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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何不能救你?”
冷漠女修沒有直接回方靈君的話,而是自顧反問道。
“就像你當初要去幫助那個123456一樣,許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無需理由……”
方靈君自然不相信她的話,畢竟這世上,沒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聯系的。
只是,對方既然已打定主意不說,那么,她也是無法問出緣由的。
不過,只要知道自己還活著,便足矣。
遂方靈君也不再言語,直接就地盤坐,穩固其剛剛突破的修為。
見此,冷漠女子微微一愣,她倒是沒想到,方靈君居然是個如此灑脫之人。
待方靈君再度睜眼后,冷漠女子饒有興致地開口道:“一醒來便立即打坐,你就不怕我偷襲你?”
“你不會的。”方靈君淡淡回道:“若是會,我就沒有醒來的機會了。”
“哦?”見方靈君語氣輕松,冷漠女子不由搖首笑道:“你整副身家都不見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聞言,方靈君嘴角的弧度,反倒更大了。
她語調上揚:“誰說不見了!”
說著,她看也不看冷漠女子,直接從地上躍起,如一只靈巧的獵豹,躥出了血池牢籠。
見此,女子好奇跟上。
夜星璀璨。
月亮投下的光芒,透過鏤空的雕窗,投進了甬道口。
這是一個通向一號斗獸場的甬道。
甬道的盡頭,是一堵厚實的石墻。
石墻隔開了兩個世界,里面,是暗無天日的地下囚牢,外面,是空曠寂寥的天地。
為何說它是空曠寂寥,而不是自由自在的新天地呢?!
因為,作為魔奴的方靈君,是沒有辦法離開地下世界的范圍的。
而這斗獸場,建立在地下世界之上,自然不算脫離地下世界的范圍。
然一旦她離開了地下世界的范圍,體內的魔奴印便會自爆,把其肉身與靈魂炸成碎渣,連轉世輪回的機會,也不會有!
當然了,不說這么遠,就是她現在想進到斗獸場擂臺上,也是沒辦法的。
因為這堵石墻上,繪制里密密麻麻的陣法,非練氣修士可攻破!
便是金丹修士,也不一定能撼動這堵石墻!
所以此地并沒有人把守。
實在無需浪費人力。
而方靈君之所以來到這里,并非是要逃跑,而是……
只見其雙手不斷掐訣,過了片刻后,一個耀眼的紅藍光點便從石墻頂上的鏤空花窗里飛了進來。
光點飄蕩,如一只不算閃爍的螢火蟲,伴隨著朦朦月輝,落到了方靈君掌心。
此時,立在一旁的冷漠女修這才看清,那哪里是一只螢火蟲,而是一只模樣奇特的飛蟻。
而飛蟻嘴里,還叼著一個比它身軀大了十幾倍的儲物袋。
“我這只靈蟲,能吐水成冰,所以,我讓它戴上我的儲物袋,鉆到了地底,把儲物袋冰封起來,不寫露出一絲靈力氣息。如此,即便有人神識掃過擂臺,也發現不了我的儲物袋。”說著,方靈君咬牙冷笑道:“我又怎可能平白便宜了那只白眼狼呢!”
確如方靈君所言,當初她蜷縮在地,并非是因為太疼而受不了。
自從修真以來,她什么傷痛沒受過,拍碎小腹元陰、逆行經脈寸斷、被命運大掌擠爆成肉泥……隨便一樣拿出來,疼痛指數都不下于蜂皇漿之毒。
遂她又怎可能在敵人面前倒地、蜷縮、狼狽不堪呢?!
她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她當時在用自己的身軀做掩護,好讓火鉗蟻能順利將儲物袋帶到地下,冰封起來。
對于方靈君這樣一個嫉惡如仇的人,即便是爆掉儲物袋里的靈物,也絕不可能便宜了那個美美!!!
“我倒是小瞧你了么!”
此時,方靈君與冷漠女修,早已不在甬道口,而是回到了地下世界。
她們坐在石屋的屋頂上。
每個石屋都搭了三角形的青瓦屋頂,遠遠望去,如同灰色世界里,連成一片的石浪。
冷漠女修坐在屋檐上,灌了一口靈酒。
“其實你并不笨么……”
聞言,方靈君嘴角揚起了一絲自嘲,她沒有回答對方的話。
是啊,她本來就不笨,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心里的執念所蒙蔽!
當真是蠢到無可救藥!
甚至,差一點就斷送了性命!
方靈君猶記當初,美美給她上藥時的溫柔。
就在那一個瞬間,她想到了自己的方氏眾女,想到了加葵與夢娘……
她想,若是她們沒有死去,此時會身在何方?是否過得還好?
當見到美美受欺負時,方靈君這種念頭就會更強,總不自覺地想起加葵與夢娘。
她們是否也被人欺負了呢……
遂在無形之中,美美便成了方靈君抒發念想的一個依托,她不允許在這個地牢里唯一親近她的人受到半點委屈與迫害。
其實,又何嘗不是不愿加葵、夢娘她們受到迫害呢……
所以,在發現美美私自收下了楊云海送來的禮物時,方靈君便想,或許在世界的另一端,也會有一個與她一樣的人,愿意去包容她的方氏眾女。
遂她選擇了原諒,原諒美美的無心之錯。
有時候,執念并非輕易說散,就散得了的。
尤其像方靈君這樣重感情的人,一旦認定了某段感情,認定了某些人……她的生命,便與那些人,不可分割!!!
然始終,夢總有醒來的一刻。
是的,她早該清醒了!
無論加葵、夢娘、方氏眾女是生是死!她都應該明白,美美是美美,她終究不可能成為第二個加葵、第二個夢娘……而加葵與夢娘,也只有一個!
永遠,只有一個!
在方靈君心里,她們,從來無法被代替!!!
想清楚了一切的方靈君,只覺壓抑在胸口的郁氣一沖而散,神識居然有種隱約通明的感覺。
不過,她并未進入到頓悟境界。
這種天人合一的境界,并不是什么時候都能隨便進入的。
雖說沒有進入到頓悟之中,可方靈君也十分欣慰。
畢竟,她終于鼓起了勇氣,直面了本心。
在心境上,更加通達了。
遂此刻,她臉上再也沒有了半分抑郁,反倒是一片豁達。
“沒錯,確實像你所說,其實早在她那天拿出那個精致的瓷盒時,我就察覺出了古怪……”
方靈君所說的那天,指的,自然是她受到偷襲的那一天。
那天,她手臂被蒙面人砍傷,美美抹著眼淚要幫她上藥。
可當對方拿出裝藥的瓷盒時,方靈君就隱隱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
如今想起來,卻是一片豁然。
當時,方靈君雖然不曉得瓷盒里盛裝的就是玉靈蜂皇漿,可從瓷盒里隱約傳出的氣息波動,她還是知道,那必是二品高階以上的靈藥!
她可是猶記得,美美在第一次給她上藥時,那份小心翼翼、戀戀不舍的目光。
那不過是一瓶一品的生肌雪花膏,美美就如此肉赤,足以見的,若是二品以上的靈物,她臉上的表情應該會更加心疼才對。
可當時,美美除了嚶嚶哭泣外,表情卻十分平和,不對,如今回想起來,在她平和的表情下,似乎還帶了點局促不安……
方靈君當時雖沒往其他方面多想,可本能還是讓她開口拒絕了美美的好意,當然了,這其中也自然包括她要讓《烏金不滅體》來吸收傷害的一個原因。
執念,確實會蒙蔽了一個人的眼睛。
可一旦從執念中清醒,心境上的突破,卻是無法言喻的。
所以,她不僅不痛恨美美,反倒還要感謝這個陌生人。
若不是對方急著從自己身上取走50分,若不是對方這么快就露出馬腿……方靈君還不知會在這種無形的執念中陷多久。
一旦她對美美產生了真感情,面對背叛,恐怕最后的結果,定會走火入魔!!!
所以,她要感謝這個人。
感謝她及時讓自己成熟起來,及時讓自己變得有勇氣直面生活中的困頓……
有時,淡然豁達地接受事實,也是一種成長。
隱藏在方靈君心頭的那股怨恨,也漸漸淡去。
她一直都對自己說,她沒有為仇恨而活著。
其實,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話而已。
早在親眼目睹福生被拍飛吐血不知生死的那一刻,她的怨恨就深植入心。
她這些年,瘋狂吸收傷害,瘋狂鍛體,不過就是希望能及早出去,殺回流云大陸!親手手刃了那些逼迫她的人!!!
如今,她終于明白,無論是報仇還是不報仇,她都不應該如此執著……
人在困境中活著,確實需要一股信念來支持自己,可若信念變成執念,最終很可能會誤入歧途!
所以,直到這一刻,方靈君心里的怨氣,才終于消融。
灰色的天空,沒有星與月。
幾百丈高,全是灰色的巖壁。
但是,方靈君仿佛在這灰色的巖壁天空上,看見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有加葵、有夢娘、有青兒、有福生……甚至乎,還有長孫與那令她生厭的潑猴……
這些人,一個個亮起,又一個個熄滅。
然而,即便時光悠久,歲月匆匆,她想,她永生,都不會忘記這些人的音容笑貌。
是他們,給了自己堅強的理由。
這一刻,方靈君明眸燦爛,笑得是那樣灑脫。
她,終于變回了最初時的那個女子,那個單純的、只為自由而活的女子!
心中,再也沒有了那副沉甸甸的、喘不過氣的擔子。
見此,冷漠女修若有深意地掃了眼方靈君,淡然道:“你倒是豁達!看來,那123456不僅沒把你殺了,還助你解開心結,她倒是你的貴人么。”
方靈君淡然一笑,她緩緩收回腦袋,轉頭看著冷漠女修道:“對了,還不知到你叫什么名字呢?”
“這重要么?”冷漠女修晃了晃手中的小酒盅,顯然不準備告訴方靈君她的姓名。
聞言,方靈君淡然一笑:“這確實不重要。”有些人,相處了很久,你自以為很了解她,可對方轉臉就可把刀捅入你的胸膛,而有些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面,甚至都不知道互相姓名,卻愿意伸出援手……
所以,這確實不重要。
那冷漠女修自顧自灌了一口酒,爾后拋過一個酒壺給方靈君。
“若是我說我順手救你出來,就是要你陪我喝酒吹風,你信么?”
方靈君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接過酒壺,打開瓶塞,一股濃烈刺鼻的谷物味道撲面而來。
她從來沒有喝過酒,也不喜歡喝酒,以前,也僅是在大學聚會里,嘗過幾口低度數的啤酒罷了。
然此時,她并未推脫,仰頭學著那冷漠女修,灌了一口靈酒。
“咳咳!”方靈君激烈地嗆咳了起來。
這酒,實在太濃烈,一口下去,整個喉嚨到肺,似乎都被燒干,酒勁更是延綿不斷地沖腦門沖來!
她是真心無法欣賞啊。
見方靈君一臉的癟紅狼狽,那冷漠女子難得大笑出聲。
笑夠了,她這才悠然拋過一個小巧的瓷壺道:“你還真喝啊!那酒,便是我也受不住,諾,你還是喝這清淡的果子釀吧!”
雖說冷漠女修沒有告訴方靈君,救她的真正緣由。
可不知為何,方靈君心里卻是愿意相信對方的。
所以,也沒有再問對方救她的原因,便是連對方的編號,亦是沒有多問。
就當她救她,是為了找個人,在無聊的夜里,于屋頂吹風喝酒吧……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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