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聽急了,立刻皺眉道:“糊涂東西,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豈能說回來就回來?”
她咬牙,即便吳家作踐,可終究柳瑞娥現在是吳家人。再說新婚沒多久,那有立刻合離回娘家的?
就算合離回娘家,也要想個妥貼的法子,過一年再說。
不過吳家實在可惡,她狠狠瞪一眼吳老太太:“這事情,你們打算如何處置?”
她揚眉,語氣重了幾分:“我們柳家雖說家產是不及你們吳家大,可人卻不少。此事若是你們吳家不給個交代,休想讓我們柳家罷休。”
崔氏態度強硬,心里也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若是吳家處置妥當,兩家便相安無事。若是得過且過,那就撕破臉皮大鬧一場。
吳老太太額上布滿了冷汗。
此時的柳家,已經不是從前的柳家。
雖然柳家大房和二房一向不和,可是終究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血脈至親。
若是處理不好,柳素娥要是跳出來插手此事,依著她現在的脾氣,只怕越發不會善罷甘休。
還是好好賠禮道歉,將此事壓住再說。
吳老太太掩著帕子擠出幾滴淚水來,哭道:“親家太太,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心里也不好受。”她拍一拍胸口,哭道:“我心里日日盼孫子,夢里頭都是孫子。這次瑞娥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是哭了好幾場了。”
她轉身沖身后的吳春使了個眼色,吳春會意,將吳老太太準備的銀子和東西奉上,道:“娘已經教訓過大哥了,往后大哥一定不敢再胡來。”
“這五十兩銀子是我們吳家的一點心意,至于瑞娥那邊。你們放心,我一定給她用最好的補藥,伺候的妥妥當當的。”吳老太太的語氣柔和,絲毫不敢拿架子,就怕柳家鬧將起來。
酒樓的事情已經夠讓她煩心的了,若是家宅再不平安,真真是沒有活路了。
胡氏最是個見錢眼開的人,見有五十兩白花花銀子擺在桌上,心里的痛恨也就拋在了腦后。
心道,反正都已經小產了,再鬧騰,孩子也是回不來了,總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吧!
正想喜滋滋的去收銀子,卻聽柳大河怒吼一聲道:“你們把我們當什么啥人了?”
“是不是我家閨女死了,你們給我一百兩銀子,就算買了她的命了?”柳大河氣的眼周一片赤色,胸口一高一低起伏著:“若是啥事兒都能拿銀子擺平了,那這人活著還有啥意思?”
吳春一聽急了,登時直著脖子道:“你們別不識好歹,五十兩銀子,足夠你們用幾年了。”
“啪”一聲,吳春臉上挨了一巴掌:“你給我住口。”吳老太太滿臉戾氣,利索的收回了手,訓斥道:“長輩說話,你一個女兒家不許插嘴。”
雖然心里心疼女兒,可現在是來賠禮道歉,防止事情變大的。她直著脖子逞強,只會讓兩家關系惡化。
吳春含淚,大餅臉一臉委屈:“娘……”
吳老太太硬著心腸,垂首道:“親家,親家老太太,真是對不住了,春兒她自幼就沒了爹,脾氣有些壞,說出來的話,你們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崔氏撇了吳春一眼,一臉厭惡,半響才道:“算了,事情都出了,兩家就別在鬧騰了。”
一面又望著柳大河道:“老大,現在說什么都不管用了。瑞娥還年輕,孩子遲早會有。”她勸了一句:“正經親戚,將來還是要走動的。”
柳大河垂首不言語,心中雖然窩火,可自己的母親發話了,他還能說什么。
“還是親家老太太說的是”吳老太太心中稍微松了松,巴巴的望著崔氏,討好道:“親家老太太是收下銀子了?”
崔氏不言語,閉目半響,方睜開眼睛緩緩道:“這些東西我們柳家收下,但是我還有幾個要求要說。”
吳老太太心中暗恨,收了東西還要提要求,老狐貍……
面上還得堆笑道:“親家老太太只管說,能做到的,我們吳家一定照做。”
崔氏點頭,這才道:“瑞娥小月子,我們打算接過來親自伺候。”她瞥一眼吳老太太,怕她們多心,解釋道:“并不是我們柳家人不信任你們,只是我們瑞娥也是嬌養慣了的,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留在吳家,心情也好不起來。等她養好了身子,我們再親自送過去。”
吳老太太一聽也對。
現在她頭上頂著太多的事情,攪和的暈頭轉向的,哪里還能顧得上柳瑞娥的身體。
回娘家,他們柳家人一定能伺候好,她倒樂得省心。
“好好好,這是好事,我們吳家怎么會不愿意,就是怕累著親家太太。”
崔氏齒冷,果然他們吳家恨不得把柳瑞娥推出來呢!
罷了,先接回家住著,免得受氣。
等養個一年半載,再慢慢和他們合離。
崔氏打定主意,抬一抬眼皮,口內道:“不過瑞娥這次身子受了損,調養身子少不得要用銀子買藥……”
后面的話她沒明說,吳老太太心中明白,不覺心中冷笑。五十兩銀子看來還不夠,好好好,果然是胃口大了。
為了息事寧人,吳老太太便咬牙道:“瑞娥是我們吳家的人,瞧病的錢,自然由我們吳家人出。”
吳春急了,不是有五十兩的嗎:“娘,咱們不是已經……”
吳老太太按住了吳春的手,讓她別沖動,臉上還得堆笑道:“除了吃藥的錢,我會讓如花每個月都給瑞娥送來補品,你看這樣可好?”
崔氏見好就收,點頭道:“嗯,就照你說的辦。”
兩家一拍即和,當日傍晚,柳家就雇了馬車,親自將還在昏迷的柳瑞娥接回了家里。
崔氏當即從吳老太太那里拿了五十兩銀子,作為柳瑞娥一月的藥費。
接回家來,大房的人少不得一場大哭。對外還不敢說,還得悄悄的壓住消息,不敢走漏出去。
吳家清了一件事。
吳老太太閉著眼躺在羅漢床上,唉聲嘆氣:“真是不叫人省心啊!都不是小孩子了,做出的事情卻和三歲孩童似的。”
吳明澤坐在對面的小杌上,垂頭喪氣,一副沒精神的樣子。臉上還有被柳瑞娥抓過的幾道血印子,弄的他狼狽不堪,都不敢出門去。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大哥心里頭也不舒服。”吳春勸了一句。
吳老太太呼一口氣:“罷了,往后誰都別提此事。”目光微動,望一眼吳明澤,嚴厲道:“這事情我不與你計較,可酒樓的事情,你得給我好好上心了。若是被個女人擠垮了,我們吳家幾輩子的臉面都得丟的干干凈凈。”
她道:“今兒個我去趙府和趙夫人說話,她現在也是被柳素娥這個小賤人攪和的頭疼。”
“那她有法子對付她?”吳明澤眼睛一亮,現在他是恨不得弄死柳素娥和趙明達。
不管什么法子,他都愿意一試。
吳老太太微微點頭,臉上頗為得意:“這事兒須得你親自去辦。”一面將她和滿氏商議的計策悄悄說與吳明澤聽。
吳明澤聽后大喜,拍著巴掌連聲叫好:“好,這法子真是妙得很。若是辦成了,不怕她柳素娥不下大獄。”
這邊定了計策,柳素娥那邊也得了柳瑞娥小產的消息。
二房的人都是面軟心更軟的人,少不得拿了東西去大房看柳瑞娥。
柳瑞娥早前醒來了一次,只是醒了得知孩子沒有了,又想起先前吳明澤待她冷薄,便撲在崔氏懷里大哭了一場。
哭過了,吃了藥,便又睡了過去。
柳素娥去看的時候,她正好在睡。
柳素娥見她面色蠟黃,臉頰上還有挨了打的痕跡。雖說是睡覺,可睡的并不安寧。
尤其是微微蹙起的眉頭,更是叫人心疼。
事到如今,胡氏不得不承認柳素娥當日合離,確實是明智之舉。
見到柳素娥,心中酸楚,不免又哭了一場。
這次哭可是真心實意,不帶一絲絲虛假。
她哭道:“當時素娥合離,我還笑話她一場。現在看來,真是我眼瞎了,吳家的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沒有一個好東西。”
一面又后悔當日非要算計柳素娥,把自己的女兒給陷了進去。
那眼淚就流的更歡,哭的不能自已。
張氏輕嘆一口,溫言安慰:“好歹瑞娥是回家了,咱們好好伺候她,養好了身子,啥都好說。”
關鍵時候,還是一家人親。
胡氏愧的無地自容,只能緊緊握了張氏的手,點頭道:“嗯,現在我啥也不想咧,只想瑞娥能好起來。”
柳大河一言不發,只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人是回來了,往后可咋辦?
再回吳家去,他這個當爹的,實在心疼。要是不回去,又該咋辦?
他長嘆一口,問柳素娥:“素娥啊!你……你合離了,日子過的咋樣?”
柳素娥明白柳大河的心情,她往前幾步,立在柳大河面前,溫聲道:“大伯,不管事態如何,瑞娥的心思咋樣,咱們誰都不知道。不管是以后回不回吳家,你都要等她自己做決定。”她道:“咱們都不是她,無法替她做決定。”
柳大河眼神微黯,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佝僂著身子嘆氣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對。這世上,誰都沒有辦法代替她做選擇。已經錯了一回了,總不能一腳踩兩次泥坑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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