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被周氏這樣一說,倒也有幾分動容,但心里還是有些猶豫。
最后也沒立即把契約拿出來,只是看著眾人說了句:“這么些年了,那契約不知道放去哪里了,我還得到處尋才成,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去尋。”
聽江氏這樣說,周氏便笑著征詢曹氏的意見:“柳兒娘,那咱們先吃飯,吃了飯再說這事,可好?”
曹氏自然是巴不得早些把契約拿在手里,看江氏那明顯不想把契約拿出來的模樣,誰知道等會她會不會變卦啊。
但人既然都答應了,曹氏自然也不好逼著人家立馬就去拿,只得看著周氏笑道:“好,好,只要親家你們這邊同意了,契約啥時候拿都成。”
“成,那咱們便進屋嘮。”周氏邊說,便把曹氏迎進了屋里。
大抵是因江氏不滿意曹氏他們的所作所為,晚上開桌吃飯的時候,桌上并沒有江氏說的臘肉條子和雞蛋,只是非常隨意的擺了個幾個素菜,主食也是以前白家人嫌棄吃的黑面饃饃,寒磣的厲害,完全不像招呼客人的菜式。
周氏見罷,當即便把江氏拉去一旁訓了一頓,楊柳心想江氏當著自己爹娘都已經把那些刻薄的話說出口來了,自己爹娘哪里還會在意這種方式的待薄。
再說曹氏他們也不是來吃飯的,由得她去了。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哪一日江氏就轉到曹氏手里了,到那時也必定得讓江氏體會一番被人刻薄的滋味。
是以,楊柳并沒多說什么,看著江氏淺淡一笑,便招呼曹氏和楊滿倉上桌吃飯。
加上曹氏和楊滿倉,一家子滿滿當當的十幾口人,就桌上那么些東西著實也沒啥好吃的,曹氏和楊滿倉隨意吃了個饃,便下了桌子。
下了桌子后,曹氏沒急著走,在屋子另一邊坐著,看是隨意在和荷花,杏花幾個丫頭嘮嗑,實際上卻在等著拿賣身契,而且還時不時的間接提醒江氏一番。
這要是之前,楊柳必定會出聲阻止曹氏,親戚一場,好歹給大家留一層窗戶紙,以后好相見。
但江氏今兒說了這么多難聽的話,要不是周氏攔著,她都要鬧啥那官府了,楊柳也懶的阻止了,對于江氏這樣一個從沒把別人待她的好放在眼里的人,楊柳也懶得再跟她顧忌什么情誼。
反正今兒這事情也鬧到這個地步了,那索性便由著曹氏把契約拿回來,免得以后再提起這事情,又要重新吵鬧一次。
是以,等一家子都吃完飯后,楊柳幫著一起收拾好了碗筷,便和曹氏,楊滿倉兩人坐到一起等江氏把契約拿出來。
江氏起初一直磨磨唧唧,不愿意把契約拿出來,時而說時間太久了,契約不記得放哪里,已經找不到了,時而又說楊柳家里的錢沒還清,按道理是不能把契約拿走的。
總之,江氏這人的心里就是虛偽加陰暗,她嘴上口口聲聲說從沒把楊柳當童養媳看,但心里卻一直享受著這份虛榮,甚至在她的潛意識里,她想把這契約當作一個把柄,以后等楊柳和白向辰正式成親以后,她仍然能像以前一樣把楊柳治的服服帖帖,從而保證她在白家的地位不被動搖。
因江氏拒絕拿出契約的意圖實在太過于明顯,惹惱了白大吉和周氏。
白大吉雖然不特別喜歡說話,對江氏的囂張和潑辣大部分時間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骨子里卻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先前周氏已經答應要把契約拿出來,他就絕不會再反悔。
他見江氏不愿意拿,便直接吩咐周氏和白正氣去屋里找,哪怕把屋子翻個底朝天,都得把這契約給找出來。
江氏見自己大勢已去,無奈之下,只得乖乖得把契約給拿出來,契約拿出來之后,楊柳自己看了看,見沒有什么不妥,便當著白家人的面把契約當場給毀了。
雖然那張契約之前從未在楊柳面前出現過,按理對她的生活也并無太大的影響,但如今毀了那張契約,楊柳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這至少說明她楊柳以后是個自由人。
白家這邊,她愿意嫁便嫁,嫁不過,隨時可反毀。
但無論如何,楊柳還是會兌現自己承諾,先把白向辰的病給治好,她和白向辰的事情到底會到哪一步,等白向辰好了再說。
因想著白向辰這回到自己家里要住一段長時間,楊柳便喊上菊花和荷花幾人回屋給白向辰收拾東西去了。
江氏想著明兒便要跟寶貝兒子分開,拉著白向辰回屋說悄悄話了。
剩下曹氏和楊滿倉幾人在院子里和周氏,把白大吉他們隨意嘮著些家里的瑣碎事情。
楊柳屋里。
昏暗的油燈下,小姑玉紅正在給白向辰縫補衣裳,菊花和楊柳忙著給白向辰收拾東西。
荷花兩丫頭在邊上看著,許是舍不得楊柳,杏花那丫頭突然就低聲哭了起來:“柳兒姐,你能把我們也帶去你家么?”
“柳兒姐,可以么?”荷花睜大眼睛,神情滿是希冀的看著楊柳:“我們若去了,不會白吃你們家的糧食,能幫著你家一起干活,我聽娘說,你們家不是做買賣的么,也需要人手幫忙的?”
聽著兩丫頭說話的聲音里都帶著幾絲哽咽,楊柳把兩丫頭拉到床邊坐下,低低的嘆了口氣,小聲道:“荷花,杏花,不是柳兒姐不愿意帶你過去,實在是我家那邊也有困難。”
“你們曉得,我家不是啥富有人家,家里只有幾間屋子,就我自己一家子都已經住了個滿滿當當,這回你哥過去,還得先讓他和我大哥一起住。”
“另外,”說著,楊柳抬頭看了一旁的菊花一眼:“還有咱二姐,我還得另外給她安排住處,你們要是去了,家里光是住的地方就安排不過來。”
“再來,我們家如今只是做的一些小買賣,能養家糊口罷了,實在請不起這么多人……”
兩丫頭聞言,立馬扁著嘴小聲嘀咕道:“我們不要錢,我們只是舍不得柳兒姐你離開我們。”
楊柳看著倆丫頭,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她在白家呆的時間不算久,要回憶起來,大部分都是些不開心的事情,比如和江氏之間的斗爭,和白向辰兩人的斗氣。
唯一讓楊柳舍不得便是這兩丫頭,兩人真的是一心把她當姐姐看的,或許是因為菊花和蘭花兩人離家的早,在他們心中,楊柳比兩個親姐姐還要親上幾分。
如今看著兩丫頭依依不舍的模樣,楊柳也微微紅了眼眶,伸手便將兩丫頭摟在懷里。
荷花兩人當即便在楊柳懷里低聲哭了起來,央求楊柳把他們一起帶走。
楊柳也想,可是她真是有心無力,再加之,就中間隔著這江氏,也不能把這兩丫頭帶回去。
她輕輕把兩丫頭的頭從自己肩膀上移開,拿出手巾幫兩人擦干眼淚,小聲勸著兩人:“我知道你們可以光做活不要錢,但你覺著你母親會不會要錢呢,她會由著你們兩白做活不拿錢么?”
頓了下,楊柳又接著道:“再說家里這才落了難,也必定要重新找活干,你們還得幫襯著家里些,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了。”
兩丫頭自是也知道即使楊柳愿意帶他們過去,江氏必定也不會準許,只是實在舍不得楊柳罷了。
聽了楊柳的話,兩人輕輕點了下頭,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菊花見狀,給兩丫頭整了整頭發,笑著哄道:“兩丫頭,你們就別難為柳兒姐了,以后若是真的想她了,坐牛車去看她就是,咱家離她們那也不是忒遠。”
楊柳也忙點頭:“對,以后你們若是得空,可以每月抽空來我家住幾天,看看你哥和二姐,到時候我帶你們去鎮上玩。”
方才聽楊柳說了些自己家的難處,菊花生怕自己過去也會給楊柳添麻煩,她拉著楊柳的手,出聲說道:“柳兒,要不,我也不去了吧,我知道你當時把我的事情攬下來也是為了留下栓子,如今栓子和妮兒的生計解決了,我自己一個人隨意找個活計干,也能養活自己,就別給你添麻煩了。”
楊柳笑著拍拍菊花的手,道:“二姐,不麻煩,若只是你一人,我能安排的過來。”
“只是我先說好,我們家的活計并不好做,而且工錢也不會太高,具體多少還得回去和我爹娘商量,我倒是怕你到時去了我家看著那些活活計,嫌累!”
菊花心里自然也是想掙些錢的,聽楊柳這樣說,她倒高興起來了,嗔著道:“看你這妮子,咱們一家人,說啥兩家話呢,我這去幫你家做活,還要啥工錢,你管我吃住就成,反正我以前在大亮家的時候,也只是管著自己的一張嘴,攢不下錢。”
“嗯,這事情等過到那邊再說,錢多少有點。”說著,楊柳又想起一件事情:“不過你家栓子和妮兒得放在這邊,一個月讓你回來看他們一回,成不?”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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