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然，峨眉山山脈廣闊，普賢菩薩也沒有一人霸占整個山脈的意思，干脆的占據了主峰之后，其他就都處于放養狀態，任由散修或者小門小派進駐，在此修煉。于是時間長了，整個峨眉山脈的修行界都發展起來，很有些興盛的意味。畢竟但凡是個修行者，都不會在這里亂鬧：這可是普賢菩薩坐鎮的地方！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里其實還有一位大能存在：驪山老母！

驪山老母，也稱梨山老母，本來是在驪山修行的一位大能。秦朝時期，始皇四處訪仙，尋找升仙之法，就曾找到這位大能，為世人所知。后來修行者們紛紛前往拜見，希望能拜入其門下，惹得喜好安靜的梨山老母頗為煩惱，就干脆搬到了峨眉山，和普賢菩薩做起了鄰居。當然，這位喜靜的大能并沒有四處宣揚這件事，又因為平時低調，所以整座峨眉山的修行者們都還不知道她的存在。

當然，林默和小青也一樣，如果不是白素貞主動相告，他們倆也不會到這里來。

“道士，我說你臉皮厚不厚？”

峨眉山剛剛下了小雨，林間水汽充足，山間泥濘遍地，小青一邊小心翼翼的提起青裙，一邊嘴上不停：“姐姐給我指點，讓我來拜師的，你跟著過來做什么？”

林默面色不變，好似什么也沒聽見。

“不說話，還知道理虧？那還不趕緊轉身，直接回去？”

林默埋頭趕路。

“我說你別裝傻啊，本姑娘都把話說的這么明白了，你還不知道該干什么嗎？”

林默還是不管不顧。

“嘿！道士！你給我站住！看不起本姑娘嗎？！一句話不說？！告訴你，別以為姐姐為你考慮，我就只能——”

林默終于忍不住了，停腳，轉身，沖喋喋不休的小青道：“青姑娘，我究竟是哪得罪你了？”

這是林默與小青離開蘇州第四天。兩人都非凡人，全力疾行之下，短短時日就趕到了峨眉山，向著白素貞所說的地點攀爬而上。

這一路十分平靜，不僅林默所擔心的地府神祗迅速出手抓捕他的情況沒有發生，就連什么小妖小怪，乃至于小偷強盜都沒有出現，簡直如同吉星高照一般，順暢的無以復加！

除了一點——小青！

林默第一次見小青的時候，兩人的關系不怎么好，這可以理解，畢竟一個是道士，一個是蛇妖，如果關系好了才比較奇怪。

這種關系一直持續到天庭神域降臨，林默和白素貞一齊去見了次趙玄壇，才得以改變。雖然不能說溫言以對，但挑刺的話是沒有了，而且偶爾還能互相點個頭——不要不知足，對小青來說，這就是難得的禮貌了！要知道，她對許仙也都是直呼其名，一天不少于三個白眼的！

所以按理說，當從黃泉道回來，林默這個救了白素貞和許仙的恩人應該得到更好的待遇才對，卻偏偏遭遇了始料不及的一幕：小青重新對他惡語相向了！

呃，惡語相向這個詞用的不準確，應該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管林默做什么，甚至只是一個眼神，哪怕有時候連眼神都沒有，小青都能夠尋出個由頭，喋喋不休的炮轟而來！像眼下，林默只是在默默趕路，就被小青突然一陣數落，仿佛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青姑娘，你對我有什么不滿，盡可以說出來，用得著這樣嗎？我究竟是哪得罪你了？”

面對林默的質問，小青一愣，眨了眨眼睛，眼珠轉了兩轉就吆喝起來：“怎么，想裝糊涂？沒門！我可是姐姐推薦過去拜師的，是要走上正道的！但你是干什么的？避禍！避禍啊！你說，帶著一個你去拜師，本姑娘能拜成嗎？”

林默啞然。確實如小青所說，他去找驪山老母的原因很簡單：就是避禍！

因為擔心地府神祗大肆搜查找尋，林默本想躲到某個深山老林里潛修的，但白素貞卻極力推薦他來峨眉山，托庇在師傅驪山老母門下。

林默當時就很吃驚：“我就是躲避神仙追捕才想到深山老林里，怎么能主動再去找驪山老母呢？”

“師父不一樣的。”白素貞也當時就給出回答：“最在意命數的，是地府。天庭雖然會重視，卻不會和地府一樣。至于我師父，就更加不會了。”

驪山老母的身份比較特殊，一方面她地位崇高，不在天庭各部主管神君之下，甚至四御見了都要禮貌相待，但另一方面卻不在天庭正式神位上，沒有什么必須執行的職責。所以對于她來說，很多事情都是隨心隨性，大多數神仙重視的，她都不以為意。否則的話，也不會收下白素貞這個蛇妖作為弟子了。

所以白素貞十分肯定的說：“師父待我極好，就是看在道長救我的恩情上，也會保您安危的！”

神仙們都有自己的臉面。地府神祗就算窮搜天下找尋林默，也不會往其他神仙的道場里面闖。所以只要驪山老母有意，庇護林默還是很簡單的。

林默當初想了許久，同意了白素貞的建議——如果是命數的特殊還沒有暴露，就算白素貞把天花說出來，他也不會過來。但眼下最不應該知道的地府都知道了，還顧忌那么多做什么？所以他就來了。

但現在聽小青的話，他也有些赧然：光考慮自己了，沒考慮到小青啊！

拜師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和誰拜師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比方說林默，他當初能上方寸山，能被靈雷子引到須菩提祖師身前，孫悟空的原因占一大半！如果是他自己上去，多半連方寸山的們都找不到！

而現在呢，小青去拜師了，他這個想要避禍的人卻跟在旁邊！問心自問，如果他在家里坐著，有客人領個麻煩過來拜訪，他多半都會裝作不在家的！

“青姑娘，這確實是我的不對。”林默干脆道：“要不這樣，你先上去拜師，等你成功了，我再上去？”

林默想的清楚，反正能不能進去全在驪山老母的心意，如果對方愿意看在白素貞的請面上幫忙，前一會兒后一會兒根本沒關系。而如果對方不愿意，就是白素貞領著過來估計也白搭！何必給小青拜師造成麻煩呢？

但小青一聽卻慌了：“喂，道士，你別呀！你那個死皮賴臉也要跟著我們的勁哪去了？怎么說你兩句就要走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

這反應十分怪異，林默當即愣神了：我跟你上去，你嫌我壞事，處處雞蛋里挑骨頭，不停炮轟我；我說要下去，為你拜師讓路，你又急了，不愿意讓我走！難道是個女的就這么麻煩？

無奈之下，他深深的嘆口氣：“青姑娘，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說，我改還不行嗎？”

“道士，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小青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語言急促的解釋：“我是煩你，但姐姐讓我做的事，本姑娘一定做到！不就是拜師嗎，哈，以本姑娘的能力，輕輕松松就能成功，你這樣的麻煩，再來幾個都沒事！”

聽到這句話，林默心中一動，恍然大悟：“你原來是害怕了！害怕驪山老母不收你！”

小青頓時臉龐漲紅，張口結舌——毫無疑問，林默說對了。

這其實也是正常，對于一個全靠自己修行的山野小妖來說，名門大派簡直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夢想！小青多少次幻想自己被神仙相中，收為弟子悉心教導，但片刻后就清醒過來，知道這不過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罷了！

但眼下不同，她真的就要去拜名師了！而且有姐姐的關系，成功的幾率還不小！這怎能不讓她激動？甚至激動到生出幾分患得患失來！

神仙會不會嫌我出身低下？會不會嫌我早年無知走上歪路？會不會嫌我性子浮躁不能沉靜？……

一個個的問題在她心中徘徊，令她那剛開始還十分歡愉的心變得緊張且顫抖！這種顫抖太過強大，以至于只能想辦法出去！哪怕是用沒事找事的方法！

林默理解這種狀態。當初在瑤臺之前，他就體驗過一回。眼見小青如此，感同身受，于是安慰起來。

“你不要想這么多，神仙收徒弟并不是很重視那些的，更多是注重的心性和緣法。你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又能和白素貞姐妹相稱，這兩條都沒什么問題的！”

小青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跟你說，我們方寸山，還有龍虎山，甚至昆侖山……”

為了給小青增加信心，林默一通狂侃，幾乎將自己所知的所有名門大派都說了個遍，最后還再次重復‘相信自己’的話來！

小青毫無疑問的越聽越喜，最后不僅輕松的恢復笑容，還眉眼彎彎的上下打量林默一遍，十分像回事的點頭道：“承你吉言了！我說道士，你早這樣多好，我現在看你就順眼多了！說不定咱倆也可以做朋友呢！”

林默見她恢復輕松，心中也是一松，隨口就玩笑道：“別，千萬別，我有什么對的地方，你說，我改！”

小青登時就愣住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柳眉倒豎著就向林默沖來。

“臭道士！你敢耍本姑娘！”

林默哪敢停留，當即給了自己一個神行符，二話不說就往山上跑。

就這樣，兩人一追一跑，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一株表面上看上去十分普通千年老槐，其實確實驪山老母道場的入口。

兩人對視一眼，再不打鬧，不約而同的朝老槐深深鞠躬，高聲喊道：“弟子林默（小青），求見驪山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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