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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李鸞兒正在盛水,猛聽到這個消息水瓢都掉地上了:“官家駕崩了?”
李富點頭:“我也是才從老師那里得的信兒,姐你記著些,多問問人,該有的忌諱也得避著點。”
李鸞兒撿起水瓢:“我知道了。”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今兒就在這吃,一會兒我給你弄好吃的。”李鸞兒看著李富笑道,再度打量這位小堂弟,越看越是滿意,李富如今哪里還有鄉下小子的樣子,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李富抽條似的長個,再加上讀的書多了,氣度也就不一樣了,每次回村,可都惹來不知道多少夸獎,小嬸子如今一提起這個兒子,樂的嘴都咧到后腦勺上去了。
“那成,我今天可有福了。”李富干脆利落的答應下來,對于李鸞兒做的吃食還是很向往的,他這位堂姐雖然不是很樂于廚事,可廚藝卻是當真不錯,做的菜味道也好,讓李富這個整日在縣學吃大鍋飯的小子想想都要流口水。
“姐,咱們今兒恐怕是不能吃葷了。”李富站在廚房門口提醒了一聲。
李鸞兒才要去拿肉的手縮了回來,這才想到官家沒了,民間百姓也是要忌葷腥的:“我知道了,放心,今兒姐給你做一頓全素齋。”
今天這頓素,李鸞兒做的倒也不憋屈。
要是當今官家是個昏君,李鸞兒才不會吃素呢,關鍵是,沒了的這位官家確實是個好的。
說起來,李鸞兒是很敬佩明啟帝的,這位官家比歷代帝王都要高明。
比起什么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來,明啟帝明顯的要仁厚許多,不管是對百姓,還是對官員,都當得上仁義二字。
但是。比起歷代那些以仁為主的帝王,明啟帝的手腕也強硬很多,關鍵是,對外的手段很強硬。從來不會對于敵人仁慈,也不會對打著大雍主意的外族低頭,這完全就是一位外王內圣的官家。
不光是李鸞兒敬服明啟帝,就是民間的百姓說起這位官家來,那也是滿口的稱贊,沒有一個說不是的。
李鸞兒可以想見,明啟帝駕崩,民間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痛哭失聲呢。
雖然說,李鸞和不會痛哭,不過。吃幾天素,她還是能忍受的。
把灶間的火燒旺,李鸞兒才弄了豆腐和面筋準備做幾個小菜,便聽到一陣哭聲傳來,仔細去聽。卻原來是馬家一家子在偷偷哭呢。
李鸞兒放開精神力,就見馬冒和鄭嬸子帶著一兒一女在他們屋里叩拜官家呢。
精神力再次外放,便見街上行人都是面帶悲色,有好多人家都在拜祭官家,從他們的神情舉止來看,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完全是出于自愿。
從這一點上看。李鸞兒倒是對官家更加的敬服,官家執政這些年,能夠叫百姓如此的誠服掛念,的確不容易,可見得,明啟帝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
她又見街中店鋪外邊都已經掛了白布。便想著自家店里雖然沒有開張,不過,也該掛點白布什么的應下景了。
放下刀,李鸞兒走出廚房,叫過李富道:“你去前邊和秦三兒說一聲。叫他到庫房取些白布到飯莊裝點一下。”
李富答應一聲就走,李鸞兒回身繼續做菜。
到得中午,她把飯弄好了,叫家人吃飯,一家人圍坐著,哪個精神都不是很好,便是李春看起來都悶悶不樂的。
“哥,這是怎么了?”李鸞兒還以為李春挨欺負了呢。
李春吃了一口飯,抬頭,兩眼紅紅的看著李鸞兒:“富哥兒說官家沒了,官家是好人,好人……”
金夫人嘆息一下,放下筷子:“官家確實是個好君王,歷代君王之中,難有這樣仁慈之主,給官家當百姓是真的有福。”
“最有福氣的是官家手底下那些官員吧。”李鳳兒直爽的說道:“官家可不以言獲罪,想當初丁相公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反駁官家,有一次都拍桌子了,可官家也沒有生氣,反而說丁相公是直臣,還說國有諍臣不亡其國呢。”
看起來,自家這些個人心里也都念著官家的好呢,這頓飯怕也吃不消停了。
李鸞兒扒了三碗飯,比平時少吃了許多,放下筷子的時候嘆道:“行了,行了,人死不能復生,再念官家的好又能如何,咱們啊,現在就盼著太子登基千千萬萬的保持官家的作風,萬不可是個暴君啊。”
“姐……”
李富和李鳳兒同時開口。
李鸞兒一舉雙手:“行了行了,我口不擇言,你們吃你們的,甭答理我。”
李富一邊吃飯,一邊道:“新皇登基,怕是今年要開恩科的。”
一說起這事來,李鳳兒倒是來了精神:“開恩科啊,不知道崔家那貨今年會不會去考,去年沒考中,我還以為他還要再等三年呢,哪知道他倒是好運氣,今年還能再考一次。”
說到這里,李鳳兒朝李鸞兒眨眨眼睛:“姐,你說他今年要是再考不中,會不會給氣死。”
李鸞兒一笑,雙手合什:“老天保佑,那個牛鼻子道士說的話是真的,好叫他永遠不中。”
這話一脫口,李鳳兒和李富都笑了,就是金夫人也笑道:“行了,行了,什么老天保佑,老天爺要是連這事都管,那也忙不過來。”
說笑幾句,家里的氣氛頓時好了不少,一家子吃過飯,李富就起身告辭,李鸞兒叫住他,遞給他一些自家炒制的茶葉,還有一些筆墨,又叮囑了好一番才叫他走。
李家氣氛輕松,崔家卻不一樣了。
崔正功在書房讀書,伺侯他筆墨的丫頭流光小心的走了進來,幫他整理寫好的筆記,崔正功讀完幾頁書,流光端過茶水:“少爺,喝口茶吧。”
接過茶水,崔正功不經意間抬頭,就見流光額頭紅腫。臉頰一側還帶著掌印,頓時一驚:“這是怎么了?哪個欺負你了?”
這流光自小伺侯崔正功讀書,情分自然不一樣,崔正功也念著她一心一意的照顧自己。沒有絲毫的雜念,對她很是敬重,今日見她臉上帶傷,少不得要問問的。
流光搖頭:“沒什么,奴不小心碰到的,少爺不必擔心。”
崔正功可是不信,不過知道問也問不出什么,索性不再說話,等到把今日的功課做完,崔正功叫來小丫頭碧玉問話。
碧玉不過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很是瘦小,不過這丫頭機靈,而且她全家都是崔家的家生子,在府里消息自然靈通,問她什么。基本上都知道。
崔正功看著跪在地上的碧玉問:“你流光姐姐今天惹了誰?”
碧玉很小心的回答:“沒惹誰,就是,就是……”
“說!”崔正功厲聲一喝,碧玉嚇的一哆嗦,什么都說出來了:“是少奶奶,少奶奶看不慣流光姐姐,說她在書房勾引少爺。就把流光姐姐叫去教訓了一頓,打了流光姐姐耳光,還叫姐姐嗑了幾十個響頭。”
嘭的一聲,崔正功氣極,一拳捶在桌上:“她這是要干什么,先是紅玉。又是小環,再是流光,她嫁進來怎么就沒個消停。”
這時候,崔正功真的有點后悔了。
他當初看中張鶯,是相中了張鶯的容貌。張鶯長相艷美,看著行事也爽利,再加上她的出身,崔正功想著怎么都是好的,有家教的,比自家那個唯唯諾諾不中用的強多了,這才同意了家中父母的意見,休了李氏,迎娶張鶯。
哪里知道,看人絕不能只看表面,這張鶯看起來好,可內里卻糟心。
自張鶯嫁過來后,便極容不下人,他房里但凡有個長的過得去的丫頭,張鶯就容不下,非得找出事來教訓一頓才好。
從小伺侯他的紅玉被張鶯給賣了,小環叫張鶯弄的投井自盡,如今張鶯又把主意打到流光身上,當真是叫他忍無可忍。
崔正功不由想起李鸞兒在時的情景,李鸞兒雖然性子弱,可待人極好,對他房里的丫頭們也都和氣,從來不會拿哪個人出氣,而且,李鸞兒并不是沒有見識的鄉野村姑,她有些才學,有時候,在他讀書時還能說上一些話。
可這張鶯呢?
不提也罷,崔正功一想都是心傷啊,他又哪里知道張家官宦之家,竟教的張鶯還不如一個鄉野女子通詩書呢。
也難怪人說娶妻娶賢呢,崔正功不由琢磨,他本想三年后再考,哪知道官家賀崩,這新皇登基怕是要開恩科的,他抓緊時間讀書做功課,要是賢妻,必然把房里的事情料理的妥妥當當,絕不叫他費心,哪里會像張鶯這樣沒事找事,叫他沒一刻消停的。
“行了,你下去吧。”崔正功無奈擺手,現在正是讀書緊要時候,他不愿意為了些須事情和張鶯鬧騰,且等著吧,等他會試回來再和張鶯算帳。
碧玉從書房出來,哪里還有那么小心翼翼,她露出滿臉的歡喜,走路都帶著風。
過了月亮門,碧玉就見流光朝她招手,她笑著過去:“流光姐姐。”
“好妹妹。”流光把一個玉鐲套在碧玉手上:“這個給你。”
碧玉笑了笑:“倒叫姐姐破費了,姐姐放心,我都把話遞到了,我瞧少爺的樣子,必是生氣了,少奶奶以后怕是得不了好的。”
流光甜甜一笑:“多謝妹妹了。”
“我也是為了自家。”碧玉一時笑不出來,咬著牙道:“我姐姐有什么錯,那狠心的竟把我姐姐賣了,要不是爹在外邊有點人脈,把姐姐偷偷救了出來,姐姐怕是……早去了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只救出來又如何,還是不敢出頭露面,姐姐這一輩子,怕是要毀了。”
流光也跟著嘆氣:“我素來和紅玉妹妹交情深厚,也很為紅玉鳴不平,不過,咱們都是下人,又能如何,如今,她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我少不得要抗爭的,以后,還要多多有勞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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