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門前的大紅燈籠換成了白燈籠,上面大大的奠字,告訴著路人,這一個家里有人不在了。一股哀思的氣氛在慕容家周圍飄散著,路過的行人也放慢的腳步,他們也不想打擾逝去的人的安寧。
給京里的人送信,給邊關上的人送信。
通知鄉里的親朋。同時也通知了宋,陸,李三家。
現在的天氣還涼,而且怕如光他們趕不回來,最后決定了停陵,十五天。如光可是嫡孫,大家都希望他能回來,可是能不能回來,還得等待。
守禮不上任了,他得丁憂。
守良不巡鋪子了,他也留在了家中。
白凌,孝衣,麻布。
慕容家里是一遍的白。哭聲,抽咽,時不時的響起。
如棋跪坐在棺木的旁邊,一個最里面的位置,木然的燃著紙錢。
住的近的親朋已經來了,祭拜,上香,守賢在旁邊帶著如宗向大家還禮。
“棋兒,你也累了,下去歇一會,我來。”如琴跪在了如棋的旁邊,她要接過這燒紙錢的事。
如棋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紙錢交到如琴的手中,她挪了一下位置,讓如琴接替她。
走了,爺爺還是走了。
不要說多陪伴,不要說阻止,根本就來不及,突然的就走了……!
如棋看著那放在中間的棺木,爺爺正躺在那里。她沒有辦法接受,本來好好的爺爺怎么突然的就走了?
自己還答應了,今天要與他下棋。今天要做他喜歡吃的栗子糕,今天要陪他散步,可是現在卻沒有機會了……!
“你們騙咱,你們騙咱!不。那不是真的……!咱不相信。老爺子啊,你不可以丟下咱啊!”江氏嘶竭的在后堂哭喊著。聲音向著這里飄來。
如棋緩慢的轉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奶一定很傷心了。”如琴給火盆里加了兩張紙錢。
如棋沒有應如琴的話。
江氏傷心與否,如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江氏這一次算是咎由自取了,不是她,老爺子或許,就不會死。
慢慢的如棋站了起來。
如琴的目光閃了閃,她想讓如棋去阻止江氏在后堂大哭,不管是為江氏,還是為慕容家顏面,可是深知如棋,是不會安慰江氏的,特別是在大家都覺得。老爺子這所以會死,為江氏造成的時候。
越過小圓門,如棋站在了內堂。
江氏掙扎著,說要去看看老爺子。何氏,張氏,佟氏正在勸阻著。她們想江氏的情緒安穩下來再到前堂。
一頭白發披散在身后。因為掙扎,凌亂而糾結著。一身的白衣歪了,麻服如破布一樣,掛在身上,腳上的鞋子沒有了一只。
如棋慢慢的走到江氏的前面。
“大伯娘,二伯娘,娘,你們放手吧,讓奶去,讓爺爺看看他走了之后。我奶成了一個怎樣的人,一個瘋婆子,讓爺爺在地下,也不安心,讓爺爺走得也不安寧。放手吧!讓爺爺看看。原來相伴了一輩子的人,竟然是一個糟蹋的不行的人,是一個努力在毀壞,爺爺維持了一輩子的慕容家的名聲的人,是一個讓慕容家丟臉的人。”如棋的聲音并不高。
就是這不高的聲音,讓江氏停止了發瘋。
如棋沒有再說話了,她轉了身,向里院走去,她要歇一歇,忙了一個晚上了,如棋覺得頭很痛。
江氏看著如棋走遠了,消失在內堂,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要去見老爺子,你們給我梳妝,給我換衣,我要以最好的樣子去見老爺子。”
看江氏終于不再發瘋了。何氏立刻就叫下人將東西拿來,給江氏收拾了。
“您怎么丟下咱走了……!”趴在棺木邊上,江氏的淚,一滴一滴的往棺木里落下。
在這時,宋家,陸家,李家都收到了老爺子世逝的消息。
守梅呆在了當場,是宋清將守梅搖醒了,“我們應該回去。”守梅木然的點了點頭,她要回慕容家。宋清上前,抱著守梅,“別擔心,沒事的。你爹他不想你傷心的。”
守蘭也呆滯了,她看向陸言,“我想回去看看。”
“當然,收拾一下,我們就回去。”陸言上前抱了守蘭一下,拍了拍守蘭的肩膀。
守菊瞪著眼,她不相信,好好的老爺子怎的就走了?
“會不會消息有誤?”
“不。已經掛白燈籠了,下人也已經去證實了。”李江臉上帶著傷心。
“不,不會的!”
“走吧,我們應該回去看看。聽說是受了刺激,所以才會突然的,走了。”
守菊正在向房間走去的腳步頓了一下。
慕容家的正門。
守梅,守蘭,守菊三家在門前碰上了。
看著那潔白的燈籠,上面大大的奠字。
心情沉重的三人只是點了點頭,相繼的邁起的腳步往里面走去。
“老爺,三位姑奶奶連同姑爺回來了。”下人向在中庭接待客人的守禮稟報。
守禮沉吟了一下,“讓她們進來吧!你帶著幾個下人,好好的伺候著,別讓她們生事端。”守禮招過一個管事吩咐。然后招一個下人,“去告訴大太太,三位姑奶奶連同姑爺回來了。”父親不在了,女兒理應回來送最后一程的。
下人得了令,快步向大堂走去。
何氏讓下人扶了哭得脫力的江氏回她的屋子里去了。
聽到下人的稟報,她點了點頭,“三妹。你在這里照看娘,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我會照看好的。你只要做到別讓三位姑奶奶單獨的與娘相見,我不想我有前頭忙呼,后面去著火了。二妹,你跟我走。”何氏安排張氏與佟氏的工作。
兩人也知道,問題的重點在那里,立刻點頭答應。
換衣(女兒。女婿也需要換衣的,帶孝)上香,跪拜,守梅三人就哭開了。
“爹,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女兒舍不得你走啊!”
“爹。女兒想你,你怎能丟下女兒……!”
凄凄慘慘的。讓聽到的人都傷心難過。
宋清三人,在上了香,祭拜過后,問了在屋里主持的守良,知道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做。三人跟在了守賢的身邊,給來客還禮,也接過了如琴的化紙錢的工作。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
一切都非常的正常。
“大哥。爹停陵多少天?”
“十五天。”
“哦?怎么停這么多天?”一般的人家只停三到五天,七天已經是多的了,慕容家這一次,竟然要停十五天?
“如祖,晴兒,會在京上趕回來,如光那里,我們也想他回來。”可是人在軍隊,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陸言不再問了,目光閃了閃。“哦,也是,應該要等如光他們的,如光怎么說也是長子嫡孫。我去看看娘子。”
這時,一眾的女眷。正聚在一塊疊著紙寶。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大家的情緒都好多了。江氏也接受了老爺子不在的事實,此時正在房間里歇息。
如棋給袋子里放上一個紙寶,剛抬頭,看到陸言進來了。
“我找娘子。”陸言向大家笑了笑,向守蘭招了招手。
守蘭放下手里的東西,跟了陸言往外走。
“娘,女兒守蘭來看你了。”守蘭一進江氏的院子就喊開了,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樣,被徐娘子攔在門外,如果,一會,徐娘子又出來攔,她立刻扭頭就走絕不停留。
在門前站了一小會,沒有見徐娘子出來攔她,守蘭邁走前進。
在屋,一個小丫頭向著守蘭行禮。“二姑奶奶。”
守蘭點了點高貴的頭,“我娘呢?”
“老太太在屋里歇息,三夫人在里面伺候著。”
“我三嫂子在里面?難怪這幾天,在外面都不見他。”
說著守蘭邁步就進屋了。
只見江氏半躺在長炕上,靠著幾子,閉著目,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已經睡著了,江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疊著寶。
“三嫂,原來你在這里,真上讓我一頓好找,大嫂正在找你呢?在前廳,你快去吧!”
佟氏停下了手里的活,看了守蘭一眼,“大嫂知道我在這里的,有事,她會來找我的。”說著佟氏低頭又動作起來了。
佟氏的話守蘭愣住了。她說何氏找她,分明就是想讓佟氏離開這屋子,這樣她能與江氏好好的說話,可是看勢頭,佟氏是不會離開這里的了。
“三嫂,你真的不去大廳啊,大嫂正在找你哦。”
這一次,佟氏連話也沒有應守蘭。
氣得守蘭很想上前用巴掌招呼佟氏,一個軟綿綿的笨女人,不但過了人上人的生活,現在還給臉色自己看?
可是守蘭也明白,現在的慕容家已經不到她大聲的吵鬧了,白了佟氏一眼,她小步的走到江氏的面前,“娘,守蘭回來看您了。娘。”
江氏迷蒙之中,睜了睜眼,“啊!”她發現了近在眼前的守蘭,一巴掌就往守蘭揮了過去,“讓你害死你爹!”
守蘭一下子的蒙了,捂著臉,良久才反應過來,“娘,你怎么打我啊?”
這時候,江氏才發現,面前的并不是守菊,而是守蘭。
她手一伸,摸上了守蘭的臉,臉上盡是心痛,“你知道不,你爹是守菊害死的,是被守菊害死的!”說著江氏大哭了起來。
在旁邊的佟氏抬了抬頭,看了江氏母女兩人一眼,接著,她又低下了頭,繼續做她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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