還經常要出差。出差往哪里，西北軍中是也。據說那是一個鳥不拉蛋的地方，風吹起來，像刀刮你的臉一樣疼。

小爺猶記得十六頭一回去了一個月，回來硬是連他老都認不出來。十六抱著我們那個哀嘆啊，只差沒把五臟六腑給嘆出來。

其次說小寒。這廝長得人高馬大的，老混在家里當二世祖也不是辦法。外祖父走了靖王的，花了點銀，買了個小官當當。

這官小到何種程，這么說罷，在尚書滿街走，侍郎多如狗的京城，這官不在階之內，僅僅是一個五城兵馬指揮使，而且只管南門這一帶。因為另外四個城，各有一個指揮使。

堂堂世醫之家的兒孫混到這個份上，真是丟祖宗的臉面了。

再其次說阿遠。入了翰林，背后沒有大山，得不到好位置，就整天關在一間小房里抄抄寫寫，大冬天的連個炭火也沒有，凍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偶爾還得穿穿上司遞來的小鞋，簡直生不如死。

四人當中，也就小爺我混得好點。

外祖父生性耿直，看不慣后那個老妖婆整天指指點點，啰哩叭嗦。在老妖婆的一次故意刁難后，性遞了辭呈告老還鄉。

于是小爺我作為神醫的代表，又有在醫院混了兩年的資厲，當仁不讓的做上了醫守的頭一把交椅。

你若問小爺，是不是走了皇帝姑父的。我告訴你，小爺是個有節操的人，憑的是真本事吃飯，開后門這種行為，小爺向來不屑一顧。

而且小爺我不僅有節操，還有血性。院這個位置，非要等老妖婆“千呼萬喚始出來！”小爺我才肯委就。瞧瞧咱這個心機，這個能耐，簡直堪比劉備劉皇叔。

所以說，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大夫。人吃五谷雜糧，誰沒個頭痛腦熱的時候。老妖婆躺在床上，連翻個身都得靠人扶著，只有小爺我才能解了她的痛，讓她多活幾日，你說這個院我不當，誰當？

此事說明了一個問題：一技在手，天下都有！

忘了再交待一個人，此人便是二哥。

我二哥自打娶了遲家的姑娘后，是越混越差，娶的側妃也是一個比一個沒有家世。甚至連哪個縣的富戶的庶女都能混進靖王府做個妃。

比起韓王聯姻的對像不是高官上的嫡女，便是侯府的嫡小姐，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好在雖然他后院的女人家世不怎么樣，肚卻頗為爭氣，兒，女兒一個個的都落了地，也算是件苦中有樂的事。

這一年冬，臨近過年，京城水運碼頭駛來了兩艘大船，上面掛了個蔣字。

暗衛送來這個消息時，小爺與那仨人正在找樂。

如今小爺我在也算是小有名氣，醫院每個月那點死工資加外快，基本上都花在了這里。

與我相好的姑娘很多，多得讓人數都數不過來，有時候，連小爺我都記不得她們叫什么。

最近這幾個月，小爺正迷上了一個頭牌，叫什么的已然忘了，約摸，好像叫什么憐。這姑娘性有些辣，練得一身侍候人的本事，夠滋味。

我摟著小憐剛要一杯酒倒進嘴里的時候，阿遠持杯的手一顫，酒跌落在衣袍上。

十六一把打掉阿遠身邊的姑娘伸來的手，親自掏出錦帕，替他擦了擦衣裳道：“不就是個蔣家嗎，作什么嚇成這樣？有我們幾個在，諒誰也不敢放肆！”

話雖這樣說，阿遠的心緒明顯的受了影響，使得這一日的小聚然無味。

蔣家進京，對于小爺這樣一個在皇帝身邊當差的紅人來說，是不足為奇的。小爺我為了后的病，忙得屁滾尿流，也沒閑功夫管這些瑣事。

彼時小寒在兵馬司穩穩的站住了腳，拜過四方碼頭后，幾頓酒一喝，幾回一逛，那幾個城的指揮使顯然與小寒成了哥倆好的兄弟。因年關臨近，小寒他整日時不時忙著各處巡邏，便是幫二哥做事，也沒在意蔣家的事情。

所以，十六與阿遠做些什么事，我們倆還真不知道。

年一過，雍榮華貴的老妖婆終是沒敵過閻王的召喚，薨了。

京城凡有人家均得進宮哭喪。皇帝姑父傷心過，一病不起，小爺我作為他的私人醫生，沒有辦法，只能日夜守在病床前，比那孝還勤快！

后的喪事熱熱鬧鬧的辦了近個月，這其中韓王作為皇長皇長孫，義不容辭的成了治喪委員會主任，權權負責一切事宜。

此時的朝堂，已然成為韓王的天下。

那天我記得特別清楚。

小爺剛從宮中當差回來，心頭有些乏，便去了兵馬司找表哥。表哥巡了一天的街，也喊累，兩人便去了。點了一桌酒菜，又找了兩個姑娘陪酒。

為什么要去？這事說來還有些話長，歸根到底一句話：因為要配合十六把一個花天酒地的皇皇孫，演繹到致，故二哥令我們四人以為家，天天混跡此處。

哪知，這酒菜還沒上齊，卻見十六與阿遠一前一后進來。

我笑道：“你們的鼻也忒靈了，聞著味兒就來了。”

四人坐定，菜沒吃幾口，便喝起酒來。

光喝酒沒意思，我們便如往常一樣掏出銀打打小賭。

打賭這事，自打懂事起，小爺便常干。反正也落不到外人的口袋，又能找點樂，何樂不為？

哪知那日十六一反常態，把桌上的銀票一捋，塞進懷里，寧可冒著被皇帝責罵的風險，也要贏了這一局。

我們一看，這舉動不對啊，不像是燕十六能干的事。于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他。”

擠兌了幾句，這廝忍不住了，把白天被人誆去五萬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們。

末了拿過我的酒杯，自斟自飲后道：“爺我窮得要殺人！才從二哥那頭打秋風打來的五萬兩銀，就這樣沒了蹤影。”

小爺一聽，樂了，感情這廝是栽在了女人手里，不僅把阿遠給賣了，還被框去了五萬兩銀。

五萬兩！

小爺我后知后覺的跌座在椅上，只有出氣的份，沒有進氣的份。我靠，二哥他出手真是大方，早知道，小爺我也跟著一道去哭窮得了。

小寒難得毒舌了一回：“自己非要充爺，怪得了誰？沒了五萬兩銀，活該！”

這里有必要說一下我們四人的經濟狀況。

小爺我反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一發工資，前十天拽得跟個爺似的，后十天便跟在十六身邊混，再十天，我與小六一道跟著小寒混。

并非小爺我賺得少，實在是因為開銷大。你想啊，作為一個在醫院混得風聲水起的頭頭，每個月總要請下屬們吃喝玩樂一頓，偶爾還買些東西孝敬爹媽，弟、妹，再加上懷里的姑娘也是要買些胭脂水粉的，花著花著，這銀就沒了。

十六比我好一些，卻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有我這樣一個會用錢的表弟，他的那點銀哪里夠？

再說這一個月來，我們把當家，喝酒，找女人，都是要花錢的。再加上兵部那些都是粗老爺們，常慫恿著十六在外頭花天酒地，十六是皇，回回出去豈能讓旁人請客，所以他也是苦逼沒錢的主。

至于阿遠，也是個窮的，銀雖然有，可都在徐伯母手是捏著，每個月的那點工資，還不夠他請我們吃幾頓好的。

唯獨我表哥，外祖父不善理帳，蕭府的帳歸他管。再加上慶豐堂暗下的收入，日過得逍自在，還偷偷的替自己存了些娶老婆的本。

而且他管著京城的治安，雖然官不大，卻勝在實惠，外快比較多。這些年要不是他在暗中貼補我與十六，我倆餓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從這一點來看，就屬我小寒表哥會過日。后來這廝娶了個更會過日的媳婦，銀多的羨煞我們一眾人。小爺素來是個沒臉沒皮的人，蹭吃蹭喝這些事從來少不了我，至于拿嗎，小爺我也是明目張膽的拿。此為后話！

所以五萬兩銀，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說，是筆巨款。誰知道這筆巨款，小爺我連味都沒聞到，就這樣沒了，而且十六還很不要臉的給人打了白條。

小爺我心頭那個恨啊……恨不得上去咬掉他一塊肉，方才可泄我心頭的怒火。

小爺拍案而起，怒目相對道：“有銀的才是爺，沒銀的那叫孫！”

燕十六伸出拳頭，便要揍我。

我眼尖的躲在阿遠背后，伸出腦袋不服氣道：“二哥那頭，我瞧你如何交待！這五萬兩是咱們下個月在的花銷。”

燕十六被戳中了痛處，泄了氣坐在椅上，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

我與小寒也不理他，轉過臉問阿遠，這事他打算怎么辦？畢竟十日之期一晃就過。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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