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遲疑,柳素娥還是追了出去。
與其在這里等著著急,還不如陪著他去公堂。
他能替她擋住所有紛擾,她又怎能踟躕不前?兩人攜手,就算風雨再大,也是力量。
“我陪你去。”柳素娥不顧眾人目光,毅然決然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濕潤溫柔,柳素娥握住的一瞬間,很是安心。
“糊涂。”似是斥責,可語氣又十分溫柔。眼里三分無奈,七分不舍:“這里還需要你,你走了,誰來撐場面?”
“不行,我是一定要跟著你去瞧一瞧的。”柳素娥固執的搖一搖頭,握著他的手不松開。
生怕一松開,他就會再也回不來。
“讓她去吧,她留在這里也不會安心。”王二姐追了出來,對著趙明達道:“這里有我和良子頂著,不會有事,你們放心去吧!”
趙明達幾不可聞嘆息一聲,只能點頭道:“好。”一面又不放心的小聲叮囑道:“不過,不許你輕舉妄動。”
柳素娥怎會不知天高地厚,輕笑一聲,沉溺于他的溫柔,點一點頭道:“放心,我知道。”
郭懷和吳明澤看的不耐煩。
郭懷撇一撇嘴,橫眉道:“你們兩個膩歪夠了沒有?正經的公事都被你們給耽誤了。”
柳素娥白了郭懷一眼,方和趙明達攜手往前,一路往衙門去。
陽光明媚,眼前有白黃光影交錯,二人面上都帶著如花笑容,感染著塵囂。
柳素娥前腳走,王二姐后腳就讓良子趕緊去找趙玉嬌和趙老爺。
可良子勢薄,連趙府他都進不去。
門口守著的小廝又是滿氏安排的,良子壓根就見不到趙玉嬌和趙老爺。
思來想去,只能去找柳掌柜碰碰運氣。
可偏巧柳掌柜被滿氏打發出去辦事了,也不在酒樓。
良子急的滿嘴火炮,卻也無濟于事,只能悄悄到縣衙打聽。
滿氏早就給羅縣丞送了銀子。
交代羅縣丞若是抓了柳素娥過去,立刻開堂問審。若是她不招認,便動用刑法,讓她畫押招認。
核準了罪名,先打上五十大板,再丟入監牢。
監牢里的事兒誰說的準,不定那一日就熬不住死了呢……
只是她和羅縣丞萬萬沒想到趙明達會出頭認罪,會替柳素娥擔下這個罪責。
滿氏得了趙明達給柳素娥頂罪的信,氣的當即拍桌子罵娘:“真是混賬東西,這個時候,有他什么事情,他跳出來做什么?”一面氣急敗壞道:“他倒是不嫌丟人說他偷了東西,這樣一來,讓我們趙家人的臉面往哪里擱?”
“氣死了……真是氣死了……”
滿氏來回踱步,一腔怨氣,一指頭指著秋紅道:“去,吩咐二柱子。就說讓他務必告訴吳家人,讓他們一口死死咬定就是柳素娥干的。若是她不招認,當堂用刑。我就不信了,大周刑法森嚴,都用一遍,她還能不招認。除非她有神人庇佑,否則皮開肉綻之際,便也是她招認下大獄之時。”
秋紅一一應著。
滿氏眼里一抹翠綠,如狼一般兇狠,定了定神,又道:“記住,這事情府里不許走漏一絲絲的消息出去。若是誰要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走漏出去半分,仔細他們的舌頭不保,立刻拔了喂狗。”
秋紅后脊梁直冒冷汗,咽一口唾沫應聲出去辦事。
公堂上,羅縣丞也是沒料到趙明達會自投羅網,招認此事是他干的。
趙明達再不行,那也是趙家的大少爺,若是辦了他,趙老爺還不和他拼命?
趙明達也不跪堂,只攜著柳素娥的手立在堂前,靜靜看著羅縣丞道:“縣丞大人不必猶豫,您若執意認為此秘籍是我們從吳家偷來的。那好,那賊人就是我,與旁人沒有絲毫的瓜葛。”
言畢,再垂眸看一眼柳素娥,輕言輕語道:“別怕,有我在,誰都休想動你。”
柳素娥心上倍感溫暖,亦回他一個溫暖目光。
其實她來這一趟,并非光陪伴趙明達這么簡單。最重要的是,她必須替自己洗刷冤屈才行。
吳明澤如此假的一次嫁禍,若是她都躲不過,那她以后還如何在永陽鎮上立足。
羅縣丞搖頭嘆息,正在著急處,卻見東邊側門竹簾微微挑起,露出師爺的半個頭去。
羅縣丞見狀,干咳兩聲,尋一個由頭出去瞧。
那師爺便將滿氏打發人來說的話說了一遍。
羅縣丞一個頭有兩個大,動用刑法固然是個法子,可這也不是死人的事兒,總不能恣意用刑吧!
女人啊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淺,事情哪里就那么好辦了。
可是既然他收了滿氏的銀子,這事情他怎么著也得做做樣子。至于那個柳素娥招認不招認,他就管不著了。
羅縣丞心下打定主意,便又邁步繞進了公堂。
而堂下吳明澤也得了滿氏消息,讓他死死咬定是柳素娥干的,只要不松口就行
吳明澤有了滿氏這句話,心里立刻有了底氣,腰桿子也跟著粗壯了不少。
吳明澤烏黑的眸子,一瞬間燒成了火團。目光落在柳素娥身上,如刀在刮。
他跪地叩首,稟道:“小民吳明澤,要狀告的是柳素娥,并非他趙明達,請縣丞大人明鑒。”
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一個個交頭接耳的看好戲。
一路上柳素娥和趙明達已經吸引了太多太多的目光,這些目光,或善意,或不屑,或者滿滿的惡意。
可是他們都不在乎。
經歷過這么多的事情,現在他們最在意的,只是彼此,也只有彼此而已。
羅縣丞一拍驚堂木,眼里滿是肅穆:“你且細細道來。”
吳明澤望一眼柳素娥,一指頭指著她道:“她本是小民的結發妻子,我與她還育有一女,如今三歲多。”
此言一出,眾人一陣嘩然。
“原來他們竟然曾經是夫妻。”
“嘖嘖,都有孩子了,竟然還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不要臉,無恥……”
眾人矛頭一時間都對準了柳素娥,罵聲不絕。
柳素娥微微冷笑,順勢也跪與堂前,高聲道:“那你怎么不說說我為何要與你合離?”
吳明澤不想退讓讓,干脆扣一個屎盆子給柳素娥,一口咬定道:“那是因為你偷了我家祖傳的做菜秘籍。你心虛,才想著與我合離,然后帶著秘籍離開,自立門戶,自己發財。”
眾人一聽,心中更有了幾分相信吳明澤的話。
柳素娥冷冽的目光緊緊盯著吳明澤看了片刻,她一指頭指向天,義正言辭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說這些話天打雷劈?”
吳明澤臉上的肉抖了幾抖,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恐懼。
可那恐懼不過一閃而過,他馬上厲聲道:“不怕,雷公要打也是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無恥女人。”
“是嗎?”柳素娥冷冷笑了兩聲,搖一搖頭:“看來你還真是記性不好啊!咱們合離難道不是為了你們菜館子酒菜的問題嗎?”
柳素娥目光多了幾分捉摸不透的狠辣,勾唇一笑道:“對了,你那個想逼死我,自己做大的小妾怎么沒來?有些日子不見她,我倒是真真想她的很啊……哦哦哦,還有你那想要把親孫女賣了的娘呢?她怎么沒來?”
吳明澤聽的臉色一陣慘白,鼻尖上沁出晶亮的汗珠子來。
眾人聽柳素娥說起這些來,這才明白柳素娥為何合離。
原來是納了妾,婆婆還不好,給逼出來的啊!
一時又都同情起柳素娥來。
趙明達心里說不出的滋味,真是恨不得把吳明澤給一把撕碎。
這么好的女人,他不懂珍惜也就罷了,還要一再陷害,實在無恥。
他心里暗暗發了誓,等這事情過去,他一定要把他們吳家逼上絕路,讓他們無路可走。
眼見著一場鬧劇,羅縣丞連忙三拍驚堂木,大喝一聲道:“與本案無關的事情的,請勿多言。且說你狀告她偷拿你們吳家秘籍一事,可有人證物證?”
吳明澤抹了抹額上汗水,立即將手中的“秘籍”呈上,一面恭敬道:“人證是我母親,她偷東西一事,是我母親親眼所見。而物證,則是從他們農家樂搜出來的,請大人明鑒。”
羅縣丞接過呈上來的“秘籍”,仔細翻看幾頁,方拍著驚堂木,厲聲斥道:“柳素娥,你可知罪?”
“民婦無罪。”柳素娥抬眸,滿眼的堅定,不容他人侵犯。
趙明達亦發聲道:“縣丞大人,我都說了。若您執意要說這勞什子是我們偷拿的,那就是我拿的。要打要殺的,您都沖我來。”
羅縣丞瞪他一眼:“胡鬧,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說。若是再鬧,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柳素娥冷笑,臉上半分懼意都沒有,她仰首道:“請問大人如何認定這就是吳家的東西?”
“這……”羅縣丞有一瞬間的慌神,卻又馬上靜下心來,舉起秘籍道:“上面書著吳家秘籍四個大字。且原告說是他們家祖傳的。”
“哦……”柳素娥又問道:“大人難道不知,這世上姓吳之人,可并非只有他們一家。大人又如何斷定,這就是他們這個吳家的呢?”
柳素娥問的羅縣丞渾身直冒冷汗,不覺露出了幾分慌張神色,不由偷偷望了一眼吳明澤。
吳明澤咽一口唾沫,垂首道:“這秘籍原是我太爺爺留下的,書的末頁,有他老人家的印章。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當堂驗證。”
羅縣丞松了一口氣,忙翻到最后一頁,果然有一個赤紅色印章,上面書著吳冒二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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