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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侯-第737章 人禍
更新時間:2017-01-20  作者: 大司空   本書關鍵詞: 歷史小說 | 架空歷史 | 逍遙侯 | 大司空 | 大司空 | 逍遙侯 
正文如下:
第737章人禍

第一卷潛龍在淵第737章**

下一章

李家軍的大隊人馬,押著繳獲來的各種物資,以及俘虜們,浩浩蕩蕩的向東疾行。

原本,經過數次激戰之后,李家軍已經做到了每人一匹馬。

如今,大敗了草原聯軍之后,李家軍的將士們,更是徹底完成了騾馬化。

滾滾向東的隊伍之中,每人都配備了至少兩匹馬,一匹載人,一匹馱運鎧甲、干糧以及飼料。

不僅如此,就連俘虜們也都被捆綁在馬背上,由輔兵們負責就近監視。

非常時期必行非常之事,輔兵們接到的軍令異常嚴厲,只要契丹俘虜們稍有妄動,一律格殺毋論!

由于擔心暴露了目標,朝著榆關開拔的李家軍,一直摸黑前進,并沒有點燃火把。

在這個時代,敢于夜間急行軍的部隊,也就是李家軍這個怪胎了。

李中易穩穩的坐在“血殺”的背上,李云瀟在左,竹娘在右,外圍是貼身牙軍以及全體近衛軍。

出于安全考慮,李中易按照慣例,將楊烈的第一軍留在了最后,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耶律休哥暗中偷襲。

李勇的騎兵營被一分為二,分別部署在大軍的兩翼,李勇本人則跟在李中易的身旁,隨時隨地聽候調遣。

運動中的大軍,最容易遭到敵人的突襲,而且隊形也很難迅速展開。一向小心謹慎的李中易,絲毫也不敢馬虎大意,免得樂極生悲,陰溝里翻船。

耶律休哥的如意算盤,李中易雖然不至于全知,卻也大致猜得七、八成。

魏王符彥卿父子,對于符太后異常重要,因為那涉及到了柴家江山的國本。

可是,在耶律休哥的眼里,魏王父子幾乎一文不值。

銅錢、絹帛以及雄、霸二州,包括魏王父子,只是耶律休哥玩的障眼法罷了,他的終極目標一直是李中易的腦袋。

錢財雖然惹人眼紅,可是,耶律休哥只要剁了狡詐的李中易,他隨時隨地都可以帶人南下,輕輕松松的去打南蠻子的草谷。

李中易心里非常清楚,他幾次三番殺進契丹人的腹地,并且攪得天昏地暗,幾乎可以肯定,他已經成了契丹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當李中易從楊炯那里得知,耶律休哥同意和談的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其中必定有詐!

所以,李中易為了穩住耶律休哥,故意又把楊炯派過去主持和談,他本人則暗中下達了總撤退的命令。

只要及時趕到了榆關城下,坐擁無數商船和民船的李中易,背靠著浩瀚的渤海灣,這就徹底穩立于不敗之地。

到了那個時候,不管耶律休哥想打,還是想談,李中易都可以應付自如。

途中休息的時候,李勇湊到李中易的身前,小聲說:“爺,我看上了一個契丹女人。”

李中易確實沒有料到,李勇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么一件事情。

“怎么?想讓爺把那個契丹女人賞給你?”

黑暗之中,李勇也看不太清楚李中易的臉色,他只得涎著臉解釋說:“爺,小的第一眼就看上她了,愿意納她為妾。”

李中易原本沒有太在意,可是,李勇的說詞,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長得很漂亮?”李中易不動聲色的問李勇。

李勇摸著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說:“那女人很像小人的妻妹。”

李中易一時間啼笑皆非,他本人不僅好色,而且,在床第之間,還有著外人所不知道的怪癖。

只是,李中易確實沒想到,李勇竟然一直暗中惦記著他的妻妹,咳,有其主必有其仆!

“好吧,你的妻妹歸你了!”只要不是漢女,李中易其實也不介意讓李勇得償所愿。

戰爭,尤其是國戰,李中易一直信奉一句名言: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犯罪!

李中易其實心里非常有數,在草原聯軍之中出現的女人,必定和族長或是長老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李勇一直提心吊膽,惟恐李中易不答應,現在得償了心愿之后,他喜得直搓手。

頗超勇,也就是經過李中易賜名賜字的李勇,他其實一直想娶的是妻妹。只可惜,因為種種原因,他最終無法抗拒家族的安排,被迫娶了妻妹的姊姊。

由于,頗超勇一直代表頗超家,暗中組織抵抗拓拔家的統治,不僅被拓拔彝殷懸賞捉拿,他的老婆也在一次逃亡過程中,死于非命。

等李中易擊敗了拓拔家,成了西北靈夏地區的主宰者之后,頗超勇的妻妹也早已嫁人,而且是成了六個孩子的母親。

頗超勇曾經偷偷去看過妻妹,哎呀呀,夢中的完美情人居然變成超級肥婆,他的妻妹完全失去了苗條的身材,腰比水桶還粗好幾倍。于是,頗超勇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頗超勇把這個驚人的發現告訴李中易,李中易一定會嚴肅的指出,以食肉為主的民族,因為蔬菜和茶葉的嚴重缺乏,女人在懷孕產子之后,因為營養嚴重過剩,很容易導致身體發福,從而嚴重變形。

由于全軍實現了騾馬化,又是每人雙騎,大軍進發的速度非常快。

天色大亮的時候,李家軍已經渡過了青龍河,抵達營州城下。

如今的營州,已經沒了契丹人的守軍,隸屬于南京道的漢官也早給嚇跑了。

天色未明之時,李云瀟率領的鋒銳營趁夜爬上城墻,打開了這座空城。

李中易騎在“血殺”背上,視線有意無意間,掠過身旁的馬車。

故地重游啊,李中易心里大發感慨,就是在這座歷史名城之中,李中易得了傳國玉璽。

不僅如此,禍國殃民的小妖精李翠萱,也是在家中地道里,被李家軍發現,然后成了李中易的禁臠。

出于安全考慮,李中易命令大軍繼續東進,他本人則在近衛軍的簇擁之下,領著李翠萱回了她原本的那個家。

唐末的戰亂時期,由于契丹人的不斷襲擾,營州本地的漢民損失極大,即使沒死的,也大多逃難去了。

等到契丹人徹底的占領了幽州之后,重用漢官管理民政,地處南京道和中京道必經之地的營州,人口逐漸增多,商業也日益繁榮起來。

道理其實很簡單,逃出去的營州漢民,包括大戶人家在內,很多都無法再回營州。

人口少了,無主的土地卻增多了,只要依附契丹人的漢官不全是笨豬,按照傳統的治理方法,采取無償贈送土地,以及若干年減稅的務實政策。

要不了一代人的時間,營州本地的小農經濟,自然而然的會得到快速的發展。

當然了,這是后話。

進到李翠萱原本的家中,李中易的興致很高,東看看,西望望,尤其是在那處地道口,更是逗留了很久。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李翠萱回到往日的家中,卻始終平靜如水,完全沒有李中想象的那種重回故地的激動或是歡喜。

李翠萱的黑歷史,李中易知之甚詳,甚至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后唐亡國之前,李重美提前安排忠心家仆,暗中護送李嘉逃離了京城。

按照史書記載,李重美被封為雍王,那么,李翠萱的身份至少相當于郡主。

和劉皇后獨疼長子不同,李從珂比較喜歡李重美。如果不是李從珂腦子進水,想削掉石敬瑭的兵權,李重美倒是頗有機會登上后唐的皇位。

這么計算下來,身為李嘉的女兒,化裝成長腿美道姑的李翠萱,極有可能被冊封為公主。

當時,長腿美道姑李翠萱,寧可偽裝成寡婦,想盡千方百計,軟磨硬頂,始終不愿被李中易破了身子。

“相公乃是大周之柱石,大名鼎鼎的大英雄,文可安邦,武可御敵,又何苦為難奴家這個弱女子呢?”

“奴家陳李氏,拜見相公。”

李中易露出邪魅的笑容,故意學著李翠萱當日的模樣,把她的那番遮掩之詞,完整的復述了一遍。

“爺,您壞死了……”李翠萱終于打破了沉默,李中易的好記性令她極為震撼,同時,李中易壞懷的笑容,又讓她心里一陣發毛。

李中易微微一笑,拉住李翠萱的小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說:“去換上你當日的衣物。”

渡過青龍河之后,哨探們已經查明,耶律休哥并未追上來,李家軍基本上處于安全的境地。

基于此,李中易不介意學著文青們的搞法,玩一玩懷舊的游戲。

望著李翠萱緩緩進屋的背影,葉曉蘭心里猛的一酸,她一向自詡美貌,卻比禍國殃民的李翠萱至少略遜一籌,老天也太不公平了吧?

“爺,您進來吧。”精明的李翠萱不敢玩火,沒有沐浴便在侍女的服侍下,換好了上次的衣物。

依然是那間老屋子,李中易的一只腳剛邁進屋里,就見一位身披蟬紗,身材修長的女子,正倚窗而坐。

李中易沒有打擾陷入到沉思之中的那位“長腿小紅”,他停下腳步,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長腿美人兒。

臉似皓月,膚如凝脂,盈盈僅堪一握的蛇腰,勾勒出魔鬼般的黃金曲線。

不經意的,美人兒眼波流轉間,春波四溢,撩人心熱念動,教人直欲撲上去,狠狠的咬定,她那弧度優美的菱形櫻紅唇瓣。

嫻靜端莊的氣質,令人不敢逼視的冷艷中,卻偏又增添了無限的嫵媚,總之這是一位幾近于完美無瑕的古典美人兒。

她身上散發出的如夢幻般清純似水的氣息,讓人倍生愛憐,不禁大為感佩造物主的神奇!

李中易欣賞了一陣子眼前美不勝收的妙景,忽然含笑開口,打破了室內原本的沉寂:“娘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把盞言歡,不醉不歸?”

李翠萱俏面猛的一紅,心中暗暗竊喜,都過了這么長時間了,李中易居然還記得當時的對話,這說明了什么,其實是不言而喻的。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后,不夸張的說,李中易享盡了艷福。未過門的正妻柴玉娘,是大周的正牌子美貌長公主;平妻折賽花,則是西北折家的掌上明珠;一直躲避風頭的美妾費媚娘,更是艷冠五代的美姬。

李中易的身邊,盡管美女如云,可惜的是,女人們的身高,大多不超過160cm。

常言說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山望著一山高!

身高超過175cm的李翠萱,按照這個時代的審美觀,顯然是個嫁不出去的丑女。

可問題是,李中易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長腿細腰的黑絲美人兒。

客觀的說,除了禍國殃民的容貌之外,李翠萱那一對長長的腿,著實加分不少!

李中易緩步踱到李翠萱的身旁,抬手勾住她那精致的下頜,壞壞的一笑,說:“你不會是想留在此地吧?”

李翠萱心里還真是這么想的,只可惜,她心里完全明白,好色如命的李中易絕對不可能放她單飛。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李翠萱十歲之前,就已經深深的懂得。

見李翠萱沒吱聲,李中易便有了數,長腿美嬌娘應該是在懷念往日的恬淡生活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小萱兒,等吾將來滅了契丹國,許你每年來此小住一段日子,可好哇?”

“哼哼,終于暴露了想篡位的狼子野心吧?”李翠萱眼神怪異的瞥了李中易,卻赫然發覺了,男人眼里的雄雄火焰。

李翠萱本是做大事之人,重歸故居的鄉愁,固然有之,卻也不會太濃。

畢竟,后唐李家的都城是在洛陽,而不是營州。

佳人身穿蟬紗,李中易如果依然無動于衷,那他簡直不是個男人。

李中易探手將柔若無骨的李翠萱攬進懷中,順勢坐到了椅子上,將她擺在腿上。

“嘿嘿,你故意穿著這樣,是想勾我犯罪么?”李中易故意顛倒黑白的調戲,令李翠萱很難接受,她悶悶的哼了哼,表達出心里的嚴重不滿。

李中易笑了笑,輕輕的啄住李翠萱的香唇,兩只大手在她的身上,肆無忌憚的四處游走,侵襲。

雖然沒有真的破瓜,可是,李翠萱和李中易之間手眼溫存的次數,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翠萱已經算是知道人事,并且食髓知味的婦人。

食色性也,無論男女!

在李中易魔爪伺候之下,李翠萱的情火越燒越旺盛,漸漸的快要支撐不住了。

“爺,既然是懷舊,好象還差一本書吧?”一直擔心背負野合這個壞名聲的李翠萱,情急之下,迫切的希望轉移李中易的注意力。

李中易心說,這才是發揮了正常智力水準的小妖精嘛,他原本也沒有打算,在此地直接摘了李翠萱的香蕊。

強扭的瓜,不甜呢!

李中易微微一笑,當即大聲朝窗外吩咐說:“來人,速去取來范相公所著之《后唐實錄》。”

和范質這種大文士比起來,李中易頂多算是識字明義的半文盲而已,有些搞不懂的歷史事跡,他肯定要翻書。

《后唐通錄》,是范質為了躲避戰亂,隱居民間的時候,嘔心瀝血編撰的一部史書,其中就包括他收集整理的《后唐實錄》。

后唐明宗,長興四年,范質考中了進士,被分發到史館為官,所以,他所著的《后唐通錄》可信度極高,李中易為了研究范質的思想,手頭邊特意留了一本。

很快,史書便被侍女送入室內,李中易攬住李翠萱的蛇腰,三下五除二的就翻到了《末帝本紀》這一卷。

“……時廢帝鎮鳳翔,重吉為控鶴指揮使,與廢帝女幼澄俱留京師。控鶴,親兵也。及愍帝即位,不欲重吉掌親兵,乃出重吉為亳州團練使,居幼澄于禁中,又徙廢帝北京。廢帝自疑,乃反。愍帝遣人殺重吉于宋州,幼澄亦死……”李中易一邊翻史,一邊故意念出聲,就是想看看李翠萱的反應。

李翠萱的呼吸比平日里急促許多,不過,李中易一時也難以分辨清楚,這究竟是他大手亂摸的功勞,還是李翠萱懷念故國的哀傷?

“……重美曰:“國家多難,不能與民為主,而欲禁其避禍,可乎?”因縱民出。及晉兵將至,劉皇后積薪于地,將焚其宮室,重美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坐,但佗日重勞民力,取怨身后耳!”后以為然……”李中易越念越慢,終于,在說到積薪**之時,他清晰的察覺到,陳翠萱重重的呼出一長氣。

嗯哼,有門兒,李中易眨了眨眼,念書的速度明顯加快。

李中易不是史官,對于一般的史料,他也就是粗略的翻一下而已。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李從珂的家庭關系方面。巧合的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李中易當場找到了答案:及重美殉,世子嘉無所蹤。

范質為首相治理國政,處理軍務的水平,也就那個鳥樣子,可以說是極其普通,可是,這并不影響他成為一名出眾的史官。

不可不讀史,卻絕不能盡信史!

范質身為后唐的進士,為尊者諱,采用春秋筆法,掩飾某些宮廷丑聞,顯然是人臣必有的基本素質。

按照范質的記錄,這就意味著,后唐廢帝的劉皇后,和次子李重美的關系,并不和睦。

“李翠萱?嗯,這實在是個好聽的名兒,汝又何苦改姓呢?”李中易扔掉手里的史書,復述著當時他說過的話。

趁李翠萱不備,李中易突然張嘴,噙住她的小耳。

直到,李翠萱雪白晶瑩的肌膚,紅得燙手,李中易這才罷手,邪魅的一笑,說:“汝身為高貴的皇族血脈,不愿委屈自己,侍奉我這種低賤的暴發戶?”這又是他當時曾經說過的經典名言。

李翠萱死死的捉住李中易探入裙底的那只魔爪,哀哀的求饒,“奴家遲早是您的人,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李中易聽懂了,李翠萱已經默認是他李某人的女人了。換句話說,她知道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干脆認命了!

這就挺好的嘛,李中易微微一笑,湊到李翠萱的耳旁,小聲說:“其實呢,你毋須擔心洞房花燭之時的白綾不見血,為夫有的是辦法。”

李翠萱羞得俏麗面龐,紅中發紫,紫中帶綠,芳心之中慌作一團,啐,死色鬼!

且不提李中易調*教禍國殃民的小妖精,遠在開封的老李家中,也出了件大事。

折賽花正在房里逗著兒子興哥兒以及閨女鈴妞玩耍,李達和身邊的婢女忽然跑來,說是老太公請她過去,有要事相商。

李達和性格豁達大度,他在家中向來不怎么管事,家中的一應事務,幾乎都交給唐蜀衣去打理。

折賽花揣著滿腹的疑問,快步去了正房那邊,還沒到門邊,就見李家的家將們提刀拿棍,挽弓搭箭,將李達和所在的“馨園”,圍得水泄不通。

負責把門的李三十七見折賽花來了,趕忙上前拜見行禮,“小的見過夫人。”

由于,李中易的正室柴玉娘尚未進門,折賽花又是平妻的身份,所以,老李家上上下下都按照李中易的吩咐,將折賽花喚作夫人。

折賽花疑惑的問李三十八:“家里出了何事?”以折賽花的見識,她自然明白,向來不理俗事的李達和,突然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必是有大事。

李三十八苦笑一聲,拱手解釋說:“回夫人的話,小的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二郎君有好幾天沒回府了,今日個剛回來,就被老太公叫了去。”

嗯,折賽花雖然還不知道詳情,心里卻基本有了譜,她被叫來必定和丈夫的二弟李中昊有關。

李中昊這些年一直在國子監中讀書,可惜的是,這家伙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唯獨不會讀書。

偏偏,李達和對李中昊的期望甚高,除了進士科外,不許他參加明經科的考試。

尤其有意思的是,隨著李中易的功勞不斷增多,李達和也跟著水漲船高,如今已經有了個五品的醫官職銜在手。

按照大周的律例,五品以上官員,允許蔭補一子,充任從九品下的諸衛羽林長上,或是中下等縣的縣尉。

可是,李達和雖然是郎中出身,卻自詡為儒門信徒,平日里自律頗嚴,有了李中易靠自己的本事光耀門廷的珠玉在前,他絕不會允許李中昊靠著蔭封做官。

問題是,李中昊根本就不是一塊讀書的好料。平日里,李中昊仗著李中易乃是當朝相公的威勢,在國子監中呼朋喚友,斗雞走狗,狎姬抖狠,玩得不亦樂乎。

好在李中昊對長兄李中易頗為畏懼,除了花錢如流水之外,倒也沒有欺男霸女,吃霸王餐等惡行。

折賽花心里明白,丈夫李中易礙著老太公執意親自管教李中昊的顏面,平日里也不好太插手約束她的這個小叔叔。

所謂長兄當父,其實有個前提,那就是李達和升了天后。

另外,隨著李中易的地位和權勢日隆,他也沒太計較李中昊將來有所謂的大出息。

老李家的老人兒都知道一個事實,李中昊的親娘曹氏,其實是被李中易設計趕出了老李家。

李中易雖然沒有明言,冰雪聰明的折賽花,卻能夠猜到,正因為這一層巨大的隔閡,李家的兄弟倆關系非但不和睦,反而異常之緊張。

這么一來,李中易就更不好越廚代庖,替李達和管教不成氣的李中昊。

折賽花看得很明白,只要李中昊不犯大錯,李中易也懶得理會他的紈绔生活。

老李家有的是錢,李達和日常坐館行醫,再加上官俸,收入也頗為豐厚,供養李中昊的日常開銷,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折賽花曾經聽唐蜀衣說起過,李中昊經常從帳上借錢,沒幾天就花光了。

唐蜀衣雖然是掌握實權的管家娘子,論及正式的名分,不過是李家的小妾罷了。

李中昊卻是李中易的親弟弟,老李家的正經主子之一,唐蜀衣礙于尷尬的身份,為免挑撥兄弟鬩墻的閑話,惹惱了老太公李達和,她屢屢從私房之中拿錢出來,替李中昊補貼虧空。

聽了李三十八的簡單介紹之后,折賽花大致有些明白,多半是李中昊在外面惹了不小的禍事。

“老太公就只喚了我來?”折賽花心中微微一動,就問李三十八。

李三十八拱手答道:“老太公吩咐過,除了您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折賽花隨即明白過來,在守舊的李達和心目中,唐蜀衣盡管非常能干,卻畢竟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

當初,折賽花進門之后,李達和對她格外的看重,時常派人過來噓寒問暖,擔心她吃住不慣。

在這個時代,平妻的地位雖然不如正妻,但是,已經有資格代表老李家出頭露面。反之,妾室卻是永遠都上不得正式臺面的。

折賽花獨自走到正房的西花廳門前,卻發現,廳門口竟然沒有奴婢們伺候著。她的心中不由一沉,出了什么樣的大事,值得如此的興師動眾?

兒媳婦來見老太公,居然沒人通報一聲,這算是怎么回事嘛?

就在折賽花尷尬的站在門口處,進退維谷的時候,她急中生智,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是花娘子來了?進來吧!”室內傳出李達和低沉的吩咐聲,折賽花趕忙應道,“回老太公,是賤妾。”

李達和是一個非常重視尊卑規矩的老太公,折賽花雖是李中易娶的平妻,卻也不敢自稱為媳婦。

等李中易的正牌子老婆柴玉娘,嫁進李家之后,只有她才有資格在李達和的面前,自稱媳婦。

折賽花快步走進廳內,迎面就見李達和手里提著一根粗木棍,正怒氣沖沖的站在室內正中間。

在李達和的面前,赫然跪著袒露后背,背上血肉模糊的李中昊。

“花娘,你來得正好,可氣死老夫了!”李達和說話間,提起粗木棍,惡狠狠的抽在李中昊的背上,把這小子揍得鬼哭狼嚎,慘不忍睹。

對于現場的所謂慘狀,折賽花只當沒看見一般,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

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折賽花那可是經常上戰場,殺人如麻的巾幗女英雄。

區區小場面,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折賽花沒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嘴多舌的插話。

李達和也許是氣急了,不顧李中昊的鬼哭亂叫,順手又狠抽了好幾棍子,這才喘著粗氣,厲聲喝道:“孽障,你還有臉回家?”

“來人,把這個畜生拖出去活埋,免得禍害咱們整個家族!”李達和也是氣瘋了,激怒攻心,竟然當著折賽花的面,就要大義滅親。

折賽花如果沒在場,她還有轉寰的余地,也可以不管李家的家務事,只是,她就在現場,怎么可能坐視李家父子骨肉相殘呢?

“老太公,您先消消火,賤妾估摸著,夫君他也快回來了。”折賽花明知道李達和正在氣頭上,也就沒有直勸,而是借著李中易的名義,婉轉的求情。

說句心里話,對于一直很不成氣的李中昊,折賽花也頗是看不順眼。她和李中昊之間,平日里也少有來往,幾個月難得見上一面。

如果,折賽花當初要嫁的人是李中昊,她寧愿先宰了他,然后自殺,也不會嫁給這種慫貨。

頂門立戶的李中易,一直是李達和心目中的驕傲,他這輩子雖然已經沒啥指望了,可是架不住他有個好兒子啊!

不滿三十歲的政事堂相公,而且還是李達和的親兒子,無論怎么貶損,都抹殺不掉,李中易是個奇跡般的存在!

光宗耀祖,門庭興旺,這一直是李達和夢寐以求的理想!

真宰相的親爹,這也一直是李達和,私下多喝幾杯的最重要的理由!

“孽障,休想裝死,還不趕緊把你干的好事,告訴你嫂嫂知曉?”李達和提起粗木棍,指著李中昊的鼻子,氣到極處又狠抽了好幾棍子,這才喘著粗氣停了手。

李中昊一邊慘叫不斷,一邊偷眼看了看折賽花,猶猶豫豫,不情愿的說出了他做下的丑事。

原來,李中昊最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那人名叫楊闖,是個讀書人。

那楊闖也和李中昊一樣,除了讀書不行之外,吃喝嫖賭玩女人,樣樣精通。

另外,這楊闖出手也異常闊綽,經常請李中昊去煙花場合喝花酒。

這么一來二去,臭味相投的兩個紈绔,很快打得火熱,變成了莫逆之交。

一次偶然的機會,楊闖陪著李中昊閑逛的時候,遇見了一位極其美貌的小娘子。

楊闖見李中昊像是掉了魂一樣,便慫恿他說:“跟上去,看看這位小娘子住在哪里?”

李中昊也是鬼迷了心竅,當真就和楊闖一起,綴著那位美貌的小娘子,進了一處窄巷。

自那以后,李中昊便惦記上了那位美貌的小娘子。那位楊闖老兄,竟是個消息靈通人士,他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那位小娘子的完整資料。

據楊闖說,那位小娘子姓張,芳名春娘,跟隨丈夫逃難到了開封。

天有測風云,那位張春娘的丈夫,得了急病,突然撒手人寰,就剩下小娘子孤獨的茍活于世。

李中昊有心獵艷,楊闖刻意幫忙,不過三個多月的時間,李中昊便得了手,成了張春娘的入幕之賓。

原本小日子過得挺美滿,李中昊和那位張春娘,如膠似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誰料,今天早上原本不打算去找張春娘的李中昊,為了給小娘子一個驚喜,偷偷的爬墻進了門,卻聽見了一段令他魂飛魄散的內幕。

敢情,那位張春娘根本不是什么死了男人的小寡婦,而是從洛陽逃出來的豪門侍妾。

那個豪門不是別家,竟是先帝生父,今上的祖父,柴守禮。

李中昊雖然是個混蛋,卻也知道厲害,他正想轉身逃走,卻被早有準備的人家,捉了個正著。

如果不是被押走的路上,遇見了王大虎和他手下的一班兄弟,蒙他們出手相救,李中昊此時此刻恐怕已經悲劇了!

折賽花聽了完整的經過之后,不由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難怪李達和出手這么狠,哼,還是打輕了!

柴守禮確實不是個好東西,并且當街殺過人,只不過地方官們礙于先帝的面子,睜一眼閉一眼,裝糊涂罷了。

可是,柴家畢竟是皇族,柴榮雖然死了,可是小皇帝柴宗訓卻是人家柴守禮的親孫兒。

折賽花不動聲色思考著對策,無意中卻發現,李中昊的眼珠子,轉得極快,很不正常。

噫,折賽花心中微微一動,不對,李中昊多半沒有說實話。

“二叔,賤妾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不知當講不當講?”折賽花死死的盯著李中昊的雙眼,直到他心虛的把頭一低,這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其中必定有詐。

李達和見李中昊一副不肯開口的樣子,不由氣得渾身直發抖,他提起大木棍,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狠抽,將李中昊揍得哭爹喊娘。

知子莫若父!

面對李中昊躲躲閃閃的閃爍其詞,李達和哪里不明白呢,眼前的這個孽畜顯然沒說實話。

“孽畜,你再不說實話,老夫只當沒你這個兒子,拖出去活埋了!”李達和的倔勁上頭,那是出了名的九牛不回。

李中昊被逼迫無奈之下,只得說出了天大的隱秘,據他偷聽墻角得知的消息,那位張春娘不僅是柴守禮的侍妾,也是后蜀派到大周的細作。

真相大白之后,李達和與折賽花全都驚呆了,整個廳內陷入到死寂之中。

原本,按照李達和的想法,既然李中昊錯上了柴守禮逃妾的床,哪怕是被人暗中陷害,只要讓折賽花出面,委托柴玉娘這個未過門的李家媳婦兒從中說和,倒也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曾想,李中昊玩個女人,竟然和后蜀的細作有了瓜葛,這就成了滅門破家的大禍事。

李中易原本是蜀人,如今在大周當宰相,又手握重兵。如果,有心人傳出李中易暗中勾結后蜀,圖謀不軌,李中易簡直是百口莫辯。

折賽花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她轉念之間,已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

最終,折賽花打消了,讓李中昊抵死不承認的念頭。

原因很簡單,那個楊闖和張春娘,顯然是仇家派來陷害李中昊的幫手。

即使李中昊不承認和張春娘有染,兩人一起住了很久,李中昊身上有什么特別的印記,應該早就被張春娘所掌握。

只要朝廷下令將李中昊抓了去,讓他和張春娘當面對質,奸情必定敗露。

幸好,李中昊的運氣不錯,半道上遇見了王大虎,把他救出了虎口,不然的話,直到禍事爆發出來了,整個老李家還依然被蒙在鼓里。

李中昊趴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半口,事到如今,他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一個不好,就要丟掉小命。

人在廟堂,身不由己!沒有事情不惹事,出了事情不怕事,這是李中易曾經對折賽花說過的話。

類似的話,折賽花也從祖父折從阮那里聽見過,只不過,折從阮說得更加的兇狠:敢與為敵者,雖是芝蘭,亦必鋤之!

折從阮從小的言傳身教,令折賽花受益匪淺,這就是出身于豪門的見識紅利。

折賽花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最佳的避禍方案,以李家如今的地位,李中易又統重兵在外作戰,朝廷即使抓住了李中昊的把柄,想必也不敢立即發作。

此所謂投鼠忌器也!

只要,李家搶在朝廷發難之前,將李中昊送走,藏到西北去,然后對外宣稱李中昊游山玩水的時候,被老虎或別的什么野獸吃了。

無論是郭懷主導的靈州,還是府州的楊家,都有李中昊的藏身之所,而且十分安全。

折賽花心里也明白,李達和找她來商議此事,明擺著是看重她出身西北名門大戶,見多識廣。

只是,李中易沒在家中,她這個所謂的平妻,又怎敢在李達和的面前胡言亂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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