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娥這一晚睡的極好,她懷里摟著翠姑。翠姑小臉上綻放著笑容,比剛來時候平靜幸福了許多。
趙明達卻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今兒的事情雖然是了了,但是依他對滿氏的了解,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翻一個身,睡在小床上的柳遠還磨著牙,也不知道說什么夢話。
月色微涼,他幾不可聞輕嘆一口,長而濃密的睫毛沾染了夜色,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惆悵。
往后的每一日,必將都會成為戰場。
他和柳素娥,就是那戰場上,只能前進,絕不可后退的將領。
有廝殺,就會有血腥……
但愿……這一切都能慢慢的平和吧……
往后幾日,一切風平浪靜。
柳素娥和趙明達一門心思都撲在菜館子上,不管大小生意,他們都做。
吳家酒樓因為吳明澤被打了板子一事,口碑徹底壞了。
冷冷清清的,閑的連個蒼蠅都不飛。
不過香滿樓的生意卻照樣很好。
香滿樓是永陽鎮第一大酒樓,雖然走了趙明達,可它底子好,在趙明千手里,已然轉的順風順水。
而且這些日子滿氏在酒樓上沒少花心思。
從前香滿樓都是做高端客戶,現在特特另外劈出來一層,專門做平頭百姓的生意。
這樣一來,那些個原本就想進大酒樓吃飯的百姓,自然是趨之若鶩。
不得不說滿氏手段很高明,她這時候為的并非賺錢,而是一口氣,一個名聲。
九月十七,這一日是滿氏的生辰。
闔府上下都一派喜氣洋洋,辦的十分熱鬧。
且不說酒席十分出色,趙明千為了討母親歡心,還特意請了一班唱戲、雜耍并說書的來府上表演。
園子里為此特意打了戲臺子,又設了座,眾人都圍坐此間吃酒。
滿氏一身莊重的明紫色短襦長裙,頭上簪著赤金嵌玉的石榴簪,一笑一顰,皆是主母風范。
而今日的壽宴,皆是由趙明千的妻子婁氏一手操辦。
婁氏生的也算美艷,如雪肌膚,一雙杏眼如水一般溫柔。只是她為人低調,還是女兒家的時候,就一心只讀《女戒》《女則》這一類書籍,多多少少有些古板,性子不及秦木青活潑開朗。
她穿一身株粉色繡著接天蓮葉的妝花褙子,端莊的伺候在滿氏身邊。
秦木青也坐在滿氏身邊,相對于婁氏的低調沉默,她就顯得活潑討人喜歡許多。
細致的妝容,一身裁剪的十分合體的桃紅色窄衣長裙,時不時的出言說笑,逗的滿氏不住發笑。
酒過三巡,戲也演了兩處。
秦木青忽的就對那坐在對面桌上的趙明千使了個眼色。
趙明千臉上有一瞬間的遲疑。
可這遲疑一閃而過,他馬上站起身來找婁氏,笑嘻嘻道:“月華,我衣裳有些臟了,你陪我去換衣裳可好?”
滿氏見狀不由打趣道:“瞧瞧,都多大的人了,換個衣裳還要叫上媳婦去。”
楊氏捂著帕子笑道:“這說明人家小兩口感情好,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婁氏垂著首,羞得滿臉通紅。可心里卻很納悶,今兒個自己的男人這是怎么了?換個衣裳還讓她去。
她嫁過來這幾年,他可沒這么當著人面給她做過臉,這是頭一次。
滿氏心滿意足,點頭道:“去吧!換了早些回來。”
秦木青看著婁氏微微一笑:“二表嫂可真是有福氣……”
那語氣,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那知這二人一去便是大半個時辰,滿氏正等的心焦:“換個衣裳都這么慢……”
話音剛落,就見婁氏的貼身丫頭杜鵑滿臉慌張的跑了過來。
杜鵑眼中含淚,看見滿氏就抖著肩膀小聲的哭了起來。
滿桌的人皆皺了眉。
秋紅橫著眉伸手往杜鵑胳膊上擰了一把,壓低了聲音道:“小蹄子,哭什么哭?今兒可是夫人的壽宴,你再哭,小心割了你的舌頭。”
杜鵑吸一吸鼻子,忍了淚,在秋紅的耳畔小聲說了兩句。
秋紅聽了,登時臉色大變,一臉的驚恐。
滿氏見此二人表情不對,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面上卻依舊保持得體笑容,起身道:“諸位吃好喝好,我先失陪一下。”
楊氏等人皆一頭霧水,只有秦木青露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細長的手指捻過一塊桂花酥,吃的津津有味。
走至穿廊下,滿氏這才沉著臉厲聲問杜鵑道:“慌慌張張的什么事?沒瞧見那么多人嗎?真是不懂規矩。”
杜鵑只是抽泣,嚇得不敢說話。
秋紅眼風掃了一眼杜鵑,臉色也有幾分慘白,小聲道:“方才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回去的時候,沒想竟然在二少奶奶的房里發現了一個……”秋紅咬著唇,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發現了什么?快說。”滿氏目光一冷,快步往西跨院去。
秋紅臉一紅,才道:“二少爺發現二少奶奶的房里竟藏了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見著二少爺,那男人就跳窗跑了……”
“什么?”滿氏氣的滿眼血紅,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
秋紅扶了一把,又道:“二少爺還在二少奶奶房中翻出了幾件男人的東西……這會子……這會子正和二少奶奶對峙呢!”
滿氏氣的捶胸:“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一連哭嚎了幾嗓子,又厲聲道:“這事兒,都給我捂死了,誰要是說出去一句,都給我小心著點。”
虧得西跨院并無其他人,滿氏壽宴,全府上下的人都去前院賀壽了。
這么丟人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滿氏腳下生風,急急忙忙去了西跨院。
她到的時候,婁氏正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
滿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時也是氣紅了眼睛,上前揪住婁氏的頭發就狠狠給了一巴掌,大罵道:“不要臉的賤人,如此丟人現眼,辱沒名聲的事情你都敢做?枉我從前百般疼愛你,看來我真是瞎眼了。”
婁氏滿心的委屈,她哪里知道屋里會有個赤身裸體的野男人。
自打她嫁入趙家,就一直清清白白,本本分分做人。靜心侍奉公婆,體貼丈夫,從未做過一絲絲的錯處。沒想到,竟然會被人陷害。
“母親,我冤枉啊……”婁氏捂著半邊臉,哭的淚珠兒亂蹦:“媳婦真的沒有養野漢子,真的沒有……方才那人,媳婦也不知是誰,請母親明察。”
“你還敢狡辯?”趙明千裝出一副火冒三丈,頭上帶綠的模樣。狠狠往婁氏身上踢了一腳,大罵道:“人我可是親眼瞧見的,還能有假?你說你冤枉,那你倒是說說,是誰冤枉了你?”
其實他心里清清楚楚,婁氏壓根就沒有偷漢子。
那男人,不過是他和秦木青安排的而已。
若是不這樣,又該尋什么理由光明正大的休了婁氏?若是休不了婁氏,他又怎能娶了秦木青?
趙明千心里煎熬著,可還是一口咬定就是婁氏養野男人。
他將“搜”出來的幾樣男人物件指給了滿氏看。
滿氏見是一雙男人鞋襪,看尺寸就知道不是自己兒子的。還有個繡著男女歡愛場面的荷包,滿氏讓秋紅打開一看,里面裝的竟然是男人的一縷頭發……
滿氏狠狠將那荷包扔在地上,轉身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婁氏的臉上:“東西都在這里了,你還敢狡辯?說,那野漢子是誰?”
婁氏只覺滿腹委屈,又覺得受了天大的屈辱,杏眼已經哭的紅腫,嘶啞著聲音一把抱住了滿氏的腿,哽咽道:“母親……兒媳真的是清白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樣子,一準兒是這些日子我去酒樓的事情。”趙明千又添了一把火,道:“從前我x日陪著她,現在我忙了,她便覺得我冷待她了吧……”
一面拿眼風掃過滿氏。
滿氏氣的肩膀抖動,一腳就踹開了婁氏:“黑了心肝的,你還敢騙我……”
“夫人,少奶奶是冤枉的啊!”杜鵑撲了過來,哭著護在了婁氏的身上。
杜鵑是婁氏的陪嫁丫頭,婁氏什么人,她最清楚不過:“少奶奶為人清清白白,連府上的小廝來回話,她都不肯和他們多說兩句話,怎么可能養漢子。”
趙明千可不管這些。
他現在一心都在秦木青身上,誰擋了他的道,他都要親手撥開。
趙明千一把揪住了杜鵑的頭發,將她扯到在地:“你是陪嫁過來的,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說話間,又狠狠的在婁氏肚子上踹了兩腳。
婁氏痛苦的大喊著,滿眼的哀求:“別踢我的肚子……別踢我的肚子……”
趙明千不聽,又發狠在她肚子上踢了兩腳。
那知這兩腳踹下去,卻踹出了事兒來。
婁氏滿頭汗水,慘白著臉直喊肚子疼,再一瞧,地上已經多了一灘殷紅血跡。
滿氏見那血似乎是從婁氏下身出來的,不由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驚恐。
婁氏捂著肚子喊了兩聲肚子疼,便一頭栽了過去,暈死過去。
滿氏渾身的血都涼了下來,看婁氏模樣,莫非……
她不敢往下想,只覺兩腿站立不穩,往后一個趔趄。
趙明千也嚇得不知所措,不過是踢了幾腳,怎么就踢出血來了呢?
他望一眼滿氏,像個需要保護的小孩子一般,慌張的厲害。
杜鵑已經哭著撲在了婁氏身上,一面搖,一面帶著恨意,咬牙切齒道:“少夫人這個月身上沒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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